第156章 我，我是第一次......

郁歡一打開房門，看着房內一坐一站的兩個人，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上官羽，接着猛地抱住了肖玲，輕拍她的肩背。

“阿玲——”

“嗚嗚，小歡，你可算是來了……”肖玲在見到郁歡時已經忍不住哭出聲，剛才的憤怒轉瞬消失，一時間，脆弱和委屈都顯露了出來。

上官羽在認出郁歡和任培勛兩人時就已經相當震驚，郁歡瞪他的那一眼他更是覺得莫名其妙又有點寒意森森，此刻，當他看着那“姐妹相擁”的場景，宿醉后糊塗的大腦終於有點正常的運轉起來——

記憶在緩慢倒帶，他的神情越來越震驚，乃至最後，他只能驚恐地瞪着那個在郁歡懷中哭哭啼啼的女人。

她不是小姐？

這是他第一反應。

她是……嫂子的好友？！

第二反應過後，他忍不住頭更痛！

哦，怎麼會這樣？

這下完蛋了！

事情大條了！

上官羽的頭腦一清醒，想着剛才郁歡的那一眼，他不禁顫抖了一下，轉眼向任培勛眼神求救——

哥們，你可得救救我！

任培勛瞥他一眼，目光冷峻無瀾，對他明顯的暗示似乎有點視而不見的意思。

嗯，基本上任培勛覺得這裏的事與他根本沒關係，要不是郁歡在這裏，他寧願現在在辦公室上班。

上官羽頓時垮下臉……

哥們你太不顧兄弟情誼了，真是有了媳婦忘了手足——上官羽在心裏悲切切地腹誹。

那邊郁歡一直在安撫肖玲，終於見她哭的不那麼凶了，這才笑咪咪地看着上官羽，直看的他雞皮疙瘩驟起，不得不舉起雙手大呼冤枉：“嫂子，嫂子這事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昨晚……大家都喝醉了……”

“哦？”郁歡挑眉，唇角的笑意美麗而冰冷，“這麼說你的意思就是——不過一場酒後亂性，大家隨便玩一玩，好聚好散是不是？”

“呃……”上官羽很想點頭贊同，可是郁歡的眼神卻令他生生止住了，他怕他一點頭，下一秒他的脖子可能就移了位。

“嘿嘿……”上官羽開始厚顏無恥地訕笑，“嫂子，我……我真的不是有意對你朋友趁人之危的，您看現在這……事情也這樣了，你說怎麼辦？好吧，就算我願意負責，可她不是有男朋友么？她男朋友也不會願意的啊！”

“嗚嗚……”一提到男朋友，肖玲忍不住想到了楊銳，剛止住的淚水再次崩潰。

郁歡狠狠瞪了一眼上官羽，溫聲軟語地再次哄肖玲。

上官羽縮縮脖子，不敢再亂說話。目光幽怨地瞥一眼任培勛，見他一臉事不關已的冷漠狀，在心裏再次鄙夷一遍做兄弟的沒人性后，再看看那個哭的稀里嘩啦的女人……

哦，頭痛更重了！

他睡誰不好，怎麼偏偏就把這女人睡了呢？

“那個，拜託你能不能不要哭了？難看死了！”他被哭聲攪的心煩，忍不住冷言譏諷。

郁歡還沒來得及瞪上官羽，她懷中原本哭泣的肖玲卻突然轉過身，瞬間猶如母獅子般吼道：“我哭不哭難不難看關你什麼事？！”

她這一聲怒罵，不僅上官羽乖乖閉了嘴，也驚的郁歡忘記該說什麼了。

然而下一秒，肖玲似乎又想到了這些倒霉事，悲從中來地再次接着哭，弄的郁歡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屋內另外兩個男人更是無語。

