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情或許真的會散盡
第三天一早,小鹿早早地把溫迪喊了起來。她看上去做了個好夢。今天的飯菜又和昨天一樣沒有一道重複的,而且每一樣都稱得上是極品佳肴。可能是因為掌勺人溢出言表的好心情,今天的早飯格外香甜。而對同樣心情不錯的溫迪來說,本就香甜的飯菜吃起來更加使人愉悅。
“平心而論,我感覺以你的廚藝去酒店當個主廚完全沒有問題,為什麼一定要執着着煙花不放呢?”
小鹿也沒有想到溫迪會問一個這樣的問題,她攪着碗裏的湯:“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沒有想過,可能只是看到大家都這麼冷漠,就想讓大家放鬆一下而已。我記得我小時候曾經看過一場煙火。當煙火在天空中爆發出強光的一瞬間,我第一次見到從來沒笑過的大家露出笑臉。所以我就想重現記憶中的那一場煙火,可是……”
小鹿秀氣的眉毛皺成了一團,“無論我怎麼努力,都沒辦法讓冬國的大家笑起來……嗯……可能是我做得煙花還不夠好吧,但總有一天,我會讓冬國的大家全——都笑出來,嗯,是非常開心的那種!”
小鹿看向遙遠的天邊,雙眸中的熾熱彷彿能把整個冬國的冰層融化。在這一瞬間,小鹿可愛的臉頰上竟然帶上了些許不可撼動的威嚴。
“看來你似乎把這件事當作你的使命呢。”雖然這種事情基本不可能做到。
溫迪沒有把後半句說出來。
來到冬國的這兩天,溫迪多多少少對冬國有一些了解。雖然小鹿的夢想很美好,但他總覺得只要那位冷酷的女皇陛下在位一天,小鹿的夢想就永遠不會實現。不過話說回來,一個人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麼,才能變得像傳聞中那般冷酷無情。
“嘻嘻,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小鹿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今天的情況依舊在穩步改善——以一種令溫迪感到無法理解的速度。因為今天他足足發出去26張傳單,甚至還有好幾個人以平等的禮儀對待他,這讓他不免有些受寵若驚——畢竟才三天就能有這麼大的進展,三天前的他一定會對此感到匪夷所思。
等到晚上,吃完飯後的小鹿氣勢洶洶地宣佈道:“再過四天,四天後的雪夜節,不管如何,我一定要重現記憶中的那場煙火,我一定要讓熱情的煙花,點燃冬國整個寒冷的雪天!”
溫迪也被小鹿的熱情所感染,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要搞清楚一個問題:“雪夜節是什麼?”
“是冬國人紀念尊尼女皇而設立的一種節日了。也是冬國難得的以玩為主題的節日。這種節日得到了現任女皇的默許,甚至還頒佈了相關法律。”
“嗯?原來女皇陛下她是個很開明的君主啊。”
“你誤會了。”小鹿搖了搖頭,神情有些低落,“雖然不想承認,但女皇陛下她……確實……嗯……對子民們有些過於苛刻……其實,其實……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小鹿把頭扭到一邊,不讓溫迪看到她的表情。但顯而易見的,此處有一段複雜的過往。溫迪轉移了話題。
“四天後就是雪夜節了,就我們兩個能把工作做完嗎?”
“當然了,煙花從三天前就開始做了,對於我來說,準備一場盛大的煙火晚會只需要七天。哼哼,我厲害吧。”
七天就能獨自做完一場煙火晚會所需的煙花嗎?而且還是在這種國民性的節日上。“那確實挺厲害的。”溫迪心悅誠服道。
“嘿嘿,那就跟我走吧,
接下來我們需要再購置一批包裝——當然,我已經預訂過了,今天的工作就是去取貨——嗯,不用發傳單了。”
溫迪大喜:“那我們快走吧。”
不過他們很快就碰了壁。在他們趕到小鹿說的那家雜貨店(那家店的名字叫做瓦塔納百貨店)時,一個帶着面具的陌生男子攔住了他們。溫迪注意到,他的燕尾服的領口和背後都有一個黑金紋成的數字:35。
和之前那個四十六穿着類似。而且四十六似乎也帶着那種能遮住眼睛的面具。
三十五用一種機器般冷漠的聲音說道:“不行。”
說完便沉默了,就像一個執行完命令進入待機模式的機械人一樣。
“憑什麼啊?明明之前都是可以的……我想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之前?溫迪抬了抬眼。是指往年的雪夜節嗎?
