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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郵局給人一種年久失修的感覺,落寞的矗在路旁,旁邊的高大的梧桐樹為它遮陰庇護,也顯得不那麼突兀悲傷。“有永方巷15號的挂號信么?”“沒有,先生”對於這個回復我反而不覺得意外,迎着晴朗的天空,浮雲悠悠,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走着,毫無血色的臉上空洞的雙眼,猶如晴空下的殭屍。
城裏都是高樓林立,抬眼發現,兩樹之間結實的建築堅挺的站立,縫隙之間露出一所破舊的房屋,很少有不像樣的類似窩棚的房屋可見。門前一位年老的婦女在門前打理着零碎,服飾陳舊,死氣沉沉的房屋,掛在窗前的窗帘風都不願意吹動。婦女抬眼看了我,楞了一下,大概是被我彷彿即將喪失的生命的模樣嚇到了,“小夥子,你的狀態比我還差,你沒事吧?”或許人總是對命運相似的人會報以同情和好感,老人的話語讓我心裏有一絲暖意。“嗯,您這房屋跟城市格格不入”我開門見山好奇地問道,“呵呵,你說的算溫和了,不嫌棄就進來在花園的凳子上坐着,看你的樣子,六神無主,想必也沒着急的去處”“嗯”
我得知老人是做清潔工的,她喜歡夜闌人靜的時候幹活,有兩個原因:一是沸騰的城市留下的垃圾在一天的末尾聚齊起來,便於整理。二是在生活在這格格不入的房子裏,跟周圍時空岔開,少一些廢言風語,也好不再玷污城裏人的視覺和嗅覺。“你這算是釘子戶么?”“呵呵,算吧,可是人總是有所期待。”老人跟我講了很長的故事:
我曾經在一個煙霧朦朧的拂曉時分,在公園的湖邊有了輕生的念頭,我記得那天湖上像騰起了團團霧氣,我身穿黑色花邊的淡紫色連衣裙,憑着欄杆俯視湖裏,身體不斷的往前傾斜,靈光像閃電一樣劈中我的腦袋,像是拯救,頓時我竟然轉身往別處遊離,波折的時光里,想着爛醉如泥的父親,整天穿的金光閃閃,像一條裹着燈泡的的金魚的繼母,生活的挫敗到處都有,苟且活着有何不可?我本平凡,母親的離去讓我堅信將過着平凡艱難的一生,脖子上的紫藤花玉墜是母親留給我的,紫藤花有兩個我所知道花語:一是沉迷的愛,我想這是當初給父親的,二是依依的思念,是我如今給母親的,這個吊墜是能觸及到的給以動力的平安福我很珍惜。繼母對着紫藤花吊墜心生妒忌,在父親耳邊吹枕邊風,父親讓我把吊墜交給繼母保管,以免觸景傷情,等嫁人當嫁妝歸還,我當然不肯,當時不斷想逃離這個家,每天過膽戰心驚,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讓我疲憊不堪。當兩年後,生活的狗血的劇情現在回想起,或許是柳暗花明的希望吧。沒有上大學的她,早早地打着零工,本以為生活就這麼摸索着前進,起碼不會太差吧,我遇到一個比我大將近二十歲的老張,缺乏家庭的溫暖,一份深情會輕易被吸引,年齡的懸殊,彌補父愛的缺失,當糊塗之餘,老張已婚讓我不意外,反而是他十多歲的兒子讓我心生尷尬,和我也就差了不到十歲,老張依舊待我很好,我便對這個大兒子的叛逆反抗不太在意,也並未過多交流,當老張深情的向我求婚“我的妻子多年前因病離世,小張或許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想明白,我知道我和你年齡差的很大,我這份情誼或許比年齡差重要,如果你不介意……”“好”,婚禮也簡單辦置,婚後,我發現小張性格變得孤僻,幾乎不怎麼跟老張交流,回家也是把自己鎖在房間。可生活的劇情不停地翻轉,婚前我壓根兒不知道他有酗酒的毛病,婚後原形畢露,我甚至懷疑,她的妻子並非因病過世,他喝醉了就家暴,想着印象中的父親爛醉如泥,如今自己也經歷着母親當初經歷的,驚人的相似,,可是我不想有了孩子之後才跟他離婚,我要速戰速決。老張抓住了我年紀小,不經事,對我進行限制,沒有親人的依靠,我分外的無助,看到鏡中鼻青眼腫的自己,幾度抑鬱想自殺。有天,房門被輕敲幾下,開門時我愣住了,小張躡手躡腳的給我拿了一個盒子,我打開一看,裏面是一摞摞人民幣,“你從哪裏整的這麼多錢?”我睜大眼睛,驚奇的問,“我存的,本來想帶我媽媽遠走高飛,帶着趕緊離開這裏吧,他是個慣犯,害死了我媽媽,只有你這個傻子才會上當。”說完他垂着頭離開了。我心裏很不是滋味,鼻子酸酸的。太陽穿過樹枝和繁華,把熱乎乎的光斑灑在老婦人的臉上,可她此時的心就如嚴冬的風雪一陣一陣刮入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