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活見鬼
我看着旁邊背手走路的馬叔，問道“那電話里，有說人啥時候沒的么？”
馬叔轉頭盯着我，笑道“我看你很上心啊，說是五點五十沒的，剛清理好地方就打電話給我們了”。
五點五十沒的？
我回到值班室時都六點二十了，怎麼會這樣？
我明明還給了他糖果，摸了他腦袋，給了他手電筒，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啊！
我甚至不知道怎麼進入的住院部，怎麼進的病號房，還是馬叔揪了一下我耳朵，我才清醒過來。
病號房裏只有一張病床，沙發上坐滿了人，女人們在哭泣，男人們在安慰，床邊只有一個護士在撤走可拿醫用設備。
見我們進來，那護士說道“老馬，這孩子的資料表在這兒，你過來填寫吧”。
所填寫的就是屍體料理單以及登記卡，但我更想知道的是病床上的孩子是否就是我見到的那一個，可被白布蓋住，我也不能動手掀開啊。
無意間，我看見的床柜上有兩顆糖果以及倒在地上的手電筒，讓我頭皮發麻，這特么叫什麼事！
我指着糖果和手電筒，聲音顫抖的說道“那，那些東西誰放，放哪兒的？”
傷心的孩童家屬和馬叔以及護士被我突兀的聲音吸引，又都看向我指着的床櫃。
護士白了我一眼，說道“孩子床邊放幾顆糖果怎麼了？許是他們家來探望的親戚給的吧，大驚小怪”。
我扶着牆把馬叔硬拉了過來，低聲說道，但理了半天才把我想說的話理清楚“馬，馬叔。那糖果和手電筒是，是我給這個小孩子的，你上廁所時候，我遇見的就，就是這個男孩”。
馬叔皺着眉頭，頓了下說“你說啥啊？我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怎麼？你和他們家還真是親戚？”
我跺了跺腳，急道“不是，我剛巡查遇見這男孩了！當時都六點半了，可特么人是五點五十沒的，你……我！哎呀”。
“瞎說啥呢你？”護士大概聽見了我說的話，抱着病曆本走了過來“人家親人都在，你別胡言亂語的，這孩子從進院到現在都不具備行走能力，你可別張嘴就來”。
“哎，好了好了”我不知道馬叔聽懂我的話沒有，但是他選擇圓場，他轉頭在我耳邊說道“人這麼多，有話你也得憋着，現在主要是把屍體帶走”。
“行了，我這徒弟頭次遇見這事，所以胡說八道，表我也填好了，你報備一下殯儀館吧”馬叔又對那護士道。
護士點了下頭，便往家屬哪裏去了。馬叔拉着我手，來到床邊細聲道“有些事你遇見了不代表可以說出來，等回去后再說吧，先把活幹了”。
我皺着眉頭看着床上被白布蓋着的孩子，當時看也才八九歲，怎麼小小年紀就沒了呢？
我愣神間，馬叔從後面踹了我一下，喊道“你小子注意聽着！將遺體轉移到車床上時，白布不能掀開脫落，我們不是他親人，也不允許觸碰他的皮膚”。
“哦”我往後站貼着牆，因為只是個孩子，所以馬叔一個人就能轉移，也像他所說，抱起屍體時是從腿和背部抱起來的，確實沒有觸碰屍體皮膚。
馬叔拍了拍手，道“只需要這裏轉移的時候注意一下，去了太平間就沒這麼麻煩了”。
“為什麼？”我問。
“哪兒有這麼多為什麼？現在說了你也不懂，剛學會爬，你特娘的就想跑了？”
馬叔捏了把我的臉，跟我父親一般的教訓我。
馬叔跟護士打了聲招呼，和我一起推着車出了門，他道“咱們把屍體推去太平間，也是送死者一段路，所以你記住途中盡量往平坦的地方走，就跟你坐車也不希望路不平被折騰一樣？”
我只顧點頭，出了住院部我才把那件事重新提起“馬叔，我在太平間的清理間確實看見了這孩子，那糖果和手電筒真是我給他的”。
馬叔笑道“世界上解釋不清的事多着呢，我給你設想一種可能啊。
