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黎修遠的野望
復盤昨晚發生的一切，除開紛繁登場的年輕一輩世家公子們，雷森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劉武英等人或許會忽略，但季離不會。
不論出於是給自己的受傷一個交代，還是幫劉武英等人排掉隱患，有些話他也是必須要問的。
至於對方會不會暴起發難，季離相信一個願意採用這樣隱晦的方式做事的人，不會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冒險。
酒吧前的馬路上，不時有車子開過，也有醉醺醺的人哭着笑着糾纏着離開。
在劉武英等人隔着馬路的注視下，雷森臉上的微笑如常，並沒有回答季離的話，而是問道：“你什麼時候成為的修行者？”
季離皺起眉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
雷森笑着道：“只要沒有傷害到他人，又何必一定要去探究呢？或許我真的像你猜測的那樣替他們倆中的一個做事，又或許我有自己的想法，這重要嗎？那句話不是我讓他說的，趙家公子的想法也不是我能左右的。退一萬步說即使我心有惡念，但我們做事是不是該論跡不論心？”
季離默默聽完，點了點頭，微笑看着他，“好，別讓我抓到。”
“放心。”
說完雷森轉身朝着劉武英他們走去，眾人一起跟季離揮了揮手，鑽進了汽車之中。
看着車子的尾燈消失在夜色中，季離轉身朝着民宿走去。
先前在包廂里，湯顯和劉武英一個勁地感慨着黎修遠的好，他卻不以為然。
對方的姿態其實很明顯，就是來摘桃子的，說不定這整個局都是他設的。
甚至說他頗有好感的蕭清風，真的就是適逢其會？就有那麼巧的事？
季離的心中有許多的疑慮，只不過他能了解到的信息太少，缺少更多的佐證而已。
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將今夜的種種悉數復盤了一遍，胸口還有些隱隱作痛的少年得出了一個很直接的結論。
“還是太弱了啊。”
......
另一邊，疾馳的車子很快就抵達了蓋森學院，經歷了算得上驚心動魄一夜的眾人互相道別，興奮又帶着疲憊地回到自己的住處。
雷森也開門走回宿舍，將房門關好，窗帘拉上，然後在黑色夾克的夾層里取出了一張在今夜的某個時刻被人放進去的字條，掃了一眼，輕輕一搓，字條化作了飛灰。
......
第二天，天色方明。
小鎮在朝陽中漸漸醒來，光霧酒吧一夜喧囂散盡，開始了一個白晝的蟄伏。
光霧酒吧後院的臨江小別墅，兩個住在一樓的普通女傭已經起來，開始洒掃院子，烹制早飯。
她們都是玉姐從帝都直接帶來的，忠誠可靠地保障着玉姐即使在這樣的小鎮上，也能擁有不降低太多品質的生活。
忙活了一陣，一個女傭提着廚房的生活垃圾朝着後院大門走去。
“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陡然響起，驚醒了安靜的別墅。
正在二樓為玉姐準備起床洗漱各項事宜的鳳姨皺了皺眉，擦乾手不疾不徐地走下樓，剛到樓道口就遇到了驚慌失措地跑來，卻又礙於規矩不敢上樓的女傭。
“大清早的慌什麼！成何體統！”
“鳳主事，門口......門口，跪......跪着個人！”
直到鳳姨親自來到門口，看見那個人時，她才知道也算是見多識廣的女傭為什麼會如此驚惶。
一個乾瘦的漢子，如雕塑般跪着。
整條左臂被齊根斬斷，安靜地擺在面前。
雖然上了葯，進行了包紮，但血水依舊緩緩伸出，染濕了半邊身子。
看上去凄慘又恐怖。
她眯着眼，一句話沒說，轉身上了樓。
片刻之後，她折返回來，在漢子身前站定，“抬起頭來。”
漢子艱難地抬頭，臉色異常蒼白。
“我家小姐問你，願不願意留下來在酒吧當保安？”
漢子先是怔了怔，繼而猶豫起來。
鳳姨又道：“你的家人，小姐會讓趙家送出來。”
漢子面露掙扎，最後竟緩緩搖了搖頭，聲音嘶啞又虛弱地道：“多謝玉......小姐好意。”
