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序:靈泉詭鎮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故事,我們的故事就從這靈泉鎮說起。
茫茫大山中一個不起眼的山窪,有一股山泉從中涓涓流出,常年不止。
一放牛娃每每饑渴難耐時,都會到此飲上幾口。積年累月,兒時的玩伴一個個老去,而他卻鶴髮童顏,生龍活虎。
幾經歲月,只剩下揮舞的鞭聲,一如既往地在山谷中悠遠回蕩。
慢慢的關於不老泉的傳說,在人群中散播開來。
一個、兩個……為泉水來此的人越來越多,而不老泉的故事,越傳越遠、越傳越神。
漸漸多起來的人們,其中不乏追名逐利之人,慢慢的就打起了這泉水的主意。
可光靠泉水的神奇,吸引不了太多人,可此處孕育着大量黃金的消息,不脛而走之後。
一波又一波的人涌了進來,最終一個小鎮在此慢慢建成,靈泉鎮的界碑也立了起來。
寧靜的歲月,並沒有因為不老泉而停止。該老去的,終究也慢慢地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探寶尋金的,有的發了財,富歸鄉里,也有的默默無聞,在此了卻殘生。
大部分人都快忘了來此的初心,過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簡單生活。
突然有一天,濃郁的血腥味把人們從睡夢中喚醒,走出門一看,赤色的血水已侵蝕了街道每個角落。
驚恐中的人們,獃獃地站在血泊之中,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只有血浪打着漩向前奔着,帶起的氣泡猶如幽靈一般,從每個人面前俏皮地滑過。
一位老者,沿着鮮血踏步而去。此時街道盡頭的不老泉,不知何故,正汩汩地向外涌着妖艷的血水。
越來越多的人尋了過來,看到眼前的景象,頓時炸開了鍋。
“血咒、這是血咒,那些挖礦的惹怒了山神……”
“聽說礦山那邊挖出了屍冢,那屍體堆積如山……”
七嘴八舌的爭吵聲,一個比一個離奇,一個比一個恐怖,一個比一個義憤填膺。
夾雜在人群中沒有說話的兩人,互遞了個眼神,慢慢向人群外退去,消失在茫茫大山之中。
礦山這邊一群黑衣人,正向外搬着屍體,一具、兩具……最終堆積如山。
沉寂在血泊中慢慢麻木的人們,正在艱難地抉擇時,詭異的事情,又一次叩響了每個人的心房。
一股死亡的氣息慢慢籠罩着整個小鎮,老人、小孩、青壯年男子……一個接着一個,沒有任何痛苦的莫名死去,只是那一雙雙眼睛不翼而飛了。
魚龍混雜中的奇人義士,折騰了許久,花費了大量金銀,最終還是一無所獲,死亡沒有隨着時間而停止。
驚恐中的人們開始逃離,可一具具屍骸,悄無聲息地被掛在了靈泉鎮界碑后的樹林裏。
警示着裏面想出去的人,也警告着外面想進來的人。
不知何時,一師一徒兩人出現在靈泉鎮的界碑前,看到早已風化的屍骸,竟哈哈大笑起來。
“愚蠢,就這!也想阻擋你道爺的腳步。”
跨過界碑,穿過樹林,遠處裊裊炊煙,印證了師父的話,這不老泉水猶如已是囊中之物一般。
街道上不見一個人影,側耳傾聽連一丁點聲音都沒有,寂靜中帶點蕭條、陰森。
“師父,我怕……”
“有什麼好怕的,有師父在,
取了泉水再說。”
來到不老泉,師徒二人瞬間愣在當場。
一群沒有眼睛的人,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捧着骷髏正大口大口吞咽着。
“啊……”
徒弟的一聲尖叫,人們齊刷刷轉過臉來,煞白煞白的臉無一絲血色,和那空洞洞的眼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們也要喝泉水?”
