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

陽光明媚

1730初冬,暴雨後,教皇國,雷梅迪恩。

文藝運動時期前,在雷梅迪恩的中心廣場上曾經矗立着一座在金碧輝煌的鐘樓。

傳說中,它屬於一位高貴的公爵夫人。一位在皇后東征時期帶回了無數財寶的騎士為了討得她的注意,斥巨資請名家在她家鄉的這座廣場修建了這座鐘塔。在塔成之日以她的名字命名了它,將它送給那位夫人。

但是那位夫人卻沒有接受騎士的獻媚,她仍然固守在她亡夫的靈台旁,以黑紗蒙面。在塔建起來后的第四個年頭,絕望的騎士將自己釘在了塔巨大的指針上。在正午十二點的時候,從劇院出來的人們看見了騎士的屍體。

這彷彿中邪一樣的舉動,嚇壞了當時的市民們。他們分成了兩派,一派叫嚷着這塔是不幸愛情詛咒,一定要拆掉;另一派則謳歌讚揚公爵夫人的忠貞和騎士的痴情,認為這座塔是衝破階級的象徵,應該被保留。兩派分別由當時的思想領頭人物代表,進行了長達一百年的爭吵,其中湧出了不少偉大的作品和新鮮的思想,最後這段歷史被稱為文藝運動。

而在這百年爭吵中的第一十三年,爭吵由一件事故的發生而陷入高潮。

據野傳,為了證明自己的專心,騎士將自己的財寶全數藏於這座塔中。為了保證財寶不被別人打上心思,在塔的修建之時,他就令工匠額外修築了許多秘密房間,並用機關掩藏。

傳聞中,它們的價格大概可以買下半座城市。沒有人不會對這樣多的財寶動心,但即使領主親自帶領着人進去尋找,最終也一無所獲,當時的尋寶者們還折損了三個在塔里。其中有一個,便是公爵夫人的獨子,年十七。

收到獨子去世的消息,公爵夫人彷彿這才想起在這裏她還有着一座財產。

但是等她趕到這裏的時候,因為常年沒有維護,加上閃電的因素,原本光鮮亮麗的也僅剩半個廢墟。

也不知是獨子的去世給了她太大的打擊,還是騎士的冤魂糾纏着她,總之,公爵夫人在來到這裏的第二天便瘋了。

她撕扯着自己的頭髮;將自己身上的寶石和金線塞給過路的行人;又將自己身上華貴的絲綢脫下和麻風病人的麻衫交換……

在第三天的夜裏,有人曾看見,公爵夫人跪在塔的廢墟里,死命的用手指向下挖掘,直到鮮血將石頭染紅。

那周的大雨沖刷着灰漿,淡化又擴大血液的範圍。

大雨退後,人們發現塔坍塌了一些,而公爵夫人不知所終。在人們的四處尋找后,大家才發現,公爵夫人不知道憑着何來的力量,竟然一個人在塔下挖出了一方小小的斗室。

塔的一塊方磚被撬開當成一個小小的窗口**露在外面透風,下面是一個小小的地洞。公爵夫人正呆在裏面,她像一個地獄來的惡鬼,披散着頭髮,滿手傷口和鮮血,一個人縮在斗室的角落裏。

沒有人會不會這樣的場景而驚嘆,人們試圖將公爵夫人拉出來,但是大雨衝下來的坍塌物已經封死了入口。有幾個勇猛好鬥的年輕人,想強行挖開入口,卻被公爵夫人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從此再沒有人想要把她拉出來。

公爵夫人得償所願,將自己禁閉在這個斗室裏面。這件事情迎來了轟動,主張反抗精神的派得到了莫大的鼓舞,兩派的矛盾也從爭吵變為了爭鬥,最後為了防止事態擴大引發叛亂,城主只能強制宣佈宵禁,並禁止當地的人們討論相關事項。

在最初的一段惶恐后,也有一些善良而大膽的農婦趁着黎明或者黃昏,將一些麵包和水放在那個小小的窗口。她們不忍心一個活活的女人就這樣把自己餓死。因為這善良的憐憫,公爵夫人一直活到了好幾年後。

公爵夫人的屍體是在寧靜的夏日被人發現的,那時她已開始散發出惡臭。為了防止它的屍體帶來疫病,人們掘開了那方小小斗室將她帶出來重新安葬。

後來那間屋子便一直空着,連着塔一起在藝術家們的故事中封聖。直到八十年後教會的入駐。

當時前來傳教的修士準備在這裏建一棟宣揚神的駐地。在一番勘察后,他選中了這個在高處的迴廊上可以看到海岸,但是離海岸又有一段山坡距離的的廣場。

那座半坍塌的塔就成了新建教堂的最佳選址。雖然市民們也曾勸說過修士,並告知了那座塔的慘案,但是修士們聽完故事以後確認為神的威嚴足以鎮壓徘徊其中的惡靈。

市民們相信了修士。在這幢眾籌起來的教堂建好以後,連最老的那代人也要來讚歎它比原先的塔更加美妙威儀。

修士們也讚頌了公爵夫人的純潔無私,在經過一番商論后,他們本來打算為公爵夫人追一份聖的封號。但是由於當年城主的禁令知道兩人確切姓名的人已不復存在,所以人們只能稱她為“雷梅迪恩的聖夫人”,並將那個原先幽閉的斗室重新裝修加固一番保留了下來,並向著市民們開放。

從此犯了錯的瘋女人在發了誓願以後,便可以承蒙公爵夫人的恩澤不用接受世俗的懲罰,呆在裏面了卻餘生。

現在過去看便會現其正面拐角處有一本公用的祈禱書,裝飾華麗,頂上有披檐能擋雨,周圍有道柵欄可以防盜,但可以讓人伸手進去翻閱。這本祈禱書下邊有一個只露出了一半的尖拱形小窗洞,窗外有兩根鐵條交叉護住,窗口面向廣場,這是一間小屋子的唯一窗洞,空氣和陽光就從這窗洞進到屋裏面。

有一位仁慈的旅客在聽了這個故事後向她的女伴提議:“我們去看看吧,走吧!去看看那個女人。”

而講故事的那個人則大笑着向她們討要兩個西可作為故事中的路費,然後向她們講述現在住在裏面的女人。

好心的雷梅迪恩市民什麼都想要插上一手,來和眾人分享。所以在新的隱修女入住以後,他們總會展現千方百計的從她們口中套出故事,以供旁人取樂。

倆位正派的旅客付過錢后,講故事的人就是十分誠信的講起了現在裏面的那位隱修女的故事。

在故事中的庫洛修女,和雷梅迪恩大多數的故事一樣,富有反抗精神。她被權貴姦汙還產下一子,最後親手掐死了孩子,本想以死證明清白,但無辜的人怎麼淪落這樣悲慘的結局?在休斯修士的點化下,少女庫洛懺悔了自己對於孩童犯下的罪惡,帶着對於權貴的蔑視入住了斗室成了庫洛修女。

在她殘存的記憶中,她看到自己被一群人領着前往了墓地,然後凄涼的喪鐘被敲響,有兩隻烏鴉落在了他附近的兩個歪斜的墓架上,驚奇的看着這個穿着帶血麻衣的瘋女人。

那天陽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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