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與意外
1731年春,1月。安格蘭德,蘭德比郡,莫爾蒙鎮,沼原地。
這無疑會是一場尷尬的晚餐,沙娜殷情地招待兩個遠到而來的親人。可客人的精力全在情緒低落的查爾斯身上。
沙羅曼達一直用着憐惜的態度看着查爾斯,像一個對着他的前女朋友心懷留念的前男友。
諾伊的心情也不好。他一路上都在算計該怎麼離開這位生父,回到雷梅迪恩,回到母親和兄弟身邊。但生父在船上的話打亂了他的所有計劃。
為了博取好感,不節外生枝,出了雷梅迪恩后,他一直沒有額外進食,現在幾乎和普通的孩子沒什麼差別。
好不容易看見一個極品,無論是鮮度,內質,樣貌都在恐懼中腌製得剛剛好,但是……對不起媽媽,對不起弟弟,再等等我,等我拿到財產以後,我一定馬上回來。我們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諾伊想着,一邊盯着查爾斯,一邊惡狠狠的撥弄着自己盤中的食物,把它們切開,斬斷,碾碎。
“你好,表哥。”羅伊娜和巴納巴斯一邊湊了個頭過來打招呼。
這個突然的舉動把正在想事的諾伊嚇得打了一個哆嗦,刀叉和盤子撞擊發出了精緻的敲擊聲。
這引來了沙娜的注意。
“怎麼回事,羅娜,巴納?”沙娜以主母的嚴歷審視着兩個孩子。
“不不,沒出什麼事,媽媽,”羅伊娜回答說。
她從自己的椅子上跳了下來,拽起諾伊衣服的邊角:“我們想和表哥一起去看巴納新買的小馬駒。”
這一舉動無意解救了正思考該如何正常處理掉餐盤食物的諾伊。他已經沒有額外的能量處理食物而不讓自己鬧肚子。
諾伊看了看桌上三個大人,又轉頭看了看這個擁有繼承權的傻乎乎的妹妹,露出了笑容。
“溫斯頓的財產,一定是我的。”
沙娜自然是很樂意看見孩子們的融洽相處,所以她只是囑託了句:“小心些,後院雪大。”便放三個孩子離開了餐桌。
三個孩子魚貫而出離開了。
只剩下三個大人的餐廳氣氛一下子沉重起來。
沙娜換了位置,來到了兩個男人的中間。僕人們在上完最後一道菜后也紛紛離開,餐廳里一時僅有幾盞燭火跳躍的聲響。
在一陣寂靜之後,沙羅曼達最先開口,他低着頭一邊專心對付着一塊土豆一邊說:“吃過晚餐我就走。”
沙娜沒什麼反應,倒是查爾斯的餐叉率先敲出了聲響:“不留下嗎?”
沙娜平靜地看着兩個男人友好的交談,雖然這時候應該她這個當女主人的打圓場,但是感覺有點不爽的她決定讓沉默再延續一陣。
……
……
……
“不對啊,沙娜這時候不應該說點什麼挽留我的話嗎?我的蠢妹妹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大冬天的我可不想連一晚上都沒歇就趕夜路走。會出事的!會出事的!”
“嗯,沙娜不說話嗎?也是,看看我說了什麼,明明是自己先不允許她哥哥留下的,現在卻你搶了她的話又臨時變卦……沙娜在生我氣吧?”
“該死的查爾斯,怎麼可以和哥哥這麼默契。這搞得你倆才像是一對戀人,明明哥哥應該喜歡我才是的……這麼多年了,天吶,查爾斯你個混蛋的眼睛快要黏到哥哥身上了!”
沙羅曼達切了份小羊排,沙娜舀了一勺湯,查爾斯叉了塊胡蘿蔔,然後同時嘆氣放下左手的餐具撐起腦袋:“梵爾,
沙娜/查理,蠢貨妹妹/哥哥,查爾斯,說句話啊。”
沉默的晚餐。
另一邊的孩子們倒是開心,只是並沒有往後院去。羅伊娜和巴納巴斯原本走在諾伊的兩邊,而在去花園的最後一節走廊上,兩個人突然一人一邊挽上了他的胳膊。
諾伊的身份一僵。這個舉動他太熟悉了,在過去,他和弟弟偶爾在催化一些優秀的食物也會這樣做。
“如果在這裏被食物反殺的話,這個人生應該就要結束了吧?”
羅伊娜和巴納巴斯先後說道:
“我是羅伊娜·溫斯頓。”
”我叫巴納巴斯·溫斯頓,你叫我巴納就行。我是羅伊娜的哥哥,你叫什麼?”
“你只比我早三分鐘出生而已。”
從語態中,諾伊發現並沒有能讀取的惡意存在,總算鬆了口氣,回答:“我是羅伊。”
“和妹妹的名字好像。我們走這邊。”
“那個,要去哪?”諾伊還有些驚疑
“跟我們走就對了。”
兩人笑嘻嘻的說,拖着諾伊上了樓,來到一間卧房裏。
“坐,坐!”羅娜把諾伊推到床上按住。
巴納巴斯則跑到一邊推了個紙箱子來,裏面鼓鼓囊囊的好像裝着什麼活物。
“給你的禮物,拆開看看吧。”巴納巴斯把箱子推到諾伊身前,站到他身邊去。
“是啊,打開看看吧!”