“不、不用,我們只是路過……”
“路過?也渴了吧。”
“不渴、不渴,真的不渴。”
“喝點……”
師父拉着徒弟就想向外奔去,可這雙腿猶如千斤之重,怎麼掙扎都邁不動分毫。
“別客氣,這是不老泉水,喝點才好趕路。”
一個骷髏盛着鮮紅的血水,緩緩遞了過來。
師父飛指結印,凌空畫好符籙,憋足力氣,掙脫束縛向鎮外奔去。
沒一會兒靈泉鎮的界碑後面,一大一小兩具新鮮的屍骸,隨風一下一下飄蕩着。
輕輕拍去書封上的塵埃,一個躺在棺材裏的老者,吃力地說道:“就這,這裏……”
靈泉鎮三個大字躍然紙上,四下的幾位黑影相互看了看,跪下行禮后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當再一次出現時,靈泉鎮的界碑,已用鮮紅的顏色重新勾勒了一遍,那片樹林也已不翼而飛。
一群拖家帶口,背着簡易行囊的趕路人,急急忙忙地向這邊奔來。
“到了,終於到了……”
“那幾位果然沒有騙我們,到了這裏,應該就安全了……”
“走,進鎮!”
隨着越來越多的人逃難至此,這靈泉鎮也慢慢地恢復了以往的生機。
只是這不老神泉,不知何時被一個石墓給死死封住,墓碑上歪歪扭扭地寫着,靈泉鎮不老泉。
隨着時間的推移,各行各業恢復了以往的生機,人們在此安居樂業,一片欣欣向榮。
突然有一天靈泉鎮的一角,一座木樓拔地而起,緊閉的大門,貼耳細聽,沒有任何動靜。
門口雖然掛着牌匾,但是人們真不知道,這裏面到底是幹什麼的。
“這是棺材鋪嗎?”
“是啊,我也納悶,這三個字雖然不認識,可這棺材的畫樣還是認識的。”
“裏面有沒有人……”
“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幹着不為人知的勾當。”
“噓,小聲點……”
每每走過的路人都會駐足,議論一番,可這厚重的大門就像是擺設一樣。
一個漆黑的深夜,一聲聲嘶吼劃破天際,尋着聲音找去,竟然是從木樓里傳出來的。
此時洞開的大門,人影閃動,不知道在忙着什麼。
稍微膽大一點的,上前小心問道:“這裏出了什麼事?”
“哦,沒什麼事,我家棺材鋪今天開業。”
“什麼,開業?這大晚上的開業還是頭一回見。”
從裏面走出一位老者,悠悠捧着茶壺,對着門外的眾人抱了抱拳。
“本人墨川,受師命在此開了間棺材鋪,怕驚擾了大家,故而今晚正式開業,這些都是我的徒子徒孫,以後還請大家行個方便。”
人們看着客氣的老頭,目光如炬的眼神,風淡雲清的身影,不由得讚許幾句。
“賀,墨掌柜……”
“幾位長者,要不要進來看看我這兒的手藝,也好指點一二,別犯了咱靈泉鎮的忌諱。”
說著話,墨川從衣袖裏掏出疊好的銀錢,小心地放入幾位老者的手中,輕輕拍了拍。
看到如此懂事的後生,領頭的幾位頓時來了興緻,興高采烈地在院子裏研究起棺材來。
這突然而起的棺材鋪,在煞白的燭光下順利開了張,人們那疑惑的心裏,也慢慢接受了下來,畢竟這都是身後大事,馬虎不得。
開在靈泉鎮的棺材鋪,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做棺材的鋪子嗎?
一雙雙眼睛,隨着它的開業,慢慢向這裏聚攏了過來。
這墨客寨的人,伸的手是不是太長,也太快了。
黑暗中一個個身影,也隨之活動了起來,靈泉鎮平安順遂的時間,好像有點太長、太長了。
一封封密信,隨着一個個渠道,向更遠的地方傳去,每個信封上紅漆蠟燙,都重重地壓在靈泉鎮三個大字之上。
生活一如既往地向前,一波又一波人的加入,這靈泉鎮越發顯得有點小了,也更加擁擠了。
新開的棺材鋪,洞開着大門,一群精壯漢子,揮舞着汗水,乒乒乓乓的和木材較着勁。
墨川則抱着手捧壺隨意溜達着,看着遠方,像是等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