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尺寸仙境
孟婆放下銅勺,用手指了指笑面書生,可其就像沒聽見一樣,獃獃地望着那鍋底一下一下跳動的火苗。
他的故事?笑面書生到底是何來路,難道和所有的一切都有着什麼關係。
一旁的墨離幽怨地望着墨天,像是在說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也真不想留在這奈何橋前。
結果墨天就像是沒看見一樣,轉臉就向孟婆湊了過去。
“婆婆,這笑面書生的故事,我還是願意聽的,可我這徒孫的事情……”
“還真是一個熊樣,老婆子說出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
“好,我從沒來過這兒,可不可以邊欣賞邊聽着故事?”
“要不要再喝點老婆子的湯,看了又怎樣,能記得住嗎?”
“能,記得住!”
回過神來的笑面書生高興地搶道,看到孟婆那惡狠狠的眼神,只好回過頭默默低了下去。
“走,老婆子帶你們換個地方。”
“好啊,又可以去仙境了。”
仙境?聽到笑面書生的狂歡,墨天心底嘀咕着,這奈何橋前還魂涯,奈何橋下忘川河,這和仙境怎麼能扯上關係。
孟婆像是看透了其心思一般,大手一揮,這冒着火光的湯鍋,迅速縮小,最終只有巴掌大小,輕輕捏起,放進一個紅色匣子裏收了起來。
示意幾人跟上,轉身向奈何橋走去。
八馬齊驅的大道由方寸石磚鋪就,兩邊漢白玉欄杆熠熠生輝,各種孝悌警言龍飛鳳舞,一根根寒鐵鎖鏈由雲端落下,直入忘川。
腳踩上去,一道道綠色波紋由腳底向四周散去,片片漣漪相互交叉,猶如細雨滴落池塘,驚了魚兒的夢。
前面的孟婆大手一揮,一塊塊熒光石板飄落而下,猶如那洞開天門的天梯。
最後面的笑面書生卻第一個沖了上去,不一會兒消失在雲霧中。
墨離則是乖巧的搶先一步,扶着孟婆拾級而上,身後的墨天就是一陣白眼。
穿過雲霧,一個鳥語花香的方外天地呈現了出來。
墨天不由得一驚,這怎麼和鳥道人的鳥窩有點相似呢,只是沒有那麼奢華,多了幾分清新和淡雅。
竹子做就的桌椅,靜靜地掩在古樹蒼木之下。衝上來的笑面書生,不知哪裏搞來一把摺扇,俯首輕搖,宛如謙謙君子。
“見過婆婆!”
“喲,到了這裏,你才知道自己是個書生啊。”
“婆婆見笑,方儀給您老賠不是了。”
“怎麼樣各位,可還滿意?”
“孟婆說笑了,這正如書生所說,真就是仙境。”
啪的一聲,孟婆那纖纖玉手毫無徵兆地按在了墨離的頭上,五指成爪用力地吸着。
一縷縷魂魄從張五的軀體裏冒了出來,緩緩成形,一個淡淡的墨離在一旁顯現了出來。
旁邊樹上幾隻跳躍的麻雀,銜來一片五爪紅葉,緩緩放在張五的頭頂上,剛剛準備暴走的魂魄立馬安靜了下來。
吹了一聲口哨,兩隻黃鸝落在張五的兩肩,帶着身體向一旁的院子走去。
“墨離見過孟婆!”
“像、真像……”
看在眼裏的墨天,疑惑地打量着孟婆和墨離,好奇地問道:“孟婆你說的像是……”
“哦,呵呵,這娃娃和老婆子的一個故人很像。”
“故人?”
“忘憂湯前說分明,奈何橋下見真章。”
略帶傷感的孟婆,沒理會還在糾結中的墨天,
徑直向竹椅上走去。
一片竹葉緩緩飄進茶盞,伴着一朵盛開的梅花,平添幾分雅緻。
各落其座,謙謙君子的笑面書生已提衣登台,頷首而立。
孟婆則笑了笑道:“先聽故事,再議後事。”
急不可耐的墨離,雙手輕捧茶盞,微微細呡,連連稱讚。
“好茶,香!”
