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0世界外
這場雨斷斷續續連下了半個月,礦上的活越來越難做,不止礦區積水,火山湖上通向湖心島的亂石路也被湖水浸沒,雇勇們的腳底板長時間在雨水中浸泡,已經出現了潰爛的跡象。只能靠塗抹英國人發放的消毒液,盡量防止發炎。
“你們遲早會被他這樣的拖累死。”胡工頭見蘇安搬石塊時搖搖欲墜的樣子,不禁對着蘇安嘲諷道。
蘇安不想理他,腳底板的潰爛在走路時鑽心的疼,讓他走不動路。可胡工頭仍不依不饒,“不過也不用擔心,你這樣也堅持不了多久,下輩子投胎記得選豬。”
蘇安直接丟了手裏的石塊,選了塊小的拿在手裏,一瘸一拐的往胡工頭走去。胡工頭沒等蘇安先出手,就先對着蘇安狠踹一腳,蘇安躺在碎石上,只感覺喘不過氣。
剛把碎石丟在礦車中的姬屏聽到聲響,立刻跑了過來,跟胡工頭扭打在一起,趙水庵看到倒地不起的蘇安,也跑過來對着地上的胡工頭猛踹,凈塵擋在要來幫胡工頭的三人身前。
最後英國人吹起哨子,才制止的這場爭鬥,蘇安和胡工頭被送進病房,姬屏,趙水庵和凈塵則被關進了小黑屋過了兩天只有淡水的日子。
……
連日的過度勞作加上風吹雨淋,倒下的人與日俱增,英國人見此,只好下發了停工一天的通知,姬屏三人也剛好在這一天放出。
蘇安因為炎症發燒,昏昏沉沉的在醫院躺了兩天,一有好轉就被送回了營房。此時行李裏帶的衣服全都蓋在了身上,來時圓潤俊俏的臉龐此時一副眼嵌縮腮的模樣。姬屏端着熱湯,拿着饅頭過來給蘇安送吃的,看他面色掙扎,露出苦相,嘴裏喃喃,知道他又做噩夢了。
將蘇安搖醒,打趣道,“又夢到誰了,胖戈登還是斷頭海曼,還是那個喜歡拿槍托砸人的維特,還是噁心的胡工頭,有沒有照我說的沖他們喊‘fuckout!’”
“忘了。下次一定喊。”蘇安起身,勉強微笑道,“謝謝。”
“來,先吃點東西。養好了病才有力氣。”姬屏笑了笑,將饅頭掰碎泡在熱湯里遞給蘇安。
喝了熱湯,枯槁的面容才有了些血色。姬屏見他吃完,也沒有多打擾他休息,給他換了敷額頭的毛巾就離開了。
……
能休息一天,吃完飯,雇勇便在各自找了熟人尋個乾淨的地閑聊了起來。姬屏,趙水庵還有凈塵三人此時聚在一起,三人相比來時都消瘦了不少。
“抱歉,連累你們了。”姬屏神色認真的向二人道歉。
“提那幹嘛,我也早想揍那胡工頭了。”趙水庵擺了擺手,“姬屏,我問你,你一個流浪漢,怎麼知曉三教秘傳的小千世界。”
“請姬施主解惑。”凈塵也神色認真的等着答案
“告訴你們也無妨。”姬屏見此,倒也不藏掖着,“早年我流浪到昆崙山,沒地方住,就在一間破廟住了下來,無意間發現廟裏殘破佛像的食指和中指一樣長,就去扣了一下,然後被我扣掉了一截。這截佛指是個塞子,卷了幅地圖藏在佛手裏,地圖背面寫了‘小千世界’和三教成佛成仙成聖的隱秘。本來我是不信的,但是從那破木房走了一遭,倒真是嚇到我了。”
“那幅地圖在哪,給我看看。”趙水庵突然急道。
“燒了,在剛來那天連我那身寶貝衣服一起燒掉了。”
“啊!那麼珍貴的地圖你給燒了?”
“你們沒有?”見趙水庵和凈塵都搖頭,
姬屏倒是不慌,“那幅地圖上又是三清山,又是坐蓮湖,還有個黃金屋,我當藏寶圖研究了幾百遍了,早記在腦子裏了。”
“三清山!”“坐蓮湖。”趙水庵和凈塵呼吸急促起來。
“你們表現這麼誇張幹嘛!”
