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內景

白，白茫茫，白的扎眼。

張肆眼睛眯成一條縫，眯到跟閉上眼差不多才算是看得到自己身處於何等境地。

張肆踉踉蹌蹌站起身，周圍一切都十分陌生。

“這是哪兒？”張肆自言自語，就算是知道不會有一個人回答，也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等張肆站穩妥，雙腿忽然忍不住的劇烈顫抖起來。

身體的疼痛自小腹席捲全身，張肆被這突然席捲全身的劇烈疼痛搞得措手不及，直接跪倒在地上，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心口，脖頸不斷抽搐，胃裏翻江倒海。

醫院急診室內，數名醫生齊齊出手摁住險些掙扎得掉下手術台的張肆。

“怎麼回事？”

“老師，這位患者渾身突然痙攣，根本發現不了異常啊！”

“麻醉師呢，可不可以加大藥量？”

“再加就要出事了。”

“先別管了，給他加吧，出了事情全權由我負責。”

……

劇烈的疼痛從內臟蔓延到渾身骨頭。

張肆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像是被人敲碎了，快恢復的時候又被敲碎了一樣。

待到疼痛緩解一點，張肆忽然回憶起來自己先前明明是出了車禍，被一輛車撞飛出去了，自己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張肆並不知道，自己其實利用巧勁化解了飛馳而來的車頭，那一瞬間的事情讓他根本來不及反應，無論是思想還是肉體反應，都跟不上。

疼痛持續了半個鐘頭，張肆跪在地上嘔吐個不停。

嘔吐出來的全是血污。

張肆看的渾身雞皮疙瘩起，但是想到自己是被車撞了，然後清醒之後又是在這種是哪裏也不知道的地方。

張肆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裏，這裏就是地府嗎？”張肆喃喃道。

根據張肆的邏輯，自己先是被車撞了，但是自己腦海中有的畫面只有飛過來的車頭和飛出去的自己以及自己飛出去的時候看到的旋轉的天空以及最後一眼近距離接觸柏油馬路，張肆發誓，這輩子只有這一次這麼近距離看柏油馬路。

而自己現在渾身劇烈疼痛而且嘔吐，如果沒有猜錯，就是“欠下”的那場車禍應該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痛苦。

現在渾身沒有了疼痛，那半個鐘頭的疼痛讓張肆覺得自己的生活是如此的美好，雖然自己已經死了。

張肆忽然看到不遠處有一塊石頭，思來想去也沒有看到前來勾魂的黑白無常，那邊先往那邊走，去看看。

張肆邁步走過去。

石碑兩米高，上面鐫刻着密密麻麻的小篆，張肆本身就沒上過什麼學，這種東西他是完全看不懂的。

“這陰曹地府就沒想過有些人看不懂字嗎？”張肆吐槽了一句，伸出手摸了摸石碑。

張肆也沒注意到自己手上未乾的血跡居然浸入了鐫刻在石碑上的字體。

張肆發現石碑前面還有一汪斗碗大的清泉。

張肆左右看了看，喃喃道：“洗洗手沒關係吧？”

張肆伸出一隻手，捧了一手心的水到外面洗手。

可就這麼一下，石碑不再是石碑，化作一束光直直從張肆的背脊鑽進去。

張肆感到身後有一陣莫大的推力，身子一時失去平衡，一頭栽進了那一汪清泉中。

手術已經結束，張肆躺進了單獨看護的病房中。

這種單人間的病房並不便宜，以張肆的財力實在是住不起，但是這裏的開銷全都由那位肇事者付。

窗外月明星稀，壓抑的烏雲已經趁着夜色散去，醫院底下的綠化帶時不時地發出蟋蟀的叫聲。

那位肇事者協同一位中年男人站在獨立看護病房的門口，透過鐵門上的透明玻璃往室內看去。

張肆安靜的躺在床上，呼吸甚淺，無論是胸脯還是腹部都難以看出起伏。

“叔，我該不會把他撞死了吧？”肇事者是一位少女，長相甜美，往日裏無法無天的少女現在卻滿眼憂愁，黑溜溜的雙眼閃閃發亮，似乎要在這深夜裏流出淚來。

那本名齊雲的中年男子安慰道：“小姐不必擔心，這位少年我已勘察過了，因禍得福，不僅沒事，反而還通了穴竅，也就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

那被稱為小姐的少女本名林淼，眉心輕輕皺起，說道：“那他怎麼還不醒啊，真的是討厭死了。”

齊雲目不轉睛的盯着躺着的張肆，喃喃道：“小姐，你可不能急，此人沒準兒還能陰差陽錯的踏入我們這條路。”

林淼眼神突然神采起來，眨巴眨巴的順着齊雲的眼神看去，看着張肆的臉：“這你都能看得出來，我怎麼看不出來？”

齊雲笑道：“平日裏老爺讓小姐勤奮修鍊，小姐不願，沒有到達一定的境界自然看不出來。”

林淼哪兒能不知道這是在藉機批評自己修行懈怠，氣嘟嘟的不再接話。

張肆內景中，那本就只有斗碗大的泉水在極快的速度四周慢慢往下凹陷，從斗碗大延伸至一尺寬，然後慢慢的將身高一米八三的張肆都整個人籠罩，張肆就這麼靜靜地躺在泉水內，雙眼緊閉，鼻孔咕嚕嚕冒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