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紫氣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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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奶奶的!不知是哪個王八蛋點燃的庫房,蔓延府中燒了整整一天一夜,害得府里的宅院被焚毀了大半。哼...若讓此賊落入我手,定將其抽筋斷骨替老爺出氣!”
一個粗魯男子聲罵罵咧咧的從地道口傳出,韓彥聽后大驚失色慌忙將手中火折熄滅。一旁的唐清幽先是一驚但很快又冷靜下來,她鎮定道:“放心他們沒有進來,這密道所用石料是一種奇特的傳音石。說話之人該在書房,聲音是從那頭傳來的。”
卻聽另一人啞聲道:“還不是因你榮大護衛神勇無敵,將那被困的女刺客斬作兩截,所以現在咱們連個內應都找不出。”
韓彥聽了唐清幽的話后略微放下心來,隨即聽出說話之人一個是榮慶,另一人則是那賈翁。但聽那榮慶支支吾吾道:“這...我不是怕那女賊會傷到老爺嘛,所以才下手重了些。再說是您讓我只管護住老爺的,那女賊當時撲來如此兇惡,我自然不敢留力。”
賈翁冷哼一聲道:“聽你這麼一說好像還是老身的不是?那女賊被老夫內力重傷,分明已是強弩之末,她臨死撲向你們二人正是為了求死。當時府內隨便來個家奴都能將其生擒,你呢?手忙腳亂之下竟將人一刀兩斷,豈不知正隨了刺客之願!”
榮慶聽罷嘟囔了幾句不敢再言,最後還胡奎出言寬慰,二人間才算緩和了些劍拔弩張的氣氛,只聽胡奎道:“賈翁,聽您話中之意,放火之人應也是唐青兒安插來的姦細?”
賈翁道:“老夫也只是猜測,這火來的太巧,很難不讓人這樣想。”
胡奎聞言點了點頭,似乎相當認同這個推測,只聽他接着道:“等火災的事安頓好后,定好好查查這個姦細,到時還要務請二位通力合作。”
“你放心吧老爺!”榮慶當即拍胸道:“倒時候小人將府中下人叫來一一盤問,定要抓住那人的狐狸尾巴。”
賈翁見榮慶信誓旦旦的模樣不屑道:“對方既潛到了府上自然會做好萬全的準備,怎會被隨便就盤問出來。沒有線索府中上下幾百口如何分辨?哼...原本要是有個活口在,老朽有的是辦法從她口撬出那人,現在...請恕老頭子愛莫能助。”
見賈翁又提到他誤殺活口之事,榮慶氣臉色漲紅,心道:“這老傢伙糾纏不休一直跟我不對付,要不是他武功太高老爺又對其另眼相待,老子早把他送去見閻王了。”
胡奎打圓場道:“儘力便好,可以重點查探近幾月新進的丫鬟、奴才。”
石室內韓彥從幾人談話中得知鄧嬤嬤的死訊心頭一涼,雖然這老婆子對他言語刻薄,拿到賬簿后還打算殺了他滅口。可她畢竟對自己有傳藝之恩,最後更是為了保護他和唐清幽賠上了性命。想到此他抬眼看了會唐清幽,見黑暗中女子低着頭身子似在微微顫動,知她定是傷心於鄧嬤嬤之死,正待出言寬慰。
唐清幽卻好似感受到他的目光抬頭道:“我沒事,咱們定要將賬簿送出,才不枉鄧嬤嬤為我們爭取出一條生路。”
韓彥聞言微微頷首,這時只聽地道內又傳出一個聲音道:“老爺吳公子和沐姑娘那已經打點好了,他們保證不會將昨日之事對外說出一個字。”
來人是坤鵬,胡奎聽了他的話點頭道:“幹得不錯,不過這兩人本就無足輕重。倒是那個宇文虛,你沒將我的意思給他帶到?”
