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異變
在這個炎熱夏日的下午，寧冀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他陷入了一個很奇妙的境地中，他感覺到自己在變輕、在漂浮、在上升；他感覺自己的靈魂越升越高，飛躍天空，穿過大氣層，去往茫茫宇宙中。
他在宇宙中飄蕩了很久，見過無數的星球、各種各樣的文明，甚至還見證過某顆星球上生命最初的誕生……
最後，他停留在一片彷彿連時間都停滯了的星空中。在這片星空中，他看到了一座“門”，一座由億萬道光輝組成的“門”。
在這座通天接地，難以用言語描述的“門”后，隱約顯露出一個奇異的灰色世界——
夢醒了。
昏暗的房間中，寧冀從睡夢中轉醒，首先感受到的是從身體上傳來陣陣疼痛與無力感，他睜開眼睛，費力地環視四周：
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輕紗，所看到的景象模糊而朦朧，自己似乎躺在地上，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中。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用手肘支撐着坐起來，仔細打量着周圍。
這是一個略顯詭異的房間，整體呈暗色調，厚重的黑色窗帘把窗戶擋得嚴嚴實實，沒有讓任何一絲光線透進來，昏暗的房間內僅靠一個造型古怪，光線微弱的壁燈來照明。
壁燈下擺了一張風格華麗大床，看上去很軟很舒適，床旁邊是一個靠牆放置的衣櫃，同樣的風格華麗，充斥着奢華感，整個房間還鋪設着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地毯，但除了這些之外就沒有其他擺設。
這是哪裏？寧冀看着眼前陌生的場景，腦中升起疑惑，又後知後覺地注意到自己穿了一身奇怪的衣服——寬鬆的白色長袍，袖口很寬，帶兜帽，長袍里側的內兜里似乎裝着什麼。
此時長袍上沾染着大量的鮮紅血跡，且這些血跡還在緩緩擴張着。
寧冀連忙脫掉身上的長袍，解開裏面穿着的襯衣，只見自己身上從胸口到小腹都覆蓋上了一層像魚鱗一樣的東西，銀色的鱗片密密麻麻的排布着，鱗片的間隙中還有血液在不斷析出。
面對這超乎尋常的一幕，他的第一反應是上手摸了摸身體上的鱗片，只覺觸感冰涼，彷彿是在摸一件金屬製品。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緊接着，他就陷入詭譎的幻境中——
層疊迷幻的低語出現在寧冀的耳旁，周圍的光線驟然變暗，所有物體的顏色褪去，變得灰暗而陳舊，在冥冥高處有一隻巨大的眼睛睜開，冰冷的目光落在在他身上。
房間中陰暗的角落在怪異地扭曲着，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陰影中爬出……
不知過了多久，詭異的畫面褪去，他所見到的一切恢復正常，眼前還是那個陌生而古怪的房間，與先前所見別無二樣，衣服也好好地穿在他身上，沒有沾染上大片的鮮紅血跡，潔白而乾淨，同時身體上也不再傳來疼痛感。
寧冀粗聲喘着氣，驚魂不懂地環顧着四周，又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解開衣服，只看到身上皮肉蒼白，沒有鱗片，也沒有血液，只是胸口上有一個淡淡的灰色印記。
這個印記由寥寥幾根線條構成，如同一個簡筆畫的“門”。
他忍不住用右手撫摸着胸口的印記，卻只能感受到帶着汗的黏膩皮膚和胸腔里心臟的跳動。
寧冀坐在地上稍稍平復了情緒，隨後起身，站到鑲嵌在衣柜上的穿衣鏡前。
鏡中映出一張陌生的臉，這張臉上帶着病態的蒼白，眼瞳泛灰，五官英俊，
眉宇間暗藏陰鬱之色。
他活動了下右手，鏡子中瘦高年輕人也做出相同的動作，然後他低頭環視自身，摸了摸身上凸出的肋骨——經常外出騎行及登山遊玩的自己雖然說不上壯碩，但也是身強體健，小有肌肉，絕不是這副風吹就倒的病弱模樣。
這具身體不是我的……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寧冀心中有些難以置信。
他站在鏡子前發了一會兒愣，隨後注意到那幅覆蓋了整面牆的厚重窗帘。
於是他走過去拉開窗帘，向窗外望去：
夜晚的天空呈現出一種濃稠的純黑色，沒有星光，只有三個月亮高懸在天空中，照耀着大地。
遠處則是樓房高高低低的輪廓和星星點點的燈火。
看着天空中一大兩小的金色月亮，寧冀既驚訝，又有些恐慌——這裏不是地球！
我是不是在做夢？
這一切是不是真實的？
我的精神狀態是不是有問題……
種種疑問湧上心頭，他腦中一時有些混亂，後退幾步坐到床上，以目前的情況結合周圍的環境，得出一個堪稱匪夷所思的結論：
我應該是穿越了。
沒有車禍，沒有奇遇，就是如往常一樣地睡了個午覺，眼睛一閉一睜就變成了另一個人，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但為什麼是我？寧冀低下頭，嘴唇緊抿，心中充滿了不快與煩躁。-
他原來的生活美滿，有車有房，手中還有幾套房子和商鋪在收租，沒有經濟上的壓力；父母也對他的要求不高，任由他“不務正業”。
他平時就開個畫室教教學生，閑時就到處遊山玩水，日子過得瀟洒又自在，既沒有穿越的想法也沒有穿越的動力。
可惜天不由人。
……
寧冀對着窗戶呆坐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壓下心中的種種情緒，調整好狀態，接受了穿越的事實。
接下來，他開始搜尋整個房間，尋找有用的信息和線索。
不一會兒，他就搜完了整個房間，卻只找到了一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比如從枕頭底下找出的奇怪卡片，衣櫃中的幾枚袖扣等，其中唯一稱得上線索的是從自己身上摸出的一本筆記本。
這本筆記本被放置在長袍里側的內兜里，內兜的大小剛剛好，似乎是為了放置筆記本而專門縫製的。
寧冀把搜羅出來的小玩意收攏在一邊，坐在壁燈下面翻開筆記本。
在筆記本的第一頁，用一種陌生而奇異的文字寫着幾行字，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莫名地可以解讀這些文字：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我在呼喚着祂，呼喚着那遙遠群星中不可名狀的偉大存在。”
“我知道這很瘋狂，很糟糕，但我別無選擇。”
“我已經聽到了祂的聲音……神的聲音，我感受到了祂的目光，祂的注視——”
紙上的字寫到“注視”這個詞就突然停住，以一條意味不明的划痕作為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