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異象

莫語眼前並沒有呈現出他預想的血腥場景，吳非的屍體彷彿銹鐵鑄成的雕像，向莫語方向傾倒，後者輕輕將其甩開，屍體摔倒在地上，發出金屬的振鳴，大塊的銹斑濺起。

此時的營地其他方位，幾束亮光響起，胡成率先從黑暗中走出，他看着莫語腳邊的銹鐵人像，愣愣出神。

“內鬼處理完了，文秀秀受傷嚴重，趕緊去我的背包里拿抗生素，看看救不救的回來。”莫語沒有過多解釋吳非的死，只是催促胡成救人。

胡成這才回過神來，也來不及多問莫語發什麼了什麼，趕忙掉頭回去。

後方趕來的裴海和佐井流看到掉頭的胡成，詢問幾聲，但對方只是擺擺手便匆忙走遠了，二者只得帶着疑惑加快步伐往前方跑去。

二人看着地上生鏽的銅像和一旁跪倒在地臉色蒼白的莫語，裴海趕緊跑上前關心莫語的狀態，而佐井流則是一臉詫異地看着銅像的臉部，顯然他已經認出了吳非的樣貌。

“等會兒再和你們解釋。”莫語在裴海的攙扶下站起，感受到佐井流疑惑的目光，沒有多說什麼，接着他推開裴海的手臂，又對其說道“裴海，你快去看看文秀秀的情況，她剛剛離得太近了，情況恐怕不容樂觀。”

裴海此時滿腦子疑問，但還是點了點頭，見莫語站穩，轉頭便向文秀秀的位置小跑過去，而回去拿藥物的胡成此時也正風風火火地趕回來，身後還跟着陸續醒來的其他幾位倖存者。

裴海走到文秀秀跟前，才發現後者皮膚上大片大片的銹痕，呼吸也已經十分微弱，剛趕到地胡成喘着氣快速打開急救包，又從利索地從保溫杯里倒出了些熱水，裴海見狀輕輕扶起文秀秀，方便她服下藥物。

做完這些，眾人也沒有別的法子治療鏽蝕了，剛剛了解到狀況的千島花跪坐在文秀秀的床邊，滿臉愁容，她撫摸着女孩的額頭，千島花能做的也只有守在文秀秀旁邊，而女孩的性命此時只能聽天由命了。

胡成看着已經聚攏的眾人，嘆了口氣，說道：“我來解釋一下，之前我們行進途中莫名其妙遭到鏽蝕者圍攻，其實我一直有所懷疑，所以私自和莫語計劃揪出可能存在的內鬼，如今看來算是真相大白，那群怪物應該就是吳非引來的，至於方法和目的……”

胡成目光看向臉色難看的莫語，其他人的視線也跟着轉了過來，莫語嘴唇微動，換了口氣，接下胡成的問詢：“咳，吳非的胸口植入了蘊含了鏽蝕者特性的東西，他憑藉這種力量來控制遠處的鏽蝕者襲擊你們的，雖說不知道目的何在，但是我也見過一個和他一樣擁有怪物特性的人，他也是從黑山基地出來的。”

說完，莫語腳步緩慢地走到吳非的屍體前，用腳踢翻他趴在地上的銹鐵身軀，撕碎的衣物下，全是銹痕的胸膛上，一張扭曲般長大嘴巴的人臉像是要從胸口鑽出來一樣凸起，凹陷的眼眶彷彿注視着在場每一個人。

“你們想必也知道鏽蝕者攻擊慾望並不強烈，只要注意繞開有問題的雕像，一般不會襲擊人類。”莫語瞥了眼胡成，後者微微示意，於是他接著說道“所以我和胡領隊懷疑有什麼人刻意引誘怪物襲擊隊伍，而且我與黑山基地的人打過……交道，這是我懷疑他的主要原因之一。”

周圍的眾人聽完莫語的解釋，都沉默不語，裴海臉色鐵青咒罵了幾聲，彷彿心有餘悸，胡成知道的最多，所以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同樣出身工廠的佐井流看着吳非的屍體眉頭皺起，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劉旭站在幾人後方，額頭已經佈滿汗珠，雙腿微微有些顫抖，他雖然初出茅廬但也不傻，他對眼前的景象，心中只剩下畏懼和不安。

沉默的氣氛維持了半晌，千島花的啜泣聲輕輕響起，胡成錯愕地看向文秀秀的方向。

千島花捏着文秀秀滿是銹斑的手臂，臉埋在衣服上，肩頭顫抖，看到這一幕的眾人心中泛起了陣陣不安。

佐井流湊近二人確認了一番，然後臉色沉重地對着胡成說了幾句流島語，隨後面朝文秀秀，低下頭去，閉上雙眼，雙手併攏，似乎是他家鄉的某種祭禮。

“文秀秀……死了。”胡成艱難地將佐井流的話翻譯給眾人。

在或悲傷或恐懼，臉色各異的人群中，莫語有些木楞地看着地毯上呢子大衣包裹下的嬌小身軀，腦內一陣抽痛。

碎片般的畫面在記憶里閃出，那是林雨花絕望的表情，畫面定格在她的手放開莫語的一瞬間，隨後畫面崩壞，各種形狀的色塊填滿了莫語的大腦，他痛苦地單膝跪地，眼眸中的景色被一根根不知從哪冒出的絲線割裂，隨之而來的是陌生又熟悉的記憶。

在那個記憶里，林雨花死死拽着莫語的手臂，驚恐地大聲哀求着，聲音模糊的響起，像是受損的磁帶咔咔作響，畫面開始閃爍，下一刻，滿臉淚水的林雨花瞪大着瞳孔，半截身子被牙穢咬掉，雙手依然緊緊抓着莫語的手臂。

“救救我，不要放手！我不想死！我……”隨着畫面被血紅的色塊掩蓋，林雨花的哀求聲漸漸清晰起來，最後戛然而止。

“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的。”莫語按着自己的腦袋，拚命想擺脫那股莫名的記憶，他雙眼充血，眼前是胡成和裴海急切的表情，佐井流和千島花驚恐地看着莫語，劉旭害怕地坐在地上，雙腿划動着向後退去，他們似乎在呼喊着什麼，但是莫語耳中只剩下嗡鳴聲。

眼前的景色被無數細線割裂，隨後畫面一閃，圍繞着莫語的眾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地血污和屍體。

破敗卻不失華麗的咖啡廳內，僅剩兩個人站在傾倒一地的桌椅堆上，莫語看着兩個熟悉的身影，一人正是吳非，那老頭露出僵硬的笑臉看向地上的屍體，另一人背對着自己視線看不清臉龐，但是身上的穿着赫然和莫語一模一樣。

隨着吳非伸出手，二人似乎達成某種合作一般握了握手，隨後那個形似莫語的身影緩緩扭頭，一個沒有臉孔的木偶腦袋對準了莫語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