坤鵬為難道:“老爺親自交代之事,小的怎敢不上心。只是我今日去往碧嫣館,發現那裏人去樓空,連鬼影都見不着一個。向驛館周邊的衙役打聽后才得知,宇文公子昨晚從我們府上回來后,就匆匆忙忙帶着手下出城去了。”
“什麼!”胡奎冷哼一聲道:“這小子東西到手后跑得到快,近段時日來我將其二人奉為上賓,可昨晚遇襲之時他們分明是作壁上觀,只在一開始時出手做了做樣子。早知道這幫西番蠻夷如此靠不住,當初他們找上門來時就不該理會。”
賈翁聞言皺眉道:“他們本就是為了老爺手中圖卷而來,那東西是個燙手山芋,當初宇文虛上門索要之時我就勸老爺做個順水人情將圖卷送他。可您非得讓碧嫣館與您合作奪得這花魁的虛名后,才將圖卷以獎賞為由送出。要命的是忙活了半天最後反而讓那唐清幽奪了魁,且那丫頭聰明的緊將圖卷故意讓給碧嫣館。如此一來圖卷究竟是您還是姓唐的丫頭送給宇文虛都兩說,也難怪他後來會首鼠兩端。”
“賈老,我胡奎是個生意人,是生意人就從來沒有白送人東西的道理。”胡奎忿忿道,顯然對賈翁將此事怪到自己頭上不滿。
賈翁內心嘆息道:“所以在督主眼中你始終只是個管管錢袋子的商人,永遠上不得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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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一日前,宇文虛和塔娜在離開胡府後,就帶上隨從行跡匆匆的步入城南一處小巷。後方大火衝天,沿途百姓紛紛朝着胡府方向走去,有好事者更是圍在着火的外牆周邊指指點點。而作為當事者之一的宇文虛卻好似沒事人一般,他一心回趕還刻意避開大路,顯然是想要掩人耳目。
“回到碧嫣館后馬上收拾行李,咱們分幾路星夜出城一刻也得不停留。”宇文虛緊緊揣着懷中的羊皮卷,邊走邊道。
塔娜聞言不解道:“師兄剛才你為何拒絕胡奎後續合作的要求,有他相助咱們出關也方便不少。”
“殿下有所不知。”宇文虛解釋道:“我們在明廷的細作傳來一個消息,那胡奎此番怕是自身難保。若不是為了圖卷,我本不想蹚今晚這趟渾水,方才鳴鳳閣那幫人行刺時我替胡奎擋下了其中一個人,算是承了他這段時日的情。如今圖卷到手,其它的事咱們不要多管,以免節外生枝。”
塔娜嘆息道:“希望這卷羊皮真能帶我們找到傳說中的秘寶,如此二哥和我方有一線勝機。”
“公主放心。”宇文虛道:“有了寶藏里的財富和絕世武功再加上我爹,二王子就能網羅更多汗廷重臣,到時候定能和大王子他們一較高下。”
原來這塔娜的真實身份乃是葉爾羌汗國公主,她本名烏倫珠日格與汗國二王子阿克木一母同胞。因此在汗王賽依德繼承人的問題上,一直站在二哥阿克木這邊。然而大王子拉失德乃汗王嫡出,深受賽依德器重,再加之眾多老臣和黑岩蕭氏的支持。阿克木與其在汗位的爭奪上,事實上一直處在下風。
烏倫珠日格對此心急如焚,從小長在草原深受母親和姨母影響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權力的可貴!一旦讓大哥拉失德繼位,母親、二哥和自己在汗廷內都不再有容身之處,他們只能帶着部族去往最偏僻的草場,還隨時要擔心拉失德手下的迫害!
為此她不惜拉攏和黑岩蕭氏素有嫌隙的左丞相宇文家,更在聽聞了寶藏之事後跟隨宇文虛不遠萬里來到中土,只為拿到另半張圖卷。
“等一下!”幾人來到一處僻靜的巷口,走在最前面的宇文虛突然停下腳步抬手道。
幾人紛紛止步,烏倫珠日格此時也注意了到前方異樣,手緩緩摸向了腰間彎刀。只見宇文虛一開摺扇朗聲道:“如此良辰幾位等在這等荒僻之所,該不會是來為在下送行的吧?”
“哈哈哈!公子遠道而來何必走得這般匆忙,不如跟兄弟們幾個認識認識?”
一聲放肆的長笑后,巷口巷尾出分別跳出來四、五個黑衣人,將宇文虛一行緊緊圍在巷子中央。這幾人頭戴斗笠臉上還蒙有黑巾,自然分辨不出樣貌,為首之人手提長刀上前一步拱手道:“宇文公子幸會了,您在西域聲名顯赫兄弟幾人早有耳聞,能來趟中原更是不易。若就這麼錯過了,對我們兄弟幾人實在可惜?”
