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疊浪破甲9重天(2合1)
晚上的練功房中,季離破天荒地瞧見老闆換上了一身方便活動的練功服,雖然這身特製的練功服依舊是騷氣的紫色。
“首先,我要恭喜你,目前的體質和力量運用,已經勉勉強強算是合格了。”
老闆依舊跟沒長骨頭一樣隨意地倚着牆壁,對肅然而立的季離開口說道。
“但是,我也要替你感到不幸,因為接下來的練習,會比之前更苦。”
老闆微笑道:“不過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慈悲為懷,可以給你一個選擇,只要你搖頭,我就可以不再教你,你也不用再吃苦了,怎麼樣?”
季離目光平靜地看着老闆,眼前的人似乎隨時都是一副慵懶的樣子,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就連站着都要靠着牆壁借力,怎麼看沒有一點宗師風度。
但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他才知道,那一副看似弱不禁風的身體內,蘊藏着怎樣驚人的能量。
那能量只露出一星半點,就已經錘鍊得他產生了令人迷醉的蛻變。
他堅定地點了點頭。
老闆嘴角一翹,“你做了正確的選擇,如果你搖頭,我會直接把你打死,我最討厭懦夫了。一個不敢直面困難,不敢向更強者出拳的修行者,活在這個世上,簡直是浪費空氣和資源。”
“但既然你願意繼續,今晚,我就拿出點真本事,好好款待一下你。”
“武夫之道,氣機如龍,是根本,體魄如兵,是攻伐的媒介,但不論練拳還是練別的,武道真意才是真正決定一個武夫高低的東西!”
“這也是我親手指導你的最後一課!”
“今夜,教你三拳,能領悟到幾分,看你造化!”
他上前兩步,站在練功房正中,“早年遊歷天下,望碧海大潮,感天地偉力浩瀚,心有所悟,自創此拳,拳名千疊浪!”
話音一落,他的氣勢陡然一變。
在這逼人氣焰中,季離竭力睜大着眼睛,看着老闆的拳架變幻,根本來不及防範,拳頭便如雨點般落在身上。
起初他還微微詫異,覺得不過爾爾。
就像水波初興,淺沒膝蓋,人只會覺得如情人撫觸,溫柔舒爽。
但緊接着,身上的感覺便漸漸不對了。
那看似綿軟的拳頭不分先後地砸在身上,竟是如大潮連綿不絕,等反應過來已成沛然莫之能御之勢,如滔天巨浪,直接將其吞沒。
砰!
他的身影倒飛而出,後背狠狠砸在牆壁上。
之前從未有過晃動的屋子微微搖晃,可見力氣之大。
臟腑劇震,只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無一處不鑽心。
嘴中的鮮血包都包不住,大口地嘔出。
一個拳架之下,便已凄慘如斯。
他趴在地上,足足有十分鐘,才緩緩催動氣機,站起身來。
老闆卻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開口道:“古語有云,庖丁解牛,其刃如新。我曾觀竹藝匠人,手持小刃,劈開大竹,其勢銳不可當。又見利箭穿甲,厚重之甲被一矢刺破,皆因其力聚於一處,雖小亦可搏大!”
“此拳,名喚破甲錐!”
老闆右手握拳,中指稍稍頂出,身子前沖。
雖然境界壓在一境,但出拳竟有破空之聲,落在季離身上,比先前更兇猛數倍的鑽心之痛瞬間襲來!
在帝國立國之初,曾經興起過一股冷兵器熱潮。
大量的冷兵器從故紙堆中被翻找出來,
然後鑄造成型,投向市場。
就算後來修行之路被發現,這些兵器依舊沒有退出舞台,畢竟許多修行者攻伐也喜歡用些兵刃。
直到以精神力驅動天地元氣的修行法門以更瀟洒更容易的特性成為主流,人們對拳拳到肉的近身搏殺不再那麼看重之後,它們才重新退回了歷史的陰影中。
在這樣的浪潮之中,破甲錐也沒能激起多少水花。
因為它實在是有些雞肋。
只能刺,不能劈砍,對付板甲還幾乎無用,也就能對付一下鎖子甲,但鎖子甲的話,槍也夠用了。
從一件兵刃而言,破甲錐實在不是什麼實用的好東西。
但對一個只取其意蘊的拳架,那可就是完全的兩回事了。
當老闆的拳頭落在身上,季離只感覺勁力瞬間從肌膚傳遞到臟腑深處,直抵靈魂。
酸澀、酥麻,但更多的是徹骨的疼痛。
本就不俗的力道匯聚在一點,他發現自己引以為豪的身體機能在此刻脆弱得如同豆腐一般。
此刻的他,就像一條瀕死的魚,在電擊下,一彈,一彈。
一套拳下來,季離痛得面目猙獰,四肢抽搐,蜷縮成一團。
各處挨了拳的地方,都漸漸變得淤青,那是肌底乃至骨骸深處的雜質被拳中勁力生生壓榨出來的結果。
“好人做到底,我就幫你把這些都散出來!”
