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違反賺錢原則了
辭別了生產隊長、飼養員以及婦女隊長等人。
鄭補雙背着醫療箱,便踏上了回家之路。
走出去沒幾里地,
鄭補雙就看見路邊,站着一個大約有5,6歲左右的小姑娘,正在那裏焦急的東張西望。
等到小姑娘看見鄭補雙之後,
她那雙清澈的眼睛,一下子就變得更加的明亮了,“您是鄭老師嗎?”
鄭補雙點點頭,“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啊?你認識我嗎?”
小姑娘點點頭。
然後又搖一搖頭,“我叫小草。其實我不認識您。
可我認識您背着的藥箱上面、那個紅色的十字。所以我就知道了,您應該是公社畜牧站的鄭老師。”
鄭補雙摸摸她的頭,“看來,你是專程在這裏等我的。有什麼事嗎?”
小草姑娘開口道,“我家有3隻雞,娘說應該請人去幫忙閹割了。所以,我娘就讓我來這裏等你。”
有生意上門,鄭補雙自然是沒有理由拒絕的。
才3隻雞而已,
要是自己過兩天,再來專門跑一趟的話,別人可不會給自己管飯...雞仔數量太少了,人家不划算。
所以鄭補雙打定主意:這個小買賣,乾脆就順路做了算了。
能賺3毛、是3毛。
蚊子再小,它好歹也是葷腥不是?
等到趕到小草家。
院裏有一個挺漂亮的婆娘,已經早早等候在那裏。
看見院裏的情形,鄭補雙不由有點暗自吃驚:這是怎樣一戶窮家破戶啊!
自己天天下鄉,見到過的窮苦人家,多的數都數不過來。
可見過窮的,但真還沒見過,能窮到這種程度的人家!
搖搖欲墜的2間土房,只能用幾根大木棍死死支撐着,才能保持牆壁暫時不至於倒塌。
渾身衣衫襤褸、面帶菜色的娘女倆...
據說這戶人家其他的家庭成員,都在困難時期,吃那個什麼土給活活撐死了。
只留下姿色尚存的這個婆娘,和女兒小草相依為命。
在生產隊裏過日子,
家裏沒有一個壯勞力的話,註定就只能當“倒欠戶”了:也就是說,辛辛苦苦幹一年下來。
他們家的工分價值,還不足以用來抵消生產隊裏分糧食,所補的那一筆差價款。
生產隊分定額口糧,並不是白給。
社員是需要交錢的。
這就和城鎮裏的職工,拿着糧本去糧站買糧的時候,需要補差價一樣。
生產隊的工分,本來就不值錢。
更何況在社員身上,還需要承擔公社、生產大隊、生產小隊的“三級提留”。
另外還有一大堆“教育附加”、“水利附加”、“交通附加”...
小草家沒有頂樑柱,就只能年年欠生產隊的債。
即便是小草的娘想改嫁、想給自己家裏找一個男人回來,那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人家那些能夠從困難時期,僥倖活下來的人。
他們根本就不愁娶老婆:當年人家只需要10斤糧食,就能娶一個大姑娘回家。
所以小丑的娘,哪怕她至今姿色都還算是不錯。但她畢竟是個婆娘,而且還拽着小草這個拖油瓶。
慣於算細賬的農村裡,是沒人會願意來娶她的。
而且在榮威縣境內,還有一種說法:漂亮的女人費糧食。
這倒不僅僅是因為娶越漂亮的女人,
需要付的彩禮越高。
而是因為誰家的老婆,如果實在是太漂亮了,那就忍不住想多運動運動。
不幹還不行啊!
就像產隊社員家的自留地一樣:誰要是不種,很有可能就會引來隔壁熱心老王幫忙...
既然需要勤運動,
那就會既費馬達又耗油、就得消耗寶貴的體力。
乾的活兒多了,需要吃的飯,自然就會多上幾碗...日積月累下來,那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所以
這裏才有“娶越漂亮的老婆,就越是費糧食”這一說法...
漂亮婦人見到自家女兒,果真把鄭獸醫帶回家來了。
喜得小草的寡婦娘,趕緊遞過來小凳子招呼鄭補雙坐下。
然後吩咐小草姑娘,去廚房端一碗涼水出來備用。
而她自己則鑽進屋裏,從床上把雞籠給提了出來。
在這個時期,
鄉下的人口密度和土地開發程度,遠遠比不上後世。
所以有不少的黃大仙,一到了晚上,就會活躍在農村地區。與此同時,白天天上還有不少的老鷹,在那裏不停的盤旋。
一旦被它們瞅准了機會,生產隊社員們家裏養的雞,就會被老鷹、黃大仙叼走。
所以有錢人床上睡雞。
窮人家的雞,其實也是睡床的...
等到婦人把雞籠放下,
鄭補雙打開醫療箱,從裏面拿出別在皮套上的閹割工具,擺在自己的右手邊備用。
抓起雞仔,鄭補雙用兩根指頭繞着雞仔的腦袋,開始不停的轉圈。
等到轉了個十來八圈之後,手上的雞仔,就被徹底繞暈了頭。
將雞仔平放在地上,鄭補雙伸腳輕輕踩住兩隻雞爪。
然後從雞仔的大腿根部、朝着腹腔那邊拔光一小塊絨毛,露出一小片粉紅色的雞皮。
鄭補雙拿起手術刀,在雞仔腹腔上輕輕一劃...
