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子房
只緣身在此山中。
或許,人類比想像中更保守,無知。我們喜歡以偏概全,喜歡主觀臆斷……不僅是本性使然,更是認知上的巨大空洞。
徐福說,東海中有三座仙山,一座叫蓬萊……始皇帝大喜,令他率童子三千去尋。徐福一去不復返,大秦幾載空悠悠。漢高祖繼位后,膩歪了珠寶佳人,也動了念頭。無奈那張留侯是個高人,推算三個晝夜,領會到仙山不迎帝龍天子——也便是所謂“偽神”。迫於壓力,他出走荒山大澤,參悟自然之道——於張家界羽化飛仙。
從此,世上再無人相信仙山一說,所有尋仙山的努力,也不過是無功而返。
小想當年,張良臉上露出一抹不容覺察的笑容。要不是自己明白真相,恐怕也要和那群腐儒一樣“眼不見為虛”了。
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他從秦帝國,一直看到封建帝制覆滅,再看到日寇入境,新中國崛起。他也不由得認為,自己是做了一場夢。
到底是張良成了仙?還是仙成了張良?
莊周那老活寶的話,此時就像鐵鎚,敲打,詰問着張良的心。
我們知道,神是沒有形體的。
錯!子非神,安知神之貌?
張良偏偏就有,他的形體,是他二三十歲的樣子,就在這張家界的雲霧深處。
不知怎地,他內心生出一種強烈的願望——
出去。
外面,日新月異,他想去重新了解如今的中國,想去看望黃石公,赤松子,想去實踐已經銹住的軍政才能……他不明白,為何神——號稱沒有七情六慾的神,會有如此世俗的想法。
可能隨着時代改變,神也在改變吧。
張良從不是空想家。
一番調查,他給自己變了套衣服,偽裝成遊客,輕輕鬆鬆混進人群。
“小哥哥,你長得好帥啊!好像大明星宋郝然。”
說的是誰?我?
也正常,畢竟我現在是二三十歲嘛。
“衣品也不錯,滿滿復古,哥哥喜歡國潮啊。”很快,一群年輕姑娘圍上來。他滿臉通紅——這個時代的女性這麼外向嗎?
“花琳,你不去看帥哥嗎?”不遠處,一個小學模樣的女孩問另一個同伴。
“我沒有你們那樣的勇氣和閑心。”
“還是那麼冷淡——看一眼也不會少塊肉。”
少女抬起眼睛,往那邊掃了一眼。全身一怔,隨即拉着朋友跑了過去。
張良好容易從女生中脫身,正邁着輕盈的步伐前進。
“晚輩幸會。”
回頭望去,只見一個作揖的小姑娘和她氣喘吁吁的同伴。
張良只覺天旋地轉。
“小朋友,你這是……”
“請先生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對了,我是不是該這麼叫你——”
一向冷靜的張留侯,此刻心臟卻瘋狂地撞擊着胸膛。他出門前算了卦,雖知有變,卻沒呈想是迅雷不及掩耳。
“西漢開國功臣,留文成侯,張良。”
張良和陶花琳都沒意識到,他們的相遇,是這三十年來天翻地覆的縮影,也可以說是節點。
十年前,東西方大神齊聚蓬萊,就“道”之大變,世界運行準則顛覆問題群策群力。結果突來異象,神域崩潰,各大文明,文化“重新洗牌”,所謂“神仙”法力,神性大減。失去了存身之地,立世之本的他們不得不“走出來”,融入人類,尋求異象本源,也有一些神,沒有被影響,繼續維持持着千瘡百孔的“秩序”。
人類中,也出現了劇變,此處暫且不提。
後代的史學家,把蓬萊仙聚,作為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風起雲湧的顫子紀元。
出生在顫子紀元元年以後的孩子,被稱為“先知者”。
陶花琳遇張良,則開啟了顫子紀元的高潮——歷經十年,成長起來的“先知者”,開始施展拳腳,大行天下。
我們的故事,也從這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