就在這時，一陣輕快的手機鈴聲響起。

肖玲的身軀忽然僵住了，眼淚也不再流。

郁歡像是想到了什麼，順着鈴聲找到了丟在床邊的手機，撿起來一看，觸屏上閃爍着“銳”這個字。

郁歡無聲地把手機遞給肖玲，肖玲卻怔怔地盯着手機屏幕上的字，良久沒有反應。

“接吧。”郁歡接通了電話，把手機塞到了肖玲的手裏。

肖玲的手抖了一下，慢慢地把手機放在耳邊，“喂……”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見肖玲的神情哀傷，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半晌她點點頭，啞聲道：“好，我一會到。”

放下電話，她盯着自己的腳尖，對着郁歡道：“他約我談談。”

郁歡也不忍心看自己的好友遭受這樣悲催的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那就談吧，事情說開了也好。”

“嗯。”肖玲點點頭，反手握住了郁歡的手，“小歡，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郁歡當然說好，“我會一直陪着你！”

……

肖玲接了楊銳的電話后就不再哭了，整個人有些魂不守舍的，由着郁歡幫她收拾了一下，便跟着郁歡和任培勛離開了。

她走之前，上官羽一直拿着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瞅着她，越瞅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皺的越深，一邊在心底嘖嘖搖頭——

這女人真是傻，男朋友都那樣了居然還這樣戀戀不捨呢！他昨晚雖然喝醉了，但楊銳出現的那段他還是有印象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做什麼去了，這女人居然還為了那樣一個渣男（他忘了自己也是渣男）要死不活地哭個不停……

嘖，這女人沒救了！

上官羽見人都走了，他一掀被子，重新躺在床上準備再睡個回籠覺。

眼睛剛一閉上又倏地睜開，他忽然震驚地反跳起身，一手微抖地撩開被子的一角——

薄被下，淺灰色的床單上印着一塊深紅色的痕迹，猶如葳蕤盛放的一朵鮮花……

上官羽不可思議地瞪大眼，似乎想把那塊痕迹瞪消失。

良久，只聽他喃喃地咕噥道：“她不是有男朋友嘛……”

……

“我，我是第一次……”肖玲滿面羞紅地道，聲音小的似蚊子嗡。

“什麼？！”郁歡差點忍不住驚叫，隨後才捂住嘴，眼中難掩驚訝地看着肖玲，同時心裏在磨牙——好你個上官羽，你給我等着！

他們出了上官羽的別墅，一路疾馳，向肖玲和楊銳約定的地點而去。

車上，任培勛是司機，肖玲和郁歡兩個人坐在後座互相拉着手聊天。郁歡原本是在開導肖玲，卻見她似乎臉色越來越紅，身體不住地輕微扭動，郁歡不明白她怎麼了，便問了問，誰知肖玲卻說了這麼勁爆的事情！

“小歡，不要叫了。”肖玲又羞又窘，何況前面還有一個司機任培勛。

郁歡鎮定了一下，很快明白了肖玲是怎麼回事。

她身上穿的還是昨天的舊衣服，而且明顯有些褶皺了，想必昨晚她也一直沒有洗澡，作為過來人，她知道她身體此刻一定難受的緊。

何況看她此刻——兩眼因哭泣和宿醉而浮腫發紅，頭髮凌亂，整個人狼狽不堪，這個樣子實在不宜去見人。

“老公，先去我原先住的小區。”郁歡當下有了決定，微笑地對着某司機道，聲音好柔。

任培勛淡淡地回首瞥她一眼，黑眸灼亮微閃，“嗯”了一聲，聽不出什麼情緒。

肖玲微窘，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糟糕，眼淚雖是止住了，卻感覺眼睛酸澀脹痛的難受，再加上她心裏始終對面對楊銳的事有些惴惴的，能避一時是一時吧。

很快就到了郁歡以前住的單身公寓，任培勛沒有跟上去，而是留在了車上等。

郁歡對他示意微笑，那意思是——真聰明，懂的有他在阿玲會不自在。

任培勛只是眼神沉沉地瞥了郁歡一眼，對她露出的那種跟哄樂樂時一樣的神情而無語。

……

郁歡帶着肖玲去了她住的屋子，她這裏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搬走，正好可以給肖玲洗漱一番，她又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給肖玲。

