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塞繆爾之門(三)

3、 塞繆爾之門(三)

雖然這個問題來的突然,但蕭玦僅僅遲疑了一秒,便立刻反應過來。

“剛才發生的那些是怎麼回事?”

“幻覺。”

“幻覺?不可能,幻覺怎麼可能這麼真實?”

“並非幻覺真實,而是你沒有察覺罷了。”

“什麼意思?”

“剛剛你看到的那些幻覺,都是施術者利用你腦海里曾出現過的畫面,在你大腦中製造出的一個虛假的世界,也就是幻境,普通人即使中了幻術,也很難察覺到。”

蕭玦愣住了,他覺得女孩口中的話非常離奇,幻術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居然真的存在?

但如果是這樣,那麼自己剛剛在毫無記憶的情況下去了天台,也就說得通了。

可是,是什麼時候中了招?

面對着少年匪夷所思的表情,女孩的臉依舊是平靜如水。

“你還有四十秒。”

蕭玦回過神:“但是這種事,為什麼會發生在我身上……我沒明白,我是說,我只是個普通人,跟你說的這些完全沒關係啊!”

“所有魂力者,都是【樹】獵殺的目標。”

少女見蕭玦一副一頭霧水的樣子,接著說道:“魂力者就是持有魂力的人,這是一種特殊的能量形態,魂力平時則隱藏在人們的體內,當魂力水平足夠時,就可以開發魂術——你中的幻術,就是魂術的一種。”

蕭玦傻了,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儘管已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也許是被命運安排的天選之子,就像電影主角那樣,在平平無奇的的人生中,等待隨時可能出現的神秘人來發掘他的能力,在眾人的灼灼目光中搖身一變……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也曾在無聊的時間裏,在田間拿着小木棍禍害莊稼,把自己想像成一個孤獨的劍客,披荊斬棘……以此擊敗那些包圍他的水稻大魔王。

厭惡那些枯燥乏味的功課,幻想着外面可能存在的奇幻世界,熱烈的渴望着某一天,那個拯救世界的機會來到他的面前……

然而現在,當這一切真的發生了,他卻有些不知所措。

“你的意思是,我是……魂力者?”蕭玦猛的從頭腦風暴中驚醒,連忙追問道。

“是。”女孩頓了頓,接着又說,“但你的魂力水平太低了,遠遠達不到開發魂術的要求,換句話說,你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女孩的話異常冰冷,蕭玦有些傻眼,心中剛騰騰燒起的熊熊火焰被澆的透涼。這算什麼,廢柴逆襲劇本嗎?

“你還有十秒。”

各種嘈雜刺耳的鳴笛聲在馬路上炸開,蕭玦轉身看了一眼,無數輛汽車在斑馬線內蠢蠢欲動,而十字路口的紅燈已經開始閃爍。

“最後一個問題!”

蕭玦拉大音量,問出了最關鍵的事:“你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救我?”

女孩微微皺眉,似乎是在思考什麼,一秒后,她開口了。

“你暫時還不能死。”

嘟——

什麼意思?又是句莫名其妙的話。

路面的積水濺上蕭玦褲腿,公交車的大門緩緩打開。

“對不起,我得走了!”

蕭玦猛然想起杏子的事,他掏出手機一看,已經兩點十五分了,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了,就算是拯救世界,也先放一放吧!

“愚蠢。”

蕭玦有些懵,不知道為什麼女孩突然這麼說,但他還是沖女孩點了點頭:“謝謝你救了我,再見!”

蕭玦說完這句話,一口氣衝上了車,車門關閉,公交車緩緩駛離。

蕭玦站在擁擠的人群中間,透過玻璃看着靜靜坐在長椅上的少女,少女沒有抬頭,依舊安靜的看着手裏的書。

隨着少女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後完全消失,剛才那些奇異的事也好像逐漸離他遠去。

……

蕭玦下了車,衝過車水馬龍的街道,立刻朝着約定的方向跑去。

他沿着街邊不斷尋找着女孩的影子,但海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大雨還在下,只有不斷嚎叫的海浪拍打着礁灘。

杏子不在這裏。

他忽然停住,心灰意冷。是啊,這麼大的雨,杏子應該早就回去了。

蕭玦突然覺得自己很失敗,他把拯救世界的機會都捨棄了,結果最後卻連喜歡的女孩的影子都沒見着。

他垂頭喪氣的往回走,雨點不斷地落在他的身上,等他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拖着濕漉漉的身體走進屋子,回到房間,剛想悶頭睡上一覺,眼睛卻被什麼晃了一下。

他扭頭一看,是掛在陽台的一隻紙花,在風中輕輕搖曳,在灰濛濛的天空下,透着一股淡淡的憂傷。

蕭玦愣住了,雨水順着他的下巴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很快就濕了一小片。

這一刻,他想起了杏子,想起了去年冬天。

那天學校組織看電影,學校請來了工人,在操場上搭起了一個巨大的影棚,可以同時容納所有學生觀影。

黃昏結束得很早,黑壓壓的人群融入了夜色。遠方的操場上,無數的熒光棒晃動着,像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

同學們都開心的背着小板凳,帶着零食去操場看電影,只有杏子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待在了教室。

