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澗虎的抗爭
城西某處。
普通小包。
澗虎坐立難安,一瓶接一瓶地灌着啤酒,腳邊七八隻空瓶東倒西歪。
酒液很涼,澗虎的心更涼。
包間的門咚地一聲被撞開了,一名梳着背頭的馬仔闖進來,趔趄了兩步,忙立正站好,報告道:“虎哥,羅哥到了。”
他剛說完,裝着彈簧的屋門自動回彈,邦地一聲撞在他裸露的腦門上。背頭馬仔顧不得疼,手腳並用重新把門推開,自己閃在門后拉住把手。
澗虎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購物中心的事故折了四五名好手,到這個地步還願意跟着他的,只有這種靠不住的貨色了。
不過他的無奈沒有持續太久,門外龍行虎步地走進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男人剪着長短適度的髮型,一副金絲眼鏡更添了一抹溫文爾雅的氣質。
澗虎連忙放下酒瓶迎了上去,“羅哥,久違久違。”
被稱為羅哥的男人是凌雲組的幹部,他微微一笑,伸手讓道:“不用起身,快坐。”
幾名服務員進來手腳麻利地收拾一番,換上了果盤、紅酒和一對高腳杯。
羅哥親自為二人斟酒,托着酒杯一看二聞三品,一口酒在口腔里上下左右運轉八方,才緩緩咽下。
澗虎根本不懂葡萄酒,懵懵懂懂地學着裝模做樣,喝下去也直覺酸澀,不如啤酒利口。
酒液入腹,羅哥玩味地笑了,揶揄道:“傲雪組的虎哥進來威名遠播啊,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能讓虎哥屈尊接見小弟。”
澗虎冷汗涔涔,尷尬笑道:“羅哥,你這是把我架火上烤啊,什麼屈尊什麼接見,我才是小弟,小弟求羅哥賞臉幫一手。”
羅哥全名羅士誠,年齡和澗虎相仿。不過澗虎之前一直是傲雪組的組長,面子上是和凌雲組組長洪蛟平起平坐的,即便現在不做組長了,兩人地位相當,也不用這麼低聲下氣看人臉色。
只是如今有求於人,自然得降低姿態。
澗虎此次孤身帶着一名馬仔前來,是因為他終於對哲哥忍耐到了極限。平日裏哲哥自視甚高,對一眾兄弟謾罵詆毀,澗虎裝作沒有聽見,其實一字不拉都記在心裏。
他原本的想法是哲哥腦子活能力強,性格上有些暴躁無傷大雅,只要心裏念着兄弟們,他澗虎被當垃圾一樣侮辱,也不算什麼事。
然而,當金鏈子馬仔無意中解除了熔火蠕蟲的禁制,衝天的岩漿瞬間吞沒了半數弟兄,哲哥的第一反應不是救人,而是用他那花里胡哨的能力從火堆中搶出了漆黑的方塊盒子。
當眾人狼狽不堪地逃竄,好不容易獲得片刻的喘息機會,殘存的眾人或恐慌或悲痛,哲哥卻依舊破口大罵,怪罪眾人壞了他的好事,甚至連死去的兄弟也不放過。
澗虎醒悟了,哲哥,不,劉哲只是把他們這幫人當作用之即棄的打手,他從未認為傲雪組是他的家,也從未認為傲雪組的眾人是他的兄弟。
你不仁,不要怪我不義。
所以澗虎偷偷聯繫了凌雲組,打算背着劉哲,先行一步將蠕蟲賣掉。
羅哥翹起二郎腿,露出腳踝上一截考究的格紋短襪,他晃着杯中寶石般的酒液,問道:“東西帶了嗎?”
澗虎搓着骨節粗大的雙手,哂笑道:“沒有。”屋內氣氛一冷,他趕緊補充道:“那蟲子太危險,不方便單獨拿一隻,可要是連盒子一起拿,又怕露了餡。”
羅哥不怒不惱,臉上古井無波,
只是轉着手腕上那隻黃金表盤的月相腕錶。
澗虎也不懂表,他只認識勞力士和歐米茄,而這隻表明顯兩者都不是。
羅哥開口了:“有句話叫窮玩車富玩表,你知道為什麼表賣得那麼貴么?”