洗過澡之後，肖玲整個人也清爽了許多，神色間雖然還有淡淡的憂愁和悲傷，卻比之前車上時精神了些。

她們倆在屋內呆了沒多久就離開了。

郁歡不僅借了衣服給肖玲，也給她化了一下清淡的妝，使她看起來沒那麼憔悴，也稍稍遮住她紅腫的不成樣子的眼睛。

“走吧，去給他看看你可以過的很好。”

“嗯。”肖玲重重點頭，眼中有感動和欣慰。

到了約定的地點，郁歡和任培勛都留在了車上，肖玲一個人上去了。

……

八樓的咖啡廳。

肖玲進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那個窗邊坐着的人影。

心，瞬間一縮。

想想郁歡鼓勵她的話語，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抬腳走了過去。

原本望着窗外沉思的楊銳聽到動靜後轉過頭來，眼神一瞬間閃過一絲訝異。

肖玲稍微化了一點妝，原本長的偏向清秀文靜的她頓時讓人眼前一亮，多了一分艷麗出來，加上郁歡給她選的是一條撞色的修身短裙，這與她平時的着裝風格大相逕庭，厚底緩坡高跟鞋也襯得她身形高挑纖柔。

肖玲強作鎮定地坐下，目光卻不敢瞟對面的人一眼。

兩個人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楊銳緩緩開口：“吃早餐了么？”

肖玲輕輕搖頭。

楊銳伸手招來了服務員，點了一些早餐。

他點的有些多，幾乎每樣都來一點，肖玲默不作聲，心裏卻澀痛不止——楊銳的家鄉並不富裕，因此他平時都很節約，他的生活費也全是他自己打工和獎學金得來的，基本上，他們倆談戀愛期間他就從沒這麼奢侈地請她來這樣稍微高級一點的餐廳，更不會點這裏比外面貴上好幾倍的早餐。

早點很快就上來了，幾乎快堆滿了兩人的餐桌。

“先吃點……”楊銳把一碗皮蛋瘦肉粥放在了她面前。

肖玲深呼吸了一口氣，語氣平靜：“有什麼事你說吧。”

她這樣鎮定平靜的樣子反而讓楊銳一愣，愣過之後他苦笑一聲，靜了一瞬他道：“阿玲，我們分手吧。”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肖玲還是沒忍住顫抖了一下。

她的淚瞬間就聚滿了眼眶，卻沒有掉下來。

見她沉默着，楊銳蹙緊了眉。他痛苦地閉上了眼，良久才聽到他的聲音有些空洞地傳來——

“你是知道的，我是從農村過來念大學的，村裡就我一個大學生。是全村的人一起湊的錢供我第一年的學費，在我們全村人眼中，那些錢已經是一筆巨款。我也是到了這個城市后才知道，原來那些錢可能還不夠有錢人一晚上在酒吧里的消費……”

“我家裏沒有錢供我的生活費，我只能靠自己。獎學金的那點錢又怎麼夠花？何況只能等待第二學期才能發，我還要接濟家裏開銷……一開始只是在普通的飯館裏端盤子，可是我白天還要學習，時間不允許。後來無意中就看到私人會所招服務員，他們是晚上營業，我在那裏端一晚上酒盤子有時候比過在外面的餐館端一個月的盤子……後來……就那樣吧，不記得哪一次就開始陷了進去……”

說到這裏他再次痛苦閉上眼，肖玲忍不住顫抖的更厲害，緊緊咬着下唇不語。

她知道楊銳是故意這樣說的，他怎麼可能會不記得？只是怕她擔心亦或傷心才會這樣說的吧？

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懵懂男生，在那樣聲色犬馬，酒醉金迷的世界裏，就算只是一個小小的服務員，也難免會被有心人利用，繼而只要稍微施一點手段，無權無勢又缺錢的男生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楊銳終是有些不忍心看肖玲悲傷的神情，轉換了話題道：“那一次在餐館你幫我付錢時，我第一次在這個城市感覺到溫暖，你的笑容很純真很美……不過我卻不敢奢望什麼，雖然後來我們還是有遇見，我也看到了你眼中的期盼，但我根本不配……阿玲，我知道我很自私，明知不能擁有愛，卻在你主動的追求下接受了你……其實我一直在心裏想着，如果哪一天被你發現了，那麼我就只能跟你分手了，因為我不配，因為我了解你，你不會再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了。只是我一直在心裏祈禱，祈禱你能再晚點發現……呵，其實是我太傻，早點晚點又有什麼區別？結果都是一樣的……”