“沒什麼好可惜的。”白衣公子輕搖摺扇道:“我宇文虛對藏頭露尾之輩向來不感興趣!”
黑衣人臉上一沉,手持刀柄將刀刃重重插入地面。“宇文虛!”他身後一人開口道:“你別不識抬舉!老子明人不說暗話,聽說你在胡家得到了一張圖卷,兄弟幾個相當好奇想借來觀摩觀摩,識像的就老老實實把東西交出來。”
宇文虛冷笑道:“既然這麼好奇,東西在胡府的時候為什麼不自己去拿?”
“少廢話!”那黑衣人怒道:“一句話,這東西你們是交還是不交?”
“不需要一句,兩個字就夠了。”只聽‘啪’的一聲白衣公子收起摺扇道:“做夢!”話音剛落巷子首尾的黑衣紛紛拔出兵刃向中央撲去。
見黑衣人從前後撲來,宇文虛雙足發力騰空而起身子如陀螺般旋轉開來,霎時間銀針如細雨般四散。黑衣人見狀紛紛揮起兵刃格擋,銀針打在刀劍上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一時間好不熱鬧。
片刻后雨消雲散宇文虛回落到地面,黑衣人也停下了揮舞兵刃的動作,當中一人拔出一根扎在肩膀上的銀針道:“什麼華而不實的東西,兄弟們他的暗器沒有了咱們上!”
“殺!”
幾人喊殺震天,然而就在他們距離宇文虛等人幾步遠的地方,好似被什麼東西絆倒了一樣。同一時刻,幾人紛紛倒地。
“那銀針有毒...”倒在宇文虛最近地方的一個黑衣人抽搐道。
“也不打聽打聽清楚本公子的名號就跑來送死...”宇文虛在黑衣人面前蹲下嘲弄道:“中原武林的人都這般自大嗎?”
“把解藥給我...告訴你我是...”黑衣人抓向白衣公子開口道。
宇文虛眼中閃過厲色,不等黑衣人將話說完手中摺扇一揮,血光飛濺那人捂着脖子嗚咽幾聲后就再無動靜。他站起身對身後的紅衣女郎及兩名手下道:“都給我宰了,不要管他們口中說的東西。”
沒過多久所有黑人都被見血封喉,再無一人活口。
白衣公子看着擦拭完彎刀的烏倫珠日格道:“咱們得快些離開,天亮前必須出城。這些都還只是些小角色,若等來了你師父的老冤家上清派,想走可就麻煩了。”
紅衣女郎點了點頭,她收好兵刃正打算跟着宇文虛一起出巷,卻聽“啪啪”幾聲頭頂傳來鼓掌聲道:“好一招‘漫天花雨’久聞西域毒公子的毒術乃當世一絕,不想用暗器的手法竟也這般厲害。”
二人愕然抬頭,見一人站在不遠處的屋檐上,正望着巷中四人。那人亦是周身漆黑,頭戴兜帽只留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宇文虛心下大驚,暗道:“這人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此的?我竟沒有絲毫察覺!”他拱手道:“不知閣下來此,又是為了何事?”
“你這是明知故問!”黑衣人笑了笑伸手指着那些死在巷子裏的人道:“我的來意自然跟這幫傢伙一樣,不過...”黑衣人背着手道:“看在屍魔、情魔的面上,只要你乖乖把東西交出來,我不會為難你們。”
宇文虛聞言一笑拱身一禮道:“原來前輩與家師有舊,既如此...”說話間他突然單臂急揮,手中摺扇如刀刃般旋轉飛出,只聽“咔嚓”一聲黑衣人所在屋檐被削去一角磚瓦簌簌落下。
白衣公子接過飛回來的摺扇,他這下突施冷箭,自信哪怕是屍魔那個便宜師父在,猝不及防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然而此刻宇文虛望着不遠處的黑衣男子,背上流滿了冷汗,他心道:“這人身法好快,剛才偷襲那下,連他是如何躲過的我都沒能看清。”
黑衣人轉過身對着宇文虛似笑非笑道:“你小子殺伐果斷,挺對本座的胃口。若非你不是中原人,我還真想把你收入座下。不過有一點你猜錯了...”
“我跟西域四魔可談不上什麼交情,所以...”他伸出手道:“我的耐心有限,把東西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