老闆笑了笑,“這一拳,不是我自創的,而是偷師學來的,曾經有一位大能,自創了兩套拳法,一套九泉之下,一套九天之上,上擊蒼天,下落黃泉,實乃吾輩武夫楷模。我心馳神往,學其九天一拳,名為九重天!”
“站不起來沒關係,我幫你!”
他腳底一踩,不見練功房的地面震動,季離就已經被一股氣勁震向了空中。
老闆踏着步子,朝天出拳。
“所謂體術,即凝練自身為天地,不斷強化小天地,這便是世人所謂的人形兵器。”
“欲練小天地,便需尋到那一口凝練到極致的氣機,以氣機為引,聯動五臟六腑,疏通四肢百骸。”
“這些卻只是術的層面,要想真正地成為高手,你要有一顆永不畏懼的心。”
“強者逞凶,便敢向強者出拳,權貴作惡,便敢向權貴出拳,老天不公,便敢向老天出拳!”
“一拳,直破九重天!”
“拳法可以粗陋,拳意卻萬萬不能畏縮。沒有拳法的拳意,亦能傷人,沒有拳意的拳法,再高也只是一坨狗屎!”
“季離,你聽懂了嗎?!”
驟然被喝到名字,正咬牙死扛,竭力維持着神智清明的季離,從牙縫裏擠出一聲,“懂了!”
“孺子可教!”
老闆點頭,第十拳悍然出手,擊打在季離的小腹。
轟的一聲,他體內的氣機再度被盡數崩散。
殘留的拳意氣勁更是在他體內橫衝直撞,將經脈的壁壘盡數衝垮,每一條經脈都在傳遞齣劇痛。
滔天的痛苦之下,季離發出了自跟老闆練拳以來的第一聲慘叫!
然後並不意外地昏厥過去。
老闆伸手將他抱住,走出房門,拒絕了清潔工老頭兒,親自將他放進了葯浴桶中。
“今晚你去休息吧,我親自照看他。”
季離只昏迷了一個小時,就醒了過來。
因為今晚的練習跟之前不同。
之前的練拳不過是對體魄的捶打和壓榨,今天的每一套拳架卻都含着觸及神魂的煎熬。
也就是季離那驚人的精神潛力,換了個人可能在一開始就疼昏過去了,哪兒還能堅持到最後。
此刻他的體內,各種拳意交織着,衝擊着他的神魂。
千疊浪的連綿渾厚,破甲錐的鋒銳尖厲,九重天的不屈狂傲,單拎出來一個,其實都是值得認真琢磨多年的好拳術,但偏偏老闆像是吃錯了葯趕着投胎一樣,一股腦全塞到了季離的體內。
三方爭霸,偏偏戰場是他的身體。
他就是生生被痛醒的。
瞧見他醒了,老闆直接道:“凝聚氣機,與體內的氣息抗衡。”
季離強撐起一點神智清明,感應體內。
原本已經極度凝練的氣機再度被老闆親手打散,同時又遭三股殘留體內的滔天拳意聯合絞殺,早已凌亂不堪,散落各處。
他閉目吐納,努力地從丹田凝聚出一縷氣機。
但才剛剛聚起就如同狂風中點燃的燭火,瞬間被吹滅。
他又嘗試了一遍,結局依舊一樣。
不過這種挫敗對他這樣如野草般頑強長大的人,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一遍又一遍地嘗試着。
從最開始一吹即滅,到後來堅持許久才被吹滅,再到最後終於能守住最核心的那一點清明。
他感受着那微如米粒般的氣機,竟從中感受到了比先前凝練濃厚無數倍的熾熱。
無需多言,他驅動着這一點氣機,如一個不自量力的可笑莽夫,朝着前方的驚濤駭浪衝去。
毫不意外,那一點氣機在前行不遠之後,被體內拳意迅速剿滅。
他只好重頭再來,再度凝聚出一點。
這一次,結果依舊。
浴桶之外,老闆抱着手臂站着,目光看着眉頭緊皺的季離,沒有出言提醒。
修行之道,如果習慣了別人的幫助,今後就會成為一個只會張口攤手的廢物。
閉着眼睛的季離當然也不知道老闆此刻的想法,他重新凝聚出一縷氣機,這一次卻沒有貿然地衝出去。
因為他可以很清晰地感覺到,再衝出去也是死。
除非等到時間慢慢過去,體內的拳意漸漸衰減,最後消散。
但是,如果那樣,老闆為什麼要在自己體內留下這麼厚重的拳意呢?
