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三:是你,劉鐵柱!
薩圖斯坐落在一處沉寂多年的火山腳下,灰化的土壤因這自然的恩惠而異常肥沃,這是部落紮根於此的基礎。
周圍,高大的叢林繁盛茂密,隱約可見一塊塊石質的遺迹。它們正被青苔和灌木緩緩吞噬、消隱、歸於自然和大地。
沒有人記得這一切是何時誕生的。這些生而有靈的直立猿,被繁盛的森林生養,卻也被這無盡的廣袤所囚禁。
對他們而言,這樣的囚禁……既是詛咒,也是祝福。
在部落邊緣的石屋間,一群身着亞麻衣物的幼童正在玩耍,他們將濕潤的泥土重塑成型,各自揉捏成劣拙的形狀。
在一群孩子當中,有一名帶着兜帽的女孩。她不像其他人一樣捏出歪歪扭扭的泥人,而是用泥土塑造出各種食物——玉米、可可豆、番茄……各式各樣的果實從他的手中誕生,在石片的雕琢下變得惟妙惟肖。
孩子們很快就被眼前的泥巴果實吸引了。一個瘦高的大男孩率先湊了上來,他仔仔細細的看着眼前的泥巴玉米,而後抬起頭興奮地看向她:
“格林,你好厲害啊!這個可以教我嗎?”
對面的小胖子則盯着一堆泥塑流口水:“肚子餓了,想吃大番茄……”
小胖子身邊,一名發間別著藍花的小妹撅起嘴:“約達就知道吃!明明每次吃的最多,還想吃我那一份!”
小胖子一臉委屈:“可是我真的沒吃飽……”
正當孩子們玩鬧時,不遠處的灌木叢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他們瞬間安靜下來,齊刷刷地看向那裏。
幾乎是同一時間內,全員都默契地站起身來,將不遠處靠放的棍棒拿在手中。瘦高個和小胖子兩個人打頭陣,將格林和小妹護在身後。他們都赤着腳,像貓一樣悄無聲息地接近着剛發出聲音的那叢灌木。
正當一群小孩神經緊繃的時候,灌木里突然傳出了一道稚嫩卻略微沙啞的聲音:
“我是格洛里亞,我回來了。”
一群小鬼面面相覷,正在他們發愣的時候,一個滿頭白髮的小男孩從灌木林里鑽了出來。
看到熟悉的身影,一群人這才放下了手裏的武器。
“嚇死我了,你怎麼才回來啊?”
“格洛里亞不好啦,你的房子被老吉姆給占走了!”
“你脖子是怎麼了?受傷了嗎?”
“你要是再晚點回來,我都給你立好碑了。”
一群小孩七嘴八舌地圍了上來,這讓海德拉一時不知該先回答哪個。他趕忙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都讓一下,
“等等哦,我給你們變個魔術!”
不等這群小孩回答,海德拉轉頭朝着叢林裏一拉,就把人高馬大的卡茨莫斯帶出來了。
這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出場順序”。作為陌生人,卡茨如果貿然出現,肯定會遭到懷疑,甚至被攻擊。但如果用格洛里亞的身份博取一定的信任,然後再介紹卡茨莫斯,應該能免一頓皮肉之苦。
……至於是在免誰的皮肉之苦,海德拉就不知道了。
“哇!是沒見過的大哥哥!”
“格洛里亞,什麼是魔術啊?”
“我知道,這是祭司大人說過的魔法吧。”
“格洛里亞,這是誰?三句話,讓他嫁給我!”
海德拉恍惚間好像被哪個熊孩子的虎狼之詞狠狠噎了一下:“不是,不是……我剛剛開玩笑的。”
他拽起卡茨的袖子,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這位是我在森林裏遇到的高人,
能徒手打老虎,我就是被他救回來的。”
“哇,大哥哥能打老虎!好厲害!”
“真的嗎?那……我請你吃大番茄,可以帶我看看老虎嗎?”
“先生先生,可以教我打老虎嗎!”
“別打老虎了,打我,我躺着給哥哥打。”
海德拉眼觀鼻鼻觀心,終於從這群小屁孩里揪出了某個畫風不對的傢伙:她頭上帶着兜帽,身上披着斗篷,雖然遮住了大半面容,但依稀能辨認出是個女孩。
……算了,算了!小孩子懂什麼,八成是跟家裏的大人學壞的。海德拉沒工夫跟她計較,趕忙開始回想格洛里亞的記憶,嘗試把這群小孩和記憶中的名字對號入座:
總搶在在第一個說話的,是跟喜歡戴花花小女孩,叫芙洛雅,大家都很喜歡她,屬於是一種團寵。
那個看上去獃獃的,三句話不離吃的小胖墩是約達,是芙洛雅的哥哥,屬於是一種人形自走懶羊羊。
至於那位叫做丹弗斯的瘦高個,他經常偷溜進祭司家裏看羊皮書,說話總愛模仿大人,口頭禪是“教練我要學這個”。
最後那個……額,那個虎狼之詞的兜帽小鬼叫做格林·弗洛拉。
從格洛里亞的記憶中搜尋,這小姑娘的樣子逐漸清晰,當那張臉完全顯現腦中的瞬間,海德拉整個人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
那張臉,別說是打扮成小姑娘了,就算化成灰他都認識!