楊銳唇角的笑有點恍惚，他很少笑，此刻他看上去格外孤清冷寂，那雙眼寂寥如空洞，毫無生氣。

不知又沉默了多久，楊銳的聲音再次傳來，他的目光也變得繾綣溫柔，有些發直地盯着她耳後的一小塊紅色的印記，那是……

“阿玲，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碰你么？”

說到這個，肖玲忍不住臉上一熱，如今談戀愛的男女幾乎都在婚前同居，可是他們倆卻始終沒有越雷池一步，儘管肖玲也算是比較保守的女孩，但有時候還是難免覺得困惑，因為很多次她都感覺到了他壓抑的渴望，最終卻還是停住了。

她曾懷疑過是不是自己的問題，現在想來他原來還是為了她……

楊銳輕聲一笑，“我很清楚，如果當有一天你看到了我最真實的一面，你一定會悔恨自己，我不想讓你為難……分手吧，阿玲。”

肖玲心痛如刀割，眼淚終究忍不住落了下來。

楊銳微微掀起嘴角，“能看到你這麼傷心地為我哭泣，我真的覺得好欣喜……不過出了這個門，從此都不要再為我哭了，我不值得……你會找到更好的……”

“她當然會找到更好的！”

不知從哪來的一聲突兀的男音打斷了這一刻有些沉鬱的氣氛。接着就看到某個高大的人影一閃，大大方方地坐在了肖玲的身邊，長臂一伸就摟住了肖玲的肩膀，把她順勢往自己的懷中一帶。

肖玲被迫倒在了來人的懷中，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慌不迭地要掙扎着爬起來，她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並且心中非常非常的生氣，氣到連對面還有楊銳這個人都差點忘了，只想掙脫這男人的懷抱。

“上官羽，你快放開我！”她忍不住大吼大叫。

可惜，沒人管她。

兩個男人相對而坐，看進彼此的眼中。

楊銳一瞬間震驚之後，也認出了這個男人就是昨晚喝的醉醺醺地說要送阿玲回家的那個人。

他的目光一瞬間縮了一下，這男人的條件一看上去就非常不錯。可他對這樣的男人見的多了，自然也知道他們風流浪蕩的生活態度，如果阿玲真的跟他……

望着男人摟着阿玲的樣子，他微微移開了眼。

阿玲耳後那裏的吻痕，他心裏已經知道了答案。

不管他心中怎麼想，那都已經不重要了……

“那麼，祝福你們！”楊銳微扯嘴角，站起身，默默離開。

直到楊銳的身影消失不見，上官羽才放開對肖玲的束縛。

肖玲一脫離他的懷抱，幾乎想也沒想毫不猶豫地就揮出了巴掌——

“啪！”

上官羽一手捂着有些火辣辣的臉頰，眼神陰沉而恐怖地瞪着肖玲。

肖玲也嚇的一縮脖子，剛才她只是一時氣憤而已……

“你……誰叫你不放開我的！”一時心裏憋着氣，她忍不住先聲奪人。

上官羽咬牙切齒地：“是，老子是瘋了才來這裏找巴掌挨！”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聲音越來越小。

“對，你不是故意，你只是‘有、意’！”

“喂，你這男人講不講理？明明是你自己莫名其妙跑出來的！”見他一臉陰森，肖玲脾氣上來也忍不住頂了回去。

上官羽差點一口氣憋過去！不過他卻一個字都沒再反駁，因為他心裏也覺得——他、真、是、莫、名、其、妙、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