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取“蓋天團”(四)

智取“蓋天團”(四)

這個“拽貨”的確活下來了,眼前便是證明,他家裏窮得很,不大不小的六個孩子等飯吃、要衣穿,就連被子都是全家人合蓋着,爹娘連累帶病相繼去世了。“拽貨”是靠鄉親們接濟長大的。曹銀虎是他的遠方親戚,知道這個情況后,就主動把他收在了手下。他感激於曹銀虎的危難救濟之恩,所以干起活來非常的拚命賣力。

另一個小嘍啰叫李丁,也是家境貧寒出身。他說:“再早的我家窮是窮了些,不過還沒有到吃不上飯的地步,壞就壞在我小時候出了一次意外的事情,給家裏人帶來了災難,從此就再也好不起來了。”高雲飛追問究竟是怎樣的大事導致這個樣子。李丁敘述說,他家在遷來荒窪之前是在上邊住的(他說的上邊是指離荒窪較遠的古老村莊),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孩子,有一次,小夥伴們在一塊玩耍打尜尜,就是兩頭尖中間粗像棗核一樣的玩具,不小心把尜尜打在了一個小夥伴的臉上,說來也巧,尜尜的一個尖正好插進了他的一隻眼睛上。這下可惹上了大麻煩,要知道他可是本庄一個惡霸地主的老生子。他說他兒子的那隻眼睛被打瞎了,訛得李家賣了地、賠了錢。他有一個弟弟在國民黨政府機關當官,回家探親知道了這件事,不依不饒,藉機逞能,說是有政府做主撐腰,煽動哥嫂一家人繼續索賠騷擾取鬧,並派打手上門攻擊,逼迫的李丁一家人連夜棄房而逃,奔向荒窪,討荒流動居住。為了保命和生存,李家只好忍痛讓李丁幹了土匪。

此時的高雲飛心情很是複雜,面對張老六和李丁的情況也確實讓人同情。目前同他倆說一些分化瓦解改造的話為時尚早,也只能從聯絡個人感情的角度套近乎,要他倆今後有什麼困難可隨時告訴自己,自己會責無旁貸地幫助他們。此時也不能說共產黨八路軍的好,但可以說日本鬼子和國民黨的壞,於是高雲飛啟發道:“咱們老百姓之所以整日裏吃虧受苦受難,都是國民黨執政造成的惡劣社會境況,尤其是不打日本鬼子,啥時候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就好了”。

天亮時分,曹銀虎一行四人所乘的船隻抵達天津海港。曹銀虎輕車熟路地把三個人帶進了就近的一家“狗不理”包子鋪,給每個人要了幾個包子和一大碗蛋花湯。包子店鋪的老闆是一個閱人無數的人,又看着曹銀虎非常眼熟,於是搭話說:“四位是吃完早飯想進城的吧?”曹銀虎很是自然的點了兩下頭,店老闆接上說道:“從昨晚封城,鬧了一夜的抓共黨、抓八路,不知道現在解封了沒有。”曹銀虎聽了也沒有多大反應,好像稀鬆平常的樣子,看來是不止一次地來天津活動了。

在步行進城的路上,曹銀虎表現得趾高氣昂、大步流星、神氣十足,一看便知道他心裏很有底氣,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他在前面走着,後面跟着三個隨從,尤如一隻老公雞領着一群小母雞,又如鶴立雞群的大贏家。不知道他想在手下面前表現什麼。

然而,剛到一個路岔口就碰壁了,迎面來了幾個日本憲兵盤查,嘰里咕嚕地不知道問了些什麼,曹銀虎趕緊拿出了《山東皇協護衛軍》護照,雙手遞給日本憲兵看,那些憲兵根本不認識護照上潦草的中國毛筆字,用生硬的中國話對他說:“這是什麼的幹活,趕緊地回去,不然就對你不客氣了。”說完還用手搓搡了他幾下子。

此路不通,擇路而行。他們又繞了一個彎轉到另一個進城的路口,站崗放哨的日本鬼子離他們老遠就大叫着:“八格牙路,

統統地回去,過來的不要。”這樣的幾次,簡直把曹銀虎給弄傻了,氣得曹銀虎面紅耳赤地直發窮恨:“我非槍斃了這些狗娘養的!”說著摸了摸腰中的匣子槍,但並沒拔出來,當然這都是在離日本人很遠的地方偷偷地說的,如果真的讓日本人聽到可就麻煩大了。的確他們四個在出發前每個人挑選了一把算是比較好的匣子手槍佩戴在身上,以防萬一時使用,不過現在還不是萬一。

曹銀虎實在有些怵頭了,又到了一個有日本憲兵盤查的路口時,曹銀虎直接把《山東皇協護衛軍》護照要交給兩個親信小嘍啰,厲聲命令道:“你倆個人過去跟他們對付對付。”兩個小嘍啰你瞅瞅我、我瞧瞧你,都明白這是去替曹銀虎挨熊,誰也不願意去接這個執照,他們在想:你去都不行了,我倆去不是在找事嗎?此時的高雲飛通過曹銀虎的幾次碰壁發現了一情況,也有類似像曹銀虎這種情況的,只要大大方方地上前與日軍交流幾句日語,大部分都放過去了,於是他決定一試。他上前一步,一把從曹銀虎手中挒過執照,又很蔑視地看了他們一眼,挺胸闊步地走近日本憲兵跟前,與其用日語交流起來,交流的內容大致是,我們這四個人都是汪精衛主席手下的人,到日本租界辦理相關事宜。那個日本憲兵又審視了執照后,向他們擺手示意,可以通過了。