鳳姨怒其不爭地搖了搖頭，“你不過是奉命出手，只因為趙家小子害怕得罪小姐就要砍了你的手，還讓你自己來跪在這兒，他躲在後面當縮頭烏龜，這樣的人還值得你效忠？”
她的目光從他的斷臂處掠過，鄙夷道：“為了讓你顯得凄慘一點，連止血藥都不敢上太多，這等心腸，是個當主子的料嗎？”
漢子緩緩道：“請問尊駕，昨夜我家少爺之事，可算是了了？”
鳳姨怒其不爭地看了他一眼，無奈地點了點頭。
“多謝玉小姐，多謝尊駕。”
他用僅剩的手撐着地，艱難地爬起。
半個夜晚的長跪，讓他的膝蓋已經飽受折磨，又或許是還沒適應失去手臂的身體平衡，以致於數度站起又跌倒。
但他依舊堅持着爬起，然後撿起提前扔在一旁的一件風衣，緩緩穿上，裹着斷臂，蹣跚地離開。
“這很正常。”
二樓的房間裏，玉姐敷着面膜，優雅地吃着早餐，“立國三百年，世家大族早就已經盤根錯節，這些人好些都是類似於以前家生子，牽絆複雜得很，要不然父皇跟皇兄也不會跟這些人斗那麼久都成效甚微。”
鳳姨本身也是下人出身，難免對那個乾瘦漢子多了一絲同情，“說起來，趙家的小子真沒膽色，連親自來見你一面都不敢，還把無辜的手下這般處置！”
“怎麼就無辜了！”玉姐哼了一聲，“他傷了我的小梨子，就是該罰！”
鳳姨：.......
玉姐哈哈一笑，“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冤有頭債有主，他不過是個奉命行事的，要罰也要罰趙家小子，放心，今後有這小東西的苦頭吃！”
說完她伸了個懶腰，廣闊胸襟盡顯，“其實挺好的，有這樣的人當下一代，這些世家就能更無能一些。而且，他幹了這麼丟人掉份的事，琦兒也不可能看得上他了，好事，好事。”
想到那個彷彿集天地靈氣於一身的少女，鳳姨微笑道：“說起來，琦郡主應該這兩天就要到了吧？”
話音剛落，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玉姐看了一眼來電，笑着道：“說不得，一說就來。”
她接通電話，“這裏是你最親愛最敬愛最美麗的小姨。”
電話里，傳來一聲靈動婉轉如空谷黃鸝般的聲音，“小姨，我馬上就要到了，你給我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啊？”
“馬上就要到了？”玉姐微微皺眉，“把電話給布衣，我給你們推薦個住的地方。”
“不要！”電話那頭的聲音登時委屈起來，“我為什麼不能和你住？我媽說你自己修了別墅，那麼多房間。”
玉姐淡淡道：“那你媽有沒有告訴你，我從來不跟比我長得漂亮的人住在一起？”
......
“喂，您好，這裏是枕山眠。”
枕山眠的前台，季離拿起電話，彬彬有禮地開口道。
“好的，您稍等。”
他放下聽筒快步衝進了經理室，“老闆，有大生意！”
原本翹着腿樂呵樂呵看小姐姐的老闆迅速地抓起桌上的分機電話，“你好，我是枕山眠老闆，鄙姓孫。”
“孫老闆，今天晚上，我們打算包下你們那三套院子，你開個價。”
電話里是一個頗為好聽的女聲，但這麼好聽的聲音卻不帶一點情緒，冷漠得讓孫嬰十分遺憾。
不過看在金錢的面子上，孫嬰還是很配合地報了一個價格。
也就是三套院子總價翻了個兩倍，十分公道。
“價格沒問題，我們晚上八點到，你們酒店需要提前將三套溫泉小院清場，並且打掃乾淨，同時盡量不驚動其餘住客，晚上七點五十八分打開停車場......”
一個足以讓季離瞠目結舌的價格並沒有引動電話那頭人情緒的任何波動，她只是有條不紊地說著自己的要求。
孫嬰陪着笑，“貴客豪氣，按說我們也應該儘力配合，但有個問題是，我們三套溫泉小院已經住了兩套了，而且都是帝都來的大人物，我們小店得罪不起啊！”
帝都，大人物，這樣的字眼卻依舊沒引動對方的情緒，對方淡淡道：“你儘管去告訴他們，我們也是帝都來的，請他們讓個位置，如果他們有意見你再回給我。”
孫嬰苦着臉，“貴客啊，您要知道，那可是帝都的大人物，高高在上，動動手指就能碾碎我們的......”
“儘管去就好了，哪兒那麼多廢......”
“得加錢！”
孫嬰的聲音十分誠懇，讓電話那頭登時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