三十五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機械般重複道:“不行。”
小鹿沒有繼續跟他賴下去。在回去的路上,小鹿為溫迪解釋道:“他們是直屬於女皇陛下的執行官,一共有五十席。據說他們是冬國除女皇陛下和將軍外魔力最強的五十人,而他們之中排在最前面的十一位首席的權力大到擁有直接干涉女皇執政的權力。不過如果這樣的話就必須要十一個人的意見達成統一,就算執行官們普遍都以第一席為首,這也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所以冬國的最高領袖依舊是女皇陛下和護國將軍大人。”
溫迪意外地看了小鹿一眼。沒想到她居然對這些這麼了解。
“其實三十五他平常也不是這樣的,每個執行官雖說在任職后都會捨棄自己的姓名並戴上任職期間摘不下來的眼罩,但他們的靈魂卻不會發生改變。三十五之前是個很熱情的人,還經常光顧我的店,但就在三天前,他突然變得非常陌生,就像一個機械人一樣,而且每天都會來找我對我說這句話,但前幾天都是說一句就走了,我沒想到今天他會這麼堅定。”
“那你的煙花準備怎麼辦。”溫迪非常淡定地喝了口水。
“這簡單,去找他們的老大,執行官第一席要個許可就行了。”
溫迪非常不淡定地把水吐了出來:“?”
其實他也在發傳單的時候聽過一些關於一的傳聞,只知道他擁有和外表嚴重不符的雷霆手段,甚至有“冬國的暴風雪”的稱謂。再加上小鹿曾說過執行官以一為首……這種突如其來的落差感讓他不免感到有些荒謬。
“哈哈哈,你的反應真可愛。”小鹿笑得睫毛彎彎,“我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雖說他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但只要我能找到他的話他一定會幫我的。你就瞧好了吧。”
“那我需要做什麼嗎?”溫迪開口問道。
“你嘛……嗯……好好地享受你的冬國之旅吧,這種小事交給我就好了。”小鹿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說道。
“那好吧。”溫迪點了點頭——雖說他還是覺得有點不靠譜。
其實冬國的景色稱得上絕美,無論是從霧中緩緩落下的揚雪,還是街道上來回穿梭的馬車。太陽在高天之上灑下光芒,滾動的霧團在氤氳中鑄就夢幻。但有時霧團太過濃重,光芒因此顯得灰暗。悠揚的長風打着旋穿過街道的長簾,帶起的冰雪在行人裸露的皮膚上緩緩融化。沁到心底的冰涼在微起的思緒中緩緩長眠。
今天是第四天了,距離雪夜節還有三天。小鹿不知何時出了門,溫迪閑得無聊,便決定出去走走。事實證明,冬國還是有年輕人的,至少存在着“偶像”這一職業。今晚的風雪歸途會館,就有着一場演出。
他的口袋裏還有一點錢,於是就買了一張票——其實他還多買了一張,前提是小鹿會來這裏看演出。
本來他對此沒什麼興趣,但有關那個名叫火光的明星的傳聞確實有些離譜。據說他六歲出演電影《雪海》中在雪難中失去蹤跡的小男孩並獲得國際大獎;七歲寫出獲獎無數的流行歌曲《極冷》——這首歌無比憂鬱且悲傷,非常符合冬國人的審美;十歲參加世界級魔法比賽斬獲冠軍,被全世界最好的魔法學院波塞爾學院破格錄取;十一歲自創魔咒;十三歲寫出被譽為“冬國第三國歌”的雪崩交響曲,各種獎項拿到手軟。光是人生前十年所得成就就是別人一輩子的十幾倍。據說他天賦驚人,無論做什麼都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理解並掌握。如今二十歲的他面容俊美,且性格迥異,高深莫測,並且有着極高的才能,這些特質也讓他成為了冬國所有年輕人追逐的標杆,就連那些冷酷,不近人情的貴族們對他也是讚賞有加。簡直如同冰雪女神的伴侶一般完美——
最後一句來自於一名火光狂熱粉絲的原話。不過他也對這個名叫火光的人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