入城后,他們憑藉那份皇軍“護照”,很順利地入住了日本租界“興亞區”的“大同公寓”。兩個小嘍啰在公寓裏當著曹銀虎的面,對高雲飛剛才的表現讚不絕口,老六說:“高兄,沒想到你還有這一套呢?”李丁說:“鵬哥,你這一手還真行。”高雲飛還沒來得及答話,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就見曹銀虎猛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一手從腰間拔出了匣子槍,就聽“啪”一聲拍在了茶几上,然後雙手掐起了腰,瞪着兩個鈴鐺一樣大眼珠子,惡狠狠地質問高雲飛道:“你這一套是從哪裏學來的?我怎麼越看你越像八路軍的習性呢,你這日本話是從哪裏學的?”高雲飛也不含糊,馬上回應道:“我也就是原來在外面給人家貿易公司跑業務時學了幾句日語大陸話,那時候經常與日本人打交道,不會幾句日語是吃不開的,這個行業的人都知道這事。我現在投奔你這裏,本想靠你提拔重用有一個好前程,沒成想到你這麼的不相信我,既然這樣的話,你就另請高明吧!”說完就從腰間拔出了匣子槍,也擺在了曹銀虎面前的茶几上,氣呼呼地轉身,快步走出來公寓。

這時候,怔在兩邊的小嘍啰着了急,他們想,如果高雲飛真的走了,以後遇見了棘手的事肯定會都落在他倆個人身上,靠他倆目前的能力根本就應付不了,於是趕緊地勸曹銀虎說:“曹爺,不能讓鵬哥走啊,我們都覺得他不是您說的那樣的人啊,您別生氣了,這個時候趕緊地追他回來還來得及。”見是曹銀虎的表情也不再反對,兩個小嘍啰就奪門匆忙追找高雲飛去了。

其實出走肯定不是高雲飛的本意,他出了公寓后,找了一個視野寬闊的地方坐下來,思索着眼前剛剛發生的一幕。是曹銀虎真的懷疑上了?還是在試探自己,自己也拿捏不準。這時只見兩個小嘍啰小跑過來,老六氣喘吁吁地說:“高兄,你可把我們急壞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曹爺就是那脾氣,過去那陣子就沒事了。”李丁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鵬哥,咱們快回去吧,是曹爺讓我們來請你回去的。”然後倆個人把高雲飛從地上拉拽起來,一塊回公寓去了。

回到公寓,曹銀虎雖然沒有直接認錯,看來他也是一下子下不來台,態度卻明顯好多了,他向高雲飛解釋說:“你也不要太在意了,現在凡是有點文化、有點能力的都在異黨那裏,前幾年咱們團查明的幾個有才幹的異黨分子,就是八路軍打入進來的。其實我很需要一個像你這樣有才幹的人,但又不得不小心提防。”高雲飛說道:“我很理解您當下的心情和做法,希望您能相信我,多多指教栽培,今後如果有出息,必不會忘記您的大恩大德的。”曹銀虎聽着,咧着大嘴笑了。

近幾天來,他們上街操辦軍需,仍然是很不順利,滿城是一會兒一個警報,一會兒一個戒嚴,不是這裏封鎖,就是那裏盤查,每到一處,日本兵都是嗷嗷訓斥大叫:“你們的什麼的幹活,回去回去。”所謂的“山東皇協護衛軍”執照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高雲飛獻計說:“咱還不如先從軍需店裏買些偽軍服裝穿在身上,那樣四處活動就方便多了。”這個建議馬上就得到了曹銀虎的同意,於是高雲飛帶着兩個小嘍啰操辦起來。

他們按照皇軍當時的規制,從“共贏”軍需服裝店買來了四套漢奸軍服。曹銀虎穿上了一身深綠色的校級軍服,領章“三個豆”,腰挎大校大洋刀,腳穿鋥光瓦亮的大皮靴,帶着蛤蟆墨色眼鏡,叼着洋捲煙。高雲飛、老六、李丁穿着普通的中尉服裝,曹銀虎在前面大模大樣地走着,他們三個隨從在後面裝模作樣地跟着,日本哨兵見了他們還立正舉手行軍禮,曹銀虎高興地都不知道腿怎麼邁了。於是他們出行和置辦軍需都順利起來。

這次天津之行約計二十餘天,回到營里的高雲飛被曹銀虎的兩個親信小嘍啰宣傳的神乎其神、出神入化,再加上高雲飛從天津帶來的麻花糕點沒有“私吞”,都分享給了營里的元老和年齡大一些的兄弟們,使得高雲飛在營里的威望越來越高、名聲大震。不久的時間,高雲飛將被重用的信息在全團傳播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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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海怒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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