以他的實力,想要控制應該很簡單吧?
既然這是老闆刻意留下的,他希望自己怎麼做呢?
他的心頭一動,終於明白了老闆的用意。
他深吸一口氣,收攝心神,開始悉心感悟着體內的拳意。
不是去對抗消磨,而是要感悟同化!
先是千疊浪,他回憶起老闆出拳時的樣子,回憶起那拳架臨身的感覺,也感悟起體內殘餘的千疊浪拳意真諦。
他的識海中,漫天星光閃爍。
過了一陣,他的身上,漸漸凝聚出一絲千疊浪的連綿拳意。
老闆眉頭微挑,似有幾分詫異。
旋即起身,放心地伸了個懶腰。
浴桶之中,等季離漸漸熟悉了千疊浪的拳法真意,一縷氣機再度被凝聚,在融合了千疊浪的拳意之後,藉助着其綿長渾厚地特性,終於能扛過破甲錐和九重天的驚濤駭浪,勉強在體內運轉。
艱難地運行一個周天,他感覺自己的收穫抵得上過去的半個多月。
“好了,差不多了,接下來幾天,慢慢去熟悉,不要急於求成,這三個拳架,你要練熟了吃透了,沒個一年半載是不可能的。”
老闆的嗓音適時響起,季離也緩緩睜開眼,痛苦地嗯了一聲。
......
時間就這麼痛苦地走過了七天。
中途劉武英回來了一次。
那時候季離身上的外傷倒是好了,沒讓他再度怒髮衝冠。
但他卻忍不住又去找了一次老闆,支支吾吾地想讓老闆再揍他一頓。
對這個要求,老闆都聽傻了,梆梆兩拳送了他一對熊貓眼。-
回去感應了半天的劉武英沒感悟出任何如上次一般的蛻變,欲哭無淚破口大罵的同時,也徹底打消了對老闆的懷疑。
季離也在傷好之後,繼續在每天早晚去山頂練拳。
時隔幾天再遇見蕭清風,蕭清風依舊是那副正經又從容的樣子,照例朝他微微頷首,也沒有詢問他過去有兩三天為何沒來。
不過也因為每天要碰見他,季離每天都主動地將“作案現場”收拾得乾乾淨淨。
有時候他都在想蕭清風這樣的人去環衛署工作,成效應該特別好吧。
一天下午,不用再隔三差五被打得渾身是傷的季離吃過了午飯,坐在前台,把該忙活的工作忙活完了,正準備在吧枱里睡一會兒午覺,就被大門口傳來的提醒鈴聲驚醒。
有客人來了!
他連忙擦了一把嘴角可能有的口水,抓着衣服的下擺扯了扯,筆挺地站了起來。
不多時,一個中年人當先走了進來,樣貌普普通通,身上那件以唐裝為原型改良的上衣顯然頗為昂貴,但也無法改變他普通的事實。
但通過書籍和電影,季離知道,對有些人來說,普通不是遺憾,而是一種必要的特質。
“小兄弟,你們這兒是有小院吧?我們想開一套。”
來人開口的態度,也和他的氣質一樣,毫無鋒芒。
在他身後,四個體型各異的僕從提着大包小包,恭敬地拱衛着一個衣衫華貴,神色冷傲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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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盃來了,熬夜看球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