萬一這孩子家人都被醫生叫去談話了，病房沒人，這孩子又突然迴光返照瞎跑被你遇見了呢？然後他回去就死了，這樣你總不怕了吧？”
這種解釋太過牽強，護士都說了五點五十死亡的，我特么快六點半遇見的，難道宣佈死亡了還迴光返照？扯呢吧？
“瞧你那熊樣，這種事我遇見的比你吃的飯還多，怕甚？你看見的又不是青面獠牙三頭六臂，再說了有我在呢”馬叔笑道。
我點了點頭，雖然腦袋裏亂糟糟的，但目下還是要把工作完成了。
進入清理間，馬叔固定好了車床，又從柜子裏拿了一套屍衣來，說“把白布掀開吧，跟着我把他的衣服換了”。
掀開白布，一小時前我見到的那個小男孩出現在我眼前，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也忍不住的雙腿發軟，真特么是見了鬼了！
“來，你撐起他後背，我脫衣服”馬叔把理好的屍衣放一邊，招呼我道。
我這連給活人換衣服的經驗都沒有，何況是死人，又被馬叔教育了幾次，才勉強把屍衣都穿好。
馬叔將一個信息小卡片套在了小男孩腳指頭上“推隔壁放儲屍箱吧”。
……
處理完事，剛回值班室關上門，我突然兩眼一黑又馬上恢復正常，我道“剛這燈咋黑了一下？不會是配電房出問題了吧？”
馬叔擦着手，問我“什麼黑了一下？沒有啊”
我抬頭看了下刺眼的燈光，讓我眼睛出現短暫模糊，就這模糊間，我隱約看見那個小男孩穿着屍衣就在角落背對着我“馬叔！我看見了！”
我嚇得抓住馬叔的手，說“我看見那孩子了，就在角落！”
誰想馬叔拍了下我腦門，說道“胡說八道啥呢？你就是被燈刺了眼，看花了，傻不傻你”。
這時候我的眼睛也恢復了正常，再看角落確實沒人，難道真因為我神經太緊繃了？
“行了，我看你也累着了，先去床上躺會兒吧，一會再弄點吃的”馬叔把我推到床上坐着，笑道。
我怕睡過頭，讓馬叔一會叫我，這才放心睡覺。
但不知過了多久，我總覺得有人在扣我後背，我睡眼惺忪的打了下後面，沒碰到東西，我說道“叔，現在幾點了？”
“哥哥，陪我捉迷藏”。
瞬間，我瞪大了眼睛，是房間裏在說話，是那個小男孩！
也就小男孩聲音響起時，我感覺自己衣服被往後拉了拉。
汗水浸透了我的頭髮，我不敢轉過去，只說道“哥哥困，-困了。不陪你了”
“說話不算話，哥哥是小狗，快點起來陪我捉迷藏”。
要命了，我慢慢挪動身子，那個小男孩也逐漸出現在我面前，房間裏並沒有馬叔。
男孩穿的就是我們換上去的屍衣，他的膚色青黑以及表面有一層肉眼可見的霜色，就跟剛從儲屍箱跑出來的一樣！
我已經控制不住臉部表情，想說的話也從喉嚨咽回去。
小男孩就那麼盯着我，伸出手往我身上來“起來陪我捉迷藏嘛”
“別，你別嚇哥哥”我往後退至牆壁，但男孩的手似可以延長一般，眼看就要觸碰到我“你別找我啊！我也沒招惹你！”我把頭埋在膝蓋間，大聲喊道。
“喂！你小子做啥夢？咋咋呼呼的！”耳邊響起馬叔的聲音，一張粗糙的手在我臉上不停拍打“你小子怎麼有點發燙？”
我緊張的睜開半隻眼睛，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但我能辨別出面前站的是馬叔“我又看見那個小男孩了，他非要我和他捉迷藏”我以為我說得很大聲，但其實需要馬叔湊近了才聽得清。
馬叔摸了摸我額頭，皺眉道“你特娘的做夢呢！還發燒了，這床都快被你汗水淹沒嘍！”
我一愣，摸了摸自己，還真是躺着的，想起來又沒有力氣“可是我真看見他了，還穿着屍衣，剛從儲屍箱爬出來一樣”
“你少看點恐怖片比啥都強，我一直坐在這裏，他真爬出來我咋沒看見？都先別說了，你等着我去推車，帶你去把燒退了再說”馬叔對我說完，便去拉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