“因為……工藝比較複雜?”澗虎猜測。
羅哥幽幽瞥了他一眼,目光冰寒,“因為它要時刻提醒人類,時間非常寶貴。”
澗虎再傻也聽明白了話中的意思,堆起滿臉的笑容,“羅哥,我真不是消遣你的,熔火蠕蟲那種恐怖玩意兒真不是我們普通人能隨便拿捏的……不過我也不是空手來的,拍得有視頻。”
他打了個響指,背頭馬仔麻利地跑上前,取出手機播放起來。
視頻的畫面是前日在購物中心健身房拍攝的,正是蠕蟲失控前的畫面。
只見屏幕中間有名形容猥瑣的金鏈子馬仔,一手托着一隻通體漆黑的方塊,一手在方塊上摳摳扭扭,不時換個方位。
馬仔一邊摸索一邊問道:“哲哥,這盒子真的可以打開嗎?”
畫面外一個聲音道:“廢話那麼多,不打開怎麼給凌雲組驗貨。”
這時彷彿玻璃破碎的聲音,漆黑方塊上覆著的淺淡符文啪地消散了,盒子從上三分之一處被旋轉扭開。
金鏈子馬仔低聲感嘆,接着用食指和拇指從盒中捏出一條赤橙交雜的環節小蟲。
羅哥陷在沙發背中,對着手機屏幕慢慢品酒,像是在欣賞什麼藝術作品。
金鏈子馬仔呲着難看的大門牙,對着鏡頭心有餘悸地笑道:“這玩意兒看着嚇人,摸起來竟然還有點涼涼的……”
然而蠕蟲霎那間釋放出旺盛的光芒,在屏幕中形成一個極致眩目的光點,光芒如刀如劍,幾乎要把屏幕憑空刺穿。
金鏈子馬仔首當其衝,被強光刺得嘶聲哀嚎,可下一秒彷彿空間氣球破了個小口,大股大股的岩漿自光點中噴涌而出。
金鏈子馬仔只來得及慘叫半聲,便徹底消融在岩漿之中。
接着慘叫聲此起彼伏,畫面瘋狂晃動,最終隱入一片黑暗。
視頻到此結束。
時隔半日又看到兄弟們喪生的慘象,澗虎的眼中不自覺又湧上了熱淚。他用力擠壓眼皮,強制中斷淚水,問道:“怎麼樣,貨真價實吧?”
羅哥從熔岩迸發開始便失去了淡定的心情,雙手交疊托在下巴上,全神貫注地盯着手機。直到這會兒他還在思考,似乎沒有聽到澗虎的問話。
過了好久,他才說道:“三百萬一條。”
澗虎對這個價錢很不滿意,他重新打開視頻,拖到金鏈子馬仔消融的畫面,前後反覆播放,“這種威力只值三百萬嗎?你不知道喜橋購物中心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吧?”
“我知道。”羅哥明顯在剋制,不讓震驚和喜悅的情緒外露,“威力雖然強,但是你我都不懂得控制的方法,還要後續投入研究。”
“一千萬一條。”澗虎獅子大開口,“這東西在手,就是活生生的核彈,不需要搞明白怎麼用,拿來威懾就夠了。”
羅哥似乎終於平復了心緒,理了理襯衣袖口,正了正領帶,微笑道:“你連怎麼交貨都沒有頭緒,在這裝什麼相呢?”
這句話戳到了澗虎的命門,他一時語塞,像個被家長抓到現行的小學生一樣,弱弱反駁道:“你厲害,你博學,說得跟你有辦法似的。”
“還真被你說中了。”羅哥神秘一笑,重新端起高腳杯,啜了一口,從懷裏掏出兩枚黑曜石葉子。
“這是什麼?”澗虎傻傻地接過,翻來覆去地檢查。可無論怎麼看,這葉子只是純粹由石頭雕刻而成的,並沒有附加什麼符文或機械裝置。
“武具院下發的,可以臨時抑制蟲子的活動。”羅哥言簡意賅。
澗虎難以置信,“武具院……蟲子不是武具院丟的嗎?為什麼你會有這葉子?”
羅哥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循循善誘地問道:“澗虎,你說我們這些道上混的,最重要的是什麼?”
澗虎果斷道:“名聲,膽量,還有義氣。”
羅哥撲哧笑了,“所以說你們傲雪組這麼些年還是個不入流的流氓團伙啊。”他伸出一根手指,鄭重其事地說道:“是人脈關係,在道上混的,只有人脈關係最為重要。”
他的話說到這便結束了,也不進一步解釋,轉換話題道:“這兩枚葉子交給你,能拿來幾條全憑你的本事。我也不趁人之危壓你的價格,一條五百萬,這是最終報價了。”
“成交!”澗虎叫道,生怕他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