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柿子挑軟的捏
禿腦門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重又破滅,嘆氣道:“長官說笑了,這麼小的風口,外面裝的還有固定格柵,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擠得進來,一條蛇還差不多。”
“你不是異能者吧?”宋寧反問。
“不是。”禿腦門承認,“可我從事研究工作二十餘年,什麼樣的異能特性沒見過?不是我吹,大多數異能者都沒我了解得多。”
“所以說你們這些理論派啊。實踐出真知懂嗎?”宋寧拉過林坤,“你是軀體系,可以做到自由改變身體的形狀大小吧?讓他看看。”
林坤撓撓頭,“老大,之前都說了,這不是我的強項啊……可是,既然老大要求了,我做不到也要做到!”
他張開手掌,盯着手心,調動心能流轉。
一分鐘,兩分鐘,林坤的臉龐肉眼可見地漲得紫紅,大顆大顆的汗水淌過他飛劍一般的眉毛。
接着在禿腦門驚愕的目光中,林坤的手指像是有了獨立的生命,變得如柳枝
般柔軟,緩緩延長了三寸。
“呼——”林坤長出一口氣,手指恢復如初,“老大,最多就這樣了。”
“是了!是了!”禿腦門喜道,“軀體系可以重塑身體,只要專精的是變化領域,一個人變成繩子粗細完全沒有問題!這樣就能從空調管道游進來了!”
宋寧見他想通了,不做過多解釋,自去找了架工字梯,爬上去檢查出風口的格柵。
格柵四角螺絲的漆面都有不同程度的起翹。
這樣大致就可以推斷出整個作案過程。
竊賊通過觸發警報、拉閘停電轉移研究員的注意力,自己則將身體化作繩索潛入空調管道。
找到目標位置之後,將螺絲刀從格柵的縫隙中塞出,卸掉格柵,等待同夥燒車的動靜引走研究員,悄無聲息地將桌上的物品一掃而空,臨走還不忘仔細擰緊螺絲。
中央空調的管道如此狹小,根本容不下一個人通過,也從來沒人想過專門在管道中設防。
竊賊的方法雖然不算精妙,可恰恰利用了這個思維盲區。
禿腦門激動得難以自已,大力握住兩人的手,“謝謝長官解惑!有救了!有救了!”
他說的是自己的職業生涯有救了。
宋寧將手抽走,說道:“這只是一種可能性較大的推論,你也不用謝得太早。我們會立即向學院和治安所彙報,你一直守在這沒有什麼意義,早點回家休息一下,後面說不定還要配合調查。”
“長官說的是,我這就回家!”禿腦門一改頹唐,笑得滿面紅光。
等他收拾東西走了,林坤贊道:“老大簡直是神探!那我們現在回學院嗎?”
“不回,剛才的推論你用手機發給安少校,咱們跟着這禿子。他現在心情放鬆,正是破綻最大的時候。”宋寧道,“不排除監守自盜的可能性。”
……
周研究員租的房子在武具院近旁的城中村裡,走路不過十五分鐘。
城中村裡違章建築林立,道路狹窄骯髒,人員魚龍混雜,之所以租在這裏,主要理由是離上班的地方比較近,次要理由是租金便宜。
對於一個四十多歲的單身男人來說,已經滿足所有需求了。
平心而論,雖然禿腦門混了二十多年才混到四級研究員,根本的原因是沒有天賦加不會來事,其本身的科研技能還是十分紮實的,不然武具院也不會將如此重要的熔火蠕蟲解析項目全權交給他。
他二十多歲博士畢業便進入武具院,一直醉心於研究工作。早些年還有點向上爬的理想抱負,認清現實之後也不氣餒,甘願做一顆勤勤懇懇的螺絲釘。
不過因為髮際線逐年後退,無論從外表上還是時間上都不允許他談情說愛。
成不成家什麼的無所謂,只要有研究可做,人生就充滿樂趣。
誰想到熔火蠕蟲竟然在自己的看管下被偷,如果不能追回,將直接影響到他在武具院干到退休的人生計劃。
雖然學院派來的兩名異能專員給出了一種可能性的推測,禿腦門事後想了一下,還是覺得兩個小孩子說的話不能全信,治安所方面也未必會認真對待,畢竟嘴上無毛說話不牢。
之所以同意回家休息,一是因為自己一夜沒睡確實累了,二是借坡下驢和對方分開,下午找個時間再去見見蠟黃臉,看能不能回憶出來新的線索。
他一面思索一面上樓梯,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的懷裏。
“老王八不看路啊!”一個公鴨嗓子罵道。
樓道里昏暗少光,禿腦門後退兩步抬眼去看,樓梯上並排堵着兩人,說話的是個穿着唇釘的小年輕。
看起來不是什麼善茬。
他連忙賠禮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老眼昏花了沒看見,小哥消消氣。”
好好的非要倆人堵着樓梯,現在的小年輕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吃飽了撐的。
上層樓梯扶手邊探出個頭,問道:“是周連進周老師嗎?”