一道大約有1cm長的傷口,便顯露出來。
隨後用手術專用鑷子,把雞仔身上的傷口撐開,雞仔腹腔裏面還在蠕動的內臟器官,便暴露在鄭補雙的眼前。
藉助頭上戴着的醫療反光鏡、所反射到雞仔體腔內的光束。
等到鄭補雙看清了,雞仔腹腔之中那兩顆米粒大小、略帶淺黃色的內高丸的準確位置之後。
鄭補雙從雞仔的傷口處,伸進去一根長竹籤。
然後利用竹籤上面的牛尾巴毛,鄭補雙將其中一顆旦,給圈進牛毛之中。
緊接着,
鄭補雙輕輕一拉牛尾巴毛...
沒有“噗嗤”一聲。
在不知不覺之間,這隻小公雞的旦,便被鄭補雙給悄無聲息的取了出來...
把牛毛上的東西,在陶碗裏的淡鹽水中輕輕涮一涮。
淺黃色的雞β丸,便飄飄蕩蕩的沉入了碗底。和它一起沉下去的,還有腳下這隻小公雞,它傳宗接代的夢想...
替小雞仔摘除了一顆丸子之後,鄭補雙如法炮製,很是順利的便閹割好了一隻雞仔。
鬆開腳。
小雞在“撲棱撲棱站”了起來,然後在女主人滿是憐愛的目光關注下,徑直跑到院子邊的土堆上,刨土找蚯蚓去了...
看見自家的寶貝雞仔,依舊還是活蹦亂跳的,想必它性命無憂。
婦人朝着鄭補雙微微一笑,“鄭老師,您果然好手藝!唉,要是小草她爹,還活着就好了...”
鄭補雙一愣:瞧這話說的!
要是小草她爹還活着,難道還要請自己,幫他動一下摘除手術不成??
咱畜牧站,也沒這項業務啊!
等到騸完雞仔,婦人從她褲子側面的腰包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張裹着的手絹。
然後仔細打開。
只見手帕之中,包裹着一卷票子:面值有2毛的、1毛的,還有5分、2分錢的...
婦人握住錢,
滿臉謙卑的問,“鄭老師,您看,我得給你多少錢合適?”
“哇,娘!您有這麼多的錢啊?”
一直蹲在旁邊看稀奇的小草,看見她娘掏出錢來,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頓時睜的老大。
“娘!那過完年,您是不是可以給我交學費了呀?我好想去上學哦。”
這麼多錢?
鄭補雙暗暗嘆口氣:那一捲毛票,粗略估計,總共不會超過1塊5毛錢。
而初級小學一學期的學雜費,是2塊5毛3...
自己要是收了這個婦人的錢,就相當於,斷了人家小草姑娘上學的希望。
鄭補雙收拾好藥箱,開口道:“小妹妹,你家還有花生、蠶豆之類的東西嗎?”
小姑娘搖搖頭:“花生被我娘,拿到鴿子市場上賣掉了。娘,我們家的柜子裏,是不是還有一點點蠶豆?”
婦人點頭:“可能還有2斤多吧,那是給明年留種的。”
鄭補雙呵呵一笑:“我爺爺愛喝酒,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拿點蠶豆,用來頂替我的工錢?”
婦人一愣:“蠶豆又不值錢。在哥子市場上一斤蠶豆才1毛3。
小鄭老師,您這次騸雞的工錢,最少也得3毛錢了吧...我向別人打聽過行情。”
鄭補雙擺擺手:“既然是留種的蠶豆,那質量肯定很好。要不你抓上兩把給我,夠我爺爺今天晚上下酒就成。”
“這...您不就吃虧了嗎?”
婦人臉上露出一絲歡喜,
但她的嘴裏,卻是說著勸解鄭補雙的話,“要不小鄭老師,我還是給你付錢吧?”
鄭補雙搖搖頭,“哪有那麼啰嗦!就抓兩把蠶豆出來,當工錢就是了。”
婦人無奈。
畢竟在鄭補雙這種“公家人”面前,她地位不夠,也就沒有多少發言權。
等到婦人轉身抓蠶豆去了。
鄭補雙看着小草那一雙純凈無暇、清澈透底的大眼睛。
伸手從自己兜里掏出2顆硬糖,悄悄塞到小姑娘的手裏。
自己的前身,由於長期的營養不良,所以身上有低血糖。
這個毛病說有多重吧?
又不是多嚴重。
但要是說低血糖症發作起來的時候,如果鄭補雙當時正好走在水塘邊的話。
那就很容易一頭栽倒進去,被活活淹死...
所以鄭補雙的身上,長期都準備着幾顆糖。
以防不測。
這一次,
自己多走4里路,白騸3隻雞仔,沒賺到半個蹦子兒不說。
反而還倒貼進去2顆珍貴的糖...
唉!
賺錢還是得賺公家的,或者是有錢人的。
——窮人的錢,真心不好賺。
這一回騸雞,已經嚴重違反了自己,“有錢必賺的原則”了。
唉!!
告別了千恩萬謝的母女倆,鄭補雙走到一處山坳。
仔細看看周圍沒人,便將雙手伸向褲襠,裝作要去解手的樣子。
然後往路邊小樹林裏一拐。
鄭補雙躲到樹林之中,旋即運起意念。
——沒有白光一閃,也沒有霞光萬道、紫氣氤氳。
鄭補雙就那麼,憑空消失在小樹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