“打開吧,打開吧,我可花不少功夫才弄到這個。”
他和羅伊娜兩人一邊一個,左右催促着諾伊開箱子。
想他諾伊當年在雷梅迪恩的孩子裏面怎麼說也是風雲人物,現在卻被兩個小孩子的命令,他現在無此期望他的伊諾就在他身邊,這樣他就能命令伊諾處理掉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而不像現在這樣受辱,照着他們的命令不情不願的打開那個箱子。
“汪!”
一隻毛絨絨的不明生物撲了上來,將毫無防備的諾伊撲倒在地,興奮地用濕漉漉的舌頭舔他。
“汪!”
諾伊一驚,在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被按在了地上,本能的想要反抗,一睜眼一個碩大的黑色鼻子正直對着他。
“嗬——嗚。”一個冒着熱氣的潮濕的不明物體還舔上了他的臉
諾伊,被嚇哭了。
見狀,羅伊娜和巴納巴斯連忙衝上去,將一人一犬分開。
“對不起,羅伊。”巴納巴斯抱着小狗,“我不知道么興奮,”小狗汪汪的叫着,吐着舌頭哈氣,“你看,它多喜歡你。”
“不!”諾伊避開巴納巴斯遞過來的小狗,使勁兒地拍了拍根本沒有弄髒的衣服,“我一點都不喜歡它!”
巴納巴斯見狀還想分辨兩句,但被羅伊娜的眼刀逼了回去。
“夠了巴納,不要給羅伊添麻煩了,他才到這裏,連休息都還沒休息呢。”羅伊娜先嚴厲訓斥了巴納,然後又向諾伊道歉,“對不起,巴納巴斯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不我原諒他了。”諾伊打斷了羅伊娜的話,聲音有點彆扭,“我才不和小孩子生氣。”
他撅起嘴,把頭偏向一邊不看兩人,羅伊娜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巴納巴斯看着他們倆。誰都沒有話說,在氣氛尷尬的時候,小狗叫了起,並掙脫了巴納巴斯的束縛,直直撲向諾伊。
羅伊娜的反應最快,把諾伊推到了床上,躲開了這次突襲:“巴納巴斯!快把你的瘋狗帶走!”
看上去羅伊娜是真的生氣了,巴納巴斯忙去追小狗:“蘇茜,蘇茜,乖,過來。”
孩子們的吵鬧終歸引來了走廊上的下人的注意,幾個女僕急忙忙地沖了進來。抱起了不道什麼時候跳上立櫃的諾伊,抓狗不成反而被床撞了一個大包的巴納巴斯和一直在斡旋幫忙反而被衝撞得滿身淤清的羅伊娜。
沒一會兒,收到消息的家長們也從樓下上來了,看着這一團糟的局面不免有些迷糊。
“怎麼回事?”查爾斯問。
“巴納巴斯表弟和羅伊娜表妹說,要帶我上來看禮物。“受傷程度最輕的諾伊立即接話,把過錯全推給他們,“到房間后,巴納巴斯給了我一隻小狗,但那隻狗一上來就發瘋,亂咬人。”
諾伊被侍女抱在懷裏,說話間還驚恐地往她的袖子后縮。
看着臉上還帶着淚痕,驚慌不定的諾伊,查爾斯就在再偏心也不能不給他一個交代,但比他更快的是護子心切的沙娜。
“巴納巴斯!”
她向正在揉自己紅腫額頭的巴納巴斯喊道。
“處理完傷口后馬上回你房間,你這個月都不用出來了。”
這個懲罰顯然有些嚴重,查爾斯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想要求求情,但對方眼神中的堅定已經表明了這是無法更改的決定。
“羅伊娜,你明天的功課翻倍,並且沒有明天的早飯。”為了防止妻於因為憤怒而提出更加嚴重的處罰,查爾斯連忙搶在她的前面救下女兒。
羅伊娜含着淚水點了點頭。看到父母的態度,她也明白這事已經沒得商量,況且這本來就是他們的錯。
“而羅伊,你——”查爾斯走過去,半蹲下來對他說,“親愛的,真的很抱歉這件事的發生,但是我保證他們兩個不是壞孩子,這只是一個意外。請把這個當做一個噩夢吧,原諒他們。”
“伊爾蘭,快去把醫生叫過來,讓他看看羅伊的傷,那隻瘋狗上只不定帶着什麼疾病,萬一感染就麻煩了。記得把那隻狗處理了,我不想再聽到狗叫。”沙娜在一邊開始吩咐起下人。
“不用那麼大張旗鼓,沙娜。”沙羅曼達插了句話,他希望諾伊融入這個家庭幫他搶財產繼續實驗,太討受寵惹人彈反討厭了可不好,“諾伊是個好孩子,好孩子總是好運的,而且他看上去也沒什麼事。”
“閉嘴哥哥,這件事情我來決定。孩子都是脆弱的。你最好留下幾天,諾伊看上去非常需要安慰。”
“我不怪他們,這是我的錯。如果我勇敢一點的話……”諾伊十分熟練咬起嘴唇,紅着眼眶問答。
“唉。”查爾斯自責的嘆了口氣,摸了摸諾伊的頭,向抱着他的女僕說,“把少爺小姐們帶下去休息吧。”
“等等,查理。醫生還沒過來——”
“讓醫生等着吧,明天再說,孩子們不能熬夜。你也需要冷靜冷靜,沙娜。”
“今天就這樣,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