“你不懂,我是被師父賣過來的,師父說,只要我從三清山上走一遭,送一次日落,迎一次日出,他就來接我回去。”說著趙水庵竟一改往日囂張,眼睛紅了起來。
凈塵和尚聞言,竟觸景生情,黯然道,“我也是,師父說我在坐蓮湖畔的菩提樹下坐一夜,我就能回去。”
“你們師父挺狠心的,怪不得這兩天夜裏總能聽到哭聲,原來受了這麼大委屈。”姬屏恍然。
“這樣下去,還沒進小千世界的門就先身死道消了。小道我修行二十三載,竟是活活累死餓死的。”
凈塵長嘆了口氣,“再這樣下去,我也要坐化天地間了。”
“姬屏,蘇安是儒家弟子?”趙水庵突然想起什麼,問道。
“那倒不是,他從小跟外國人讀書,凈學些孔老夫子也不懂的。”
“怪不得總覺得他有書生的樣子,卻沒有書生氣。不過你們倆什麼關係,這麼照顧他。”
“他是我外甥。”姬屏倒沒有遮掩,“不過我常年流浪在外,他不認得我。這次我能來這,其實是我姐寫信給我,本來我覺得跟洋人出海挺有意思的,就暗中跟了過來,誰知是條賊船。不過還好我跟了過來,要不然這孩子多半是沒命了。你們也別和他說這事,老是被英國人打,我也挺沒面子的。”
“善哉!”凈塵雙手合十。
趙水庵點了點頭,“他現在怎麼樣了?”
“還燒着,不過沒昨夜嚴重了,希望明天情況能好一些。”姬屏面露擔憂,“先不說這個了,你們師父就沒給些自保手段?”
“我簪子裏還藏了張符籙,師父說到了三清山才能打開,其他符籙都被胖戈登收走了。”
“師父讓我隨緣法,什麼都沒給。”凈塵倒是光棍。
姬屏翻了個白眼,“算了,算了。你們師父靠譜,就不會送你們倆進來。我先回去看看蘇安,給他毛巾換一下。”說完便離了兩人。
……
‘小千世界’的木門擠出一個巨型怪人,身上到處是縫合的痕迹,此時右臂只剩下一半,胸口也有燒焦的痕迹,左手將一顆半人大小的蛋抱在懷裏,嘴裏痴痴傻傻的喊着,“爸爸,爸爸。”
一個穿着紳士的男人隨之走出‘小千世界’,巨型怪人見到男人出來開心大叫,“爸爸!爸爸!新娘!新娘!”
男人溺愛的撫摸着巨型怪人,“不要急,弗蘭肯斯坦,馬上就能見到了。”
男人帶着巨型怪人離了小島,消失於水霧中。沒多久一個身穿白大褂,-帶着眼鏡拿着槍的禿頭男人衝出‘小千世界’,對着水霧憤怒的大喊,“維克多!你這該死的強盜!帶着你那該死的縫合怪物從這裏永遠滾開!”然後舉起槍對着霧中胡亂的射擊。
一個穿軍裝的男人站在門口,等禿頭男人發泄完,這才上前安撫道,“沃德曼老師,算了吧,維克多畢竟是奧拓公爵的人,而且這次曳焰龍蛋也靠弗蘭肯斯坦在中圍抵擋那些魔物,我們才能將蛋盜回來。龍蛋拿走就拿走了,不是還有一顆嘛。”
沃德曼聞言,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個蠢東西,在軍隊久了光長肌肉,不長腦子,曳焰龍蛋的價值有多大,我看你是一點也不清楚,美德已經按耐不住了。這些年雖然我國仍然是世界第一,即使談判桌上我們也能獲得更多的實際利益,但利益的本質你沒有看到,這些利益的獲得越來越遵循別人制定的規則,我們開始變得像守規矩的一方,而不是制定規矩的一方。內閣從國內召集如此多的科學家,就是想要從這個地方創造更多製造權利的東西。曳焰龍蛋一公一母,只要育養得當,它們定然是能代替阿斯塔的存在,並且能一直延續下去,他現在把母龍蛋拿走,這份可延續的權利被他斷絕了。”
“維克多先生是個睿智的人,他一定也有實現更大價值的想法。”
“自私的睿智,他的野心是創造別人無法複製的科學,除了等別人驚嘆,毫無益處,除非他能給我去中圍找到第三顆母龍蛋,要不然我跟他沒完。”沃德曼將手中的槍甩給自己的學生,憤憤的回到‘小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