墨天則抱手以盼,想看看這孟婆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怎麼才能離開這鬼地方。
“怎麼,不合胃口?”
“沒,沒呢。”
“千年釀和蘭花醉,老婆子這兒可沒有。”
聞此墨天心裏一慌,拿茶盞的手不由得抖動了幾下。
“別著急,你想問的,想知道的,在這兒都有答案,但是什麼時候才能知道,就看你自己了。”
“是!謹遵教誨。”
高台上的笑面書生,紙扇一展,目視前方,大喝一聲開講起來。
原來這書生名叫方儀,是個探花郎出身,皇帝賜婚之時,其在家鄉已有婚約。
新為臣,不敢也不得抗命,只好順從。
可原有婚約的女子,甚是彪悍,當休書到達之時,竟毒死其滿門,自己也身着紅衣自縊而亡。
傷心過度的方儀,一夜之間又瘋又傻,為了皇室威儀,被罷官遣家。
世代書香門第瞬間分崩離析,歸家的方儀一夜白頭。
時光荏苒,這方儀倒是挺能活的,在這俗世飄蕩百年,最終魂歸九泉。
三生石上落下淚,望鄉台前已茫然。
方儀暈乎乎地來到奈何橋前時,紅衣女子已在此等候多年,前後始末解釋清楚時,因其等候時間太長,最終化為一縷青煙消散於世間。
跪倒在孟婆身前,不知道求了多少年,孟婆於心不忍,告訴他只有跳入忘川河,磨鍊千年,過那六道輪迴,終會一見。
方儀也是個怪胎,無論轉世為人、為畜,每一次輪迴都保留着以前的記憶。
曾幾何時孟婆都懷疑自己的忘憂湯有問題,還是六道輪迴出了事情。
唯有不變的只有他那顆心了,每當孤獨終老之後,就到孟婆這撒潑打諢。
當靈泉鎮出現時,這方儀也突然轉了性子,要麼賴在孟婆這兒不去輪迴,要麼在世為人的時間已經到,他卻遲遲未歸。
孟婆早已把他當成這奈何橋前一童子,可後面的事,越來越超乎了想像。
偷換生死簿,竊越判官筆,亂髮忘憂湯,破壞六道輪迴……
結果搞得世上烏煙瘴氣,有的人突然有了前世的記憶,有的動物開了靈竅,有的植物也修鍊起來,全是他的傑作。
聽得入迷的墨天疑惑地問道:“剛剛您老提到的屍塔,也和他有關。”
望着高台上義憤填膺高歌的笑面書生,孟婆搖了搖頭嘆道:“和他有關係呢又沒有什麼關係。”
“為何?”
“因為他只是一介書生,-他也只是保留以前的記憶,在歲月中積澱下來的東西太多。”
“後來呢?”
“歲月對他來說只是一種煎熬,閑來無事之時,就把一些事記錄了下來,結果他出現了。”
“誰?”
“一個從幽淵中走出來的人,他不屬於任何一種物體,不知道是一種怨念、執念還是惡念衍生的東西。”
“是他搞了這一切?”
“是他也不是他,他只是一個開始,後來是越來越多的人,慢慢鑄就了靈泉鎮,修建了那屍塔,還有那方外世界。”
“方外世界?”
“對,就是你進去過的那個地方,一共有七個空間,每一個空間有什麼只有他知道。”
孟婆指了指笑面書生,又接著說道:“你徒弟墨恩好像也在那裏。”
“什麼?他也在?”
“是的,老婆子從來不騙人。”
“這些還請問您老是怎麼知道的?”
“呵呵,奈何橋前,三生石前除了魂魄最多,剩下的應該就是各種故事最多了。”
墨天想了想也對,對於冥界的孟婆來說,只有她不想知道的,沒有不能知道的,想再問點什麼,可孟婆卻閉目養神了起來。
原來剛剛還激憤的書生,卻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那婉轉傳神的小調,不失為一種感受。
墨離望了眼墨天,小心說道:“師祖,我可以留在這兒嗎?”
“嗯,為何?”
“願跟隨孟婆,述說大千世界。”
“呵呵,二位沒必要在老婆子面前賣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