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端

“……沙娜越哭越大聲，根本止不住，我沒有辦法，只能先由着她，心裏想的，也許她待會兒累了就停了。一邊等人來救我們……”

“後來呢，爸爸！”

“在太陽快要落下的時候，山谷里的獵人帶着他們的狗發現了我和沙娜，我們得救了。”

“那這樣這個故事就一點兒也不好玩，嗯……”羅伊娜評價道。

她偏了偏頭想了想形容詞，最後說：

“它是像淡水中的淡水。”

“我也這麼覺得。”另一張床上的巴納巴斯也緊跟着點頭咐和着說，似乎剛剛那麼急切的想要知道故事結局的不是他。

“好了，孩子們，我知道這不是一個合格的冒險故事，但是作為一個真實事件，對它們寬容一點吧，生活總不能完全像冒險小說。”

溫斯頓親王有點尷尬，他摸了摸孩子們的頭，強行轉移了話題。

“現在，你們應該休息了，晚安。”

“好吧。”羅伊娜有點悶悶不樂地拉了拉被子。

“爸爸，晚安吻！”巴納巴斯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了準備向外走的查爾斯，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哦，是的，巴納，我都給忘了。”查爾斯一臉歉意地俯下身子給孩子們一人補上一個晚安吻。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啦。”羅伊娜摸着被吻過的臉頰，嘴上抱怨，但臉上滿是高興。

“晚安，孩子們。”查爾斯再一次摸了摸他們的頭后便離開了房間。

“晚安，爸爸。”孩子們連忙在背後喊道。

收下這童真的祝幅，查爾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妻子，他的一生所愛，莫頓家的掌上明珠，西岱的沙娜正蒼白倦怠的倚在窗邊，銀色的月華從她憂愁的眼睛中離去，流淌在她潔白的睡衣上。

佳人美景，查爾斯不自覺地輕了呼吸。他輕輕地拿出床上的毯子，猛然向沙娜撲去。

“哦，查理！“對於突然抱上來的查爾斯，沙娜的臉上劃過了一個妻子特有的甜蜜紅暈。

沙娜甜甜的笑着，卻不自覺的流淚，反手過去扯住蓋在身上的毯子免得讓它們滑落。

“有沒有想我，沙娜？“查爾斯輕輕地用指腹擦去沙娜臉上那些因為驚訝而生理性湧出的淚水，撫摸着愛人的臉頰，充滿着濃情蜜意。

也許往日，沙娜會由她的丈夫發展，然後在第二日擰着他腰間的軟肉輕聲抱怨，但今夜她沒那個心思。

沙娜嗔怪着推開了摟着她的查爾斯，緊了緊他帶來的毯子，走到了壁爐邊：“不，今天不行，查理。”

查爾斯緊步跟上，他看上去很困擾，如果他沒記錯……他不會記錯，他已經算過日期了的，今天不是任何一個需要禁慾的日子，所以他需要解答，“為什麼？為什麼，親愛的？”他們親愛的日子本來就不多，為什麼沙娜還要再剝奪一日。

沙娜並沒有回答，她伸手搖了搖壁爐上的鈴鐺，囑咐僕人進來點燃壁爐並送些茶來。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但是查理，請原諒我，我今天沒什麼心情。”沙娜移到了一邊的扶手椅上，理了理衣服和髮髻。

查爾斯陰沉着臉坐在了對面，這敷衍的回答並不能讓他滿意，他付出了愛卻沒得到相應的愛，這讓他很不舒服。

“哦，查理，別，別，別這樣……“看着丈夫陰沉下去的面容，沙娜放軟了態度，接着解釋道，“昨天的天氣很好，但是，我只是，想起了我們的小沙贊。

”

提到這個名字，查爾斯瞬間感覺沙發上多出了幾根針來，開始不斷的扭動，想要說些什麼。

“不，不，別說話，查理，我知道，我知道。”沙娜搶先說道。“我並不是說巴納他們不好的意思。但是，查理，你也知道血緣是多麼有奇妙。雖然我也因為巴納他們高興高興，為他們傷心而傷心，但……查理，我的心中卻仍然忘不了他，看着活潑可愛的巴納他們，我甚至越發想念起沙贊來。那種，血脈上的悸動，查理，你是沙贊的親生父親，你應該知道這種感覺的。它們糾纏着我，讓我日夜不得安寧。說真的，查理，我最近的感覺很不好。我常常夢到他，他長着小翅膀在向我揮手，向我發出邀請，我還在遲疑……親愛的，也許我當初就該同我的沙贊一同去了才是……”

話末，沙娜的眼角含淚，一兩顆晶瑩的淚珠掛在烏黑烏黑的睫毛上，一副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模樣惹得查爾斯一陣心疼。他猛得站起走到窗前，背了過去，不忍再看。

良久，他滿是痛苦的聲音才傳來：“所以，沙娜，你要我怎麼辦？你也要和沙贊一樣丟下我嗎？巴納巴斯他們也是你的孩子。”

“巴納巴斯當然是我們的孩子。但是查理，還有一個人，他也是我們的孩子。我想我們應該見見他，畢竟那也是我的血緣……查理，或許我們應該把他接過來。”

“將那個孽種接過來？沙娜！他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你和你那人渣的哥哥生下了那個孽種！”查爾斯像被火燙了樣打了個哆嗦，轉過去朝沙娜吼道。

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很明顯沙娜對這件事的反應比他還大。這位年輕的夫人氣得混身顫抖，眼淚一顆顆順着她像海藻樣捲曲的頭髮落下：“查爾斯連你也要質疑我的忠貞嗎？既然如此當初你為何還要娶我，我給過你選擇的，一劍刺死我——現在它也仍然有效。查爾斯，來呀，像個男人一樣，拿出你的劍，刺死我，來，從這裏！看看我的心是不是還和你一樣是赤誠的紅色！”

“不，不！當然不是。”高貴的親王一下子慌了神，他不能想像這個他一見鍾情的妻子的離開會是什麼樣子，他可以付出一切讓妻子留下，哪怕她不愛他——何況現在她還愛着他呢。

查爾斯手足無措的向妻子道歉：“對不起，親愛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從未懷疑過你的純潔忠誠——一切都是沙羅曼達的錯。但是沙娜，我們明明花了那麼大的功夫才將沙羅曼達那個混蛋驅逐，現在又要重新將他接納回來？”

沙娜走上前，搭上了丈夫的肩，溫柔的脅迫道：“你愛我嗎？”

查爾斯握上沙娜的手，兩人面對面，神情苦痛：“當然。但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除非我死去。“沙娜深情地回望。

查爾斯咬着嘴唇做着這個艱難的決擇。最後，他放開自己鬆開又握緊的手，邁着沉重的步子，離開了這個房間。為了心中最高貴的愛，做了最大的讓步。

“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