那天是杏子的生日,但沒人記得。沒有鮮花,沒有蛋糕,連一句生日快樂的祝福也沒有。孤獨嗎,當然了,可杏子已經習慣了。

但有一個人記得。

他以肚子疼為由離開了影棚,飛快的回到了三樓,他在樓梯間站住,從上衣口袋裏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那支藍色的玫瑰,腦子裏不斷重複着準備好的台詞,告訴自己要冷靜,要高冷,可他的心臟卻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

等他走到走廊,才發現教室的燈是亮着的,他慢慢的走到門口。那個女孩靠在窗口望着窗外出神,明晃晃的燈光下,她潔白的側臉顯得格外恬靜。

平時的杏子總是一副高冷的模樣,單獨跟蕭玦在一起時雖然會卸下偽裝,但也是小心翼翼,沒有安全感。所以這還是蕭玦頭一次看到杏子安靜時的模樣,他驚訝地發現,女孩的嘴角竟然是微微向下的,看上去是那麼的憂傷,讓人想到凋零的白色櫻花。

激動的歡呼聲從操場那邊傳來,五彩繽紛的光亮投進杏子的眼眸中,泛着生動的光澤,同時也照亮了她眼底的孤獨。

“你怎麼不去啊?”

杏子回過頭,眼底的孤獨消失殆盡,一抹驚喜一閃而過。

“不想去。”

蕭玦雖然已經猜到女孩的回答了,一緊張,又有些語塞了。沉默悄無聲息的降臨,空氣里卻沒有尷尬的因子。

“你怎麼也沒去?”

女孩突然開口,她沒有回頭,但蕭玦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一絲期待。

“吶,生日快樂。”

蕭玦慢慢走到女孩旁邊坐下,一隻手把藍玫瑰遞給她,和她一起望向窗外。

杏子接過花,慢慢低下了頭。

沉默無語,蕭玦的餘光瞥見了她的臉,眼眶有些發紅。蕭玦慌了神,就在他想着怎麼打破僵局時,杏子開口了。

“其實我小的時候,爸爸是很愛我的,會經常帶我去遊樂園玩。只是後來媽媽死了以後,他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有人說愛會讓一個人發狂,他大概就是這樣……”

女孩的話勾起了蕭玦的回憶,他想起了小時候和舅舅第一次去遊樂場的時候,那時候剛好是舅舅《挪威的樹林》出版,發了稿費,答應了蕭玦的請求,於是帶他去了遊樂場,連續坐了四個小時的旋轉木馬。

很奇怪,那一刻蕭玦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喜悅,反而有一種窒息感,像是被一個三百斤大漢掐住脖子瘋狂毆打。

時隔多年,那種感覺又回來了。有一點難過,有一點想要保護什麼似的衝動。

“對了,送你個這個,咱們就算扯平了。”

女孩從口袋裏摸出一枚紙花,把它放在了桌面上。

蕭玦一臉疑惑,“這是什麼?”

“這是依米花,我自己折的。”

“依米花?”

“依米花是生長在非洲荒漠裏的一種植物,很少有人注會意到它,路過的人很容易就會把它當成一株野草。但是,它會默默忍受驕陽,在某個清晨綻放出美麗的花朵。一株依米花從生根發芽到開花,需要七年的時間,它在乾燥的沙漠尋找水源,一點點收集起來,等到它收集到了蓓蕾所需要的所有養分,它就會開花——”

“所以,在它最美麗的時候,它也會因為耗盡自己所有的養分而凋零……傳說能找到它的人,可以得到依米花的祝福,永遠幸福快樂下去。”

蕭玦怔住了,他把小小的紙花放在手心,有些不敢直視女孩的眼睛。

“那個……謝謝你說的這些。”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長這麼大,除了我爸媽,你是第一個這麼在乎我的人……”

一種說不出的奇妙感覺將蕭玦籠罩,說不清是喜歡,還是別的什麼,蕭玦還是第一次感覺自己這麼被別人所依靠。

蕭玦低頭,面前的女孩正對着他笑。

有人推開門,蕭玦猛的抬頭,眼中的柔情瞬間煙消雲散。

“怎麼淋成這樣子,淋壞了怎麼辦?”舅舅站在門口,一臉驚訝。

“啊……突然下大雨,我沒帶傘,謝謝舅舅關心。”

“誰管你,我是說我的信,”舅舅白了他一眼,“信呢?我早上忘記貼郵戳了,明天再寄。”

“信……”

蕭玦猛的僵住了,瞳孔瞬間放大,全身的肌肉猛的縮緊,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

“搞什麼?快點拿出來。”

舅舅叼着煙,居高臨下的朝蕭玦臉上吐了一個大大的煙圈。

蕭玦沒辦法,只好顫巍巍的把手伸進屁兜,從兜里摸出了那坨分不清是什麼東西的東西。蕭玦攤開手,水順着指縫往下滴,黃色的信封已經和白色的紙稿融為了一體。

“……”

“我可以解釋,有人要追殺我,他們對我用了幻術,我還差點跳樓,幸好有個女孩出手相救……”

話一出口,蕭玦立刻頓住了,他從未覺得自己有一天能說出這麼智障的話。他不敢抬頭,餘光死死盯着舅舅那張黑的發紫的臉。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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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上魂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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