“劉!鐵!柱!!!”
海德拉難以遏制地大叫了一聲,咬牙切齒地盯着那個不知道為什麼打扮成偽娘的損友——格林·弗洛拉。
大家都被他的反應嚇到了,就連後方的卡茨也流露出些許驚訝。唯獨被點名批評的“劉鐵柱”並沒有露出驚訝或者害怕的神情,反而有些嫌棄地瞥了海德拉一眼:
“格洛里亞,你又吃見手青了?”
不對……既然身在遊戲裏,那劉鐵柱多半也用了網名。這個衰貨打遊戲專玩女角色,還經常開着變聲器在遊戲裏戲弄海王,並且以此為樂,時常讓海德拉覺得匪夷所思。
他的網名是【劉劉劉劉翠花】
……好小子,格林·弗洛拉,可不就是翠花嗎。
海德拉好不容易平復心情,回神面對眾人異樣的目光:“咳咳……沒,沒事了,剛剛突然肚子疼,疼得很,現在好了。”
雖然是很扯的借口,但好在聽者都不計較。眾人拋開疑慮,轉而關心起海德拉的身體健康:
“格洛里亞是在外面吃了毒蘑菇嗎?好可憐……”
“也有可能是……肚子岔氣了!”
“不管怎麼樣,還是去祭司那裏看看有沒有草藥吧。”
“他肯定是吃了見手青。那玩意吃一口就會變成瘋子,他肯定吃了兩口。”
海德拉用眼刀剜了格林一眼,轉頭拉着卡茨作勢要往祭司的屋子去:“我先去找祭司大人。劉……格林,你今晚到我家來,我有事要跟你談。”
格林挑了挑眉:“你家?你家都被老吉頭給佔了,你哪有家?”
海德拉壓抑住插旗鬥毆的衝動,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
“今晚之前,我會拿回房子的,你到點來找我就行了,管忒多!”
分別了那群小孩,海德拉無比鬱悶地往祭司居所走,一時也忘記了思考。直到身後傳來很輕的笑聲,他才意識到自己怕不是腦子都被劉鐵柱給掏了,竟然忽視了卡茨莫斯這個危險人物這麼久!
“你們關係真好,認識多久了?”
一句話,就讓海德拉剛剛被損友攪渾的思緒瞬間清醒了。
他問的是哪一層?格洛里亞和格林?還是海德拉和劉翠花?
“咳咳……也許是幾年,也許是十幾年。”
海德拉自認為這話說的非常巧妙,就像沒說一樣。偏偏又是實話,屬於就算對方想找茬也不知該從何吐槽的類型。
“你準備怎麼把房子要回來?這裏的祭司……會管這種事嗎?”
見卡茨轉移了話題,海德拉的注意力也開始重新集中在正事上:
“祭司會幹涉類似的事情,但態度完全不強硬,僅限於評評理的程度。而那個老吉姆……他不是會講道理的類型,所以主要還是得靠我自己。”
卡茨聞言點了點頭,像是已經預料到這一點:“他為什麼要霸佔你的房子?你被趕出部落,跟他也有關係吧?”
海德拉簡單講述了一下“格洛里亞”生前的遭遇,然後一邊回憶一邊補充道:
“那個老頭能生的很,家裏人多住不下,而我家就剩下我一個了……你知道的,孤兒看起來都比較好欺負。”
卡茨微微蹙起眉頭:“我不太清楚這個部落的規矩……如果你指證他謀殺未遂,他會遭到懲罰嗎?”
海德拉搖了搖頭:“沒有明確的證據。他丟我的時候很謹慎,沒有其他人發現過。”
卡茨嘆了口氣:“聽起來有點麻煩……你有什麼打算?”
海德拉其實心裏就有一個很簡單的辦法,但這一計劃的成功與否,完全取決於卡茨莫斯是否值得信任。
“辦法倒是有……但我一個人沒辦法實施,需要你幫忙才行。”
仔細想想,雖然這個卡茨莫斯神神秘秘的,但直到目前為止,都未曾對旁人有任何圖謀不軌的舉動。對於本質上只是一顆石頭的海德拉而言,就算“格洛里亞”的身份被拆穿,在這個不愁沒人的部落里,也無需擔心找不到可以寄生的NPC。
或許,可以試着相信……咳,利用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