這人說話還挺客氣,禿腦門熬了一夜腦子不太轉了,也沒細想為什麼陌生人會知道他的名字,隨口就道:“我是周連進,找我有事嗎?”
那人開心地吹了下口哨,吩咐手下:“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禿腦門心裏一驚,扭頭便跑,樓下卻又蹬蹬上來兩個青年,前後四人把他包夾在樓梯上。
瓮中捉鱉。
樓里的住戶聽見了動靜,可誰也不會為了個陌生人貿然出頭。
禿腦門無助地被幾個人推搡着進了家門,按在了破舊的沙發上。
為首的青年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面,笑呵呵地問道:“周老師,你家裏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別讓兄弟們動手。”
這個季節氣溫已經很低了,青年上身卻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裸露的胳膊上紋着一條粗大猙獰的蟒蛇。
紋身在胳膊上繞了三圈,蛇頭正好紋在他的虎口處,隨着他的手部動作不斷開合,直如一條活物。
禿腦門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不用他說,蟒蛇臂也明白他的意思。
這間一室一廳的出租房,幾乎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破舊的沙發和單人床都是屋裏自帶的,髒兮兮的摺疊方桌似乎是從垃圾堆撿來的,連吃飯的碗筷也只有一副。
除此之外,空調、冰箱、電視機都沒有。
周研究員醉心工作,是個純粹的、高尚的、完全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蟒蛇臂嗦了下牙花子,指揮手下道:“給我搜。”
手下四人山呼海嘯地衝進卧室,禿腦門這會兒才敢問:“小哥是不是找錯人了,我這兒連張大額的鈔票都沒有。-”
他也沒說謊,存款都在銀行呢,這年頭誰家裏放現金啊。
蟒蛇臂揚了揚眉毛,“你不是武具院的周連進?還有別的周連進嗎?”
“我……”禿腦門還想糊弄一下,看到自己脖子裏還掛着工牌,只得承認,“我是武具院的。”
“那就沒錯,找的就是你。”
禿腦門斟酌了一會兒,試探地問:“為什麼會找我啊?”
“柿子挑軟的捏,你懂不?”蟒蛇臂也不掩飾,“有人說周老師是個窩囊廢、軟骨頭、腦子還不好使。”
“誰說的!”禿腦門怒火攻心,呼地站起來。
蟒蛇臂不慌不忙地將一把尖刀拍在桌上,“有意見?”
禿腦門乖乖坐回去,不迭道:“沒意見,沒意見。”
手下們將卧室里翻了個底朝天,在一堆餿衣服中找出了幾張現金,一共三十七塊錢。
蟒蛇臂啪啪地拍着他的臉,“我也不跟你廢話了,我們要的不是錢。你平時上班研究的那些材料啊裝置什麼的,拿出來幾件,我們立馬就走。”
禿腦門急得滿頭大汗,“那些東西都在研究室啊,院裏不讓隨便帶回家。”
“放屁!”蟒蛇臂罵道,“騙你爺爺我呢,黑市上的貨一大半都是你們武具院偷賣的!”
“真、真的嗎?我不太清楚……”禿腦門自己兩袖清風,不想同事們竟然都是蛀蟲。
“蛇哥!”有個手下急匆匆地從卧室跑出來,“衣櫃裏有個活板,後面是個保險柜!”
禿腦門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