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1雪前恥(2合1)

第四十二章 1雪前恥(2合1)

張輔一個武官,思路卻如文官般清晰,就連丘福此時也不知該說什麽了。

百官期盼地看着朱棣,不過,最後朱棣下了一道命令,讓朱高燧即刻滾回北平。

“二哥,我回京城了,以後這種事別叫我……”朱高燧面上晦澀陰鬱。

“三弟啊……”

朱高煦有種難以言語的感覺,張了張嘴:“二哥早就告訴你,他油滑的很……回北平府也好,你執掌北平府政務,等時機成熟,父皇總是要遷京的……”

“二哥,那三萬兩?”朱高燧面色嚴肅。

“你先回北平府,我後腳就命人送到。”朱高煦道。

朱高燧來京城做什麽?

當然是聯手除掉朱高熾,雖然同為兄弟,但在皇位面前,兄弟反而成了反目的原因。

朱高燧道:“二哥不會賴賬吧?我也並非沒幫上忙,我聽說他去應天府衙門送銀兩,訂立契書,採買絲農三年的生絲,二哥若想扳倒太子,可以再探查探查,我先回北平了。”

“三弟打算作罷?”朱高煦問。

“嗯,父皇盯着我,我想老老實實呆在北平府。”

朱高煦不信,三弟吃了如此大虧,被父皇數落不說,還虧去三萬兩,以他的持寵驕縱,絕無可能咽下這口氣。

但也並未多問:“三弟去了北平府,記得常給二哥修書啊。”

…………

等了十五日,解霖終於盼來京城的詩會。

“小姐,今天好多人啊?”丫鬟低着頭,表情竊喜。

“哼,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有什麼好奇怪的?”解霖滿意地進了桃園,人不多怎麼一雪前恥。

她小嘴抹着紅色的脂膏,一身盛裝,貌若國色的臉蛋兒,甫一入園,驚艷桃園中的士子們。

“解姑娘的胸衣好看。”

“堪稱極品!”

“俗不可耐,詩會是清白之地,豈敢說這樣的穢語?斯文掃地!斯文掃地啊!不過,芙蓉如面柳如眉,若解小姐是天上仙子,我願為躬耕南陽的農戶,給解小姐做牛做馬。”

“你下賤!”

“呸!”

桃園中,花木扶疏,秀麗雅靜,此刻依水環繞的青石游廊上,擠滿表情亢奮的士子,也有湊熱鬧的落魄讀書人。

“小姐,我們坐哪呀?”丫鬟壓低聲音。

詩會主持愣住了,問道:“解姑娘,今天可有佳作?”

“有呀。”解霖抬起光潔的下巴,傲嬌且自信輕哼一聲,不過她還有事要辦完,才能念詩,連忙招呼:“阿福,香香,快把我做的糕點搬上來,在座的每個人,都給一塊。”

詩會主持皺眉:“解姑娘,這不太好吧,要公平。”

“有什麼不好的?我這次真的帶了一首佳作來了,你們仔細聽着。”解霖按朱瞻墉的提議,站在珠圍翠繞,水木清華的漂亮景緻中,輕聲吟道:

“故園三徑吐幽從,一夜玄霜墜碧空。”

“多少天涯未歸客,盡借籬落看秋風。”

全場細細品味。

直到念完最後一字。

呼……

有人望而興嘆,有人自愧弗如,有人沉浸在意境中,不能自拔……

離得近的一個讀書人,搖頭興嘆,好詩!女子無才便是德,能吟出這樣一首佳作,可見解姑娘才氣。

站在他旁邊的讀書人,絲毫不掩飾眸中的崇拜和傾慕。

解霖屏住呼吸,

拳頭微微拽緊起來,大騙子沒騙我,這首詩果然是完整的,她能感受到這種被百萬人瞻仰的目光。

她以前也寫過詩,絞盡腦汁,繡花鞋都摳破了,也只是引起稀稀落落的回應,大騙子給她一首詩,輕易就贏得滿堂喝彩。

這就是當才女感覺嗎?

詩會主持問:“解姑娘,這首詩是你作的嗎,它叫什麼……解姑娘……解姑娘……”

解霖浸在幸福的眩暈中,迷迷糊糊的:“…嗯…”

“詩名叫什麼?”

“…菊花……”

“此詩可入桃圓!”

江南桃園有個規矩,這裏作出的好詩,能鐫刻在桃園的名帖上,凡榜上有名者,在京城算小有名氣了。

詩會主持笑起來:“解姑娘才氣縱橫,中秋詩會一定要來。”

“啊……還來?”解霖漸漸從木訥轉醒過來。

詩會主持面色變得古怪:“解姑娘,這不會是……?”

“當然不是,好啦好啦,來就來嘛……”

完了,怎麼辦……

解霖忽然想起了朱瞻墉。

而就在此刻,朱瞻墉和侯二代們在東苑的狩場,那朱高燧在時,一直沒有來過,侯二代們憤然發現,這裏的獵物竟比之前少了一半。

陳昭大罵:“入他娘的朱高燧!”

朱瞻墉瞥了陳昭一眼,陳昭立即改口:“啊,殿下,我忘了他跟你同族。”

“怎麼辦,獵物少了一半?”房通達愁着臉,一副要跟人拚命的模樣。

朱瞻墉來到山谷小湖。

張輗幾人發現朱高燧打的數量,比他們幾次加起來都多,暗暗把朱高燧十八代長輩問候一遍又一遍。

以前鹿足奔如過江之鯽,鶴眸閉如錦簇盛開,現在已經很少瞧見成群結隊的野味出沒了。

張輗道:“我負責買花鹿。”

“那我負責買野豬吧。”陳昭道。

“我負責買野兔和獐子。”房通達見狀,也趕緊說道。

朱瞻墉問:“你們知道這些走獸作價幾何嗎?”

“殿下你不用擔心,我們都有銀兩的,就算再貴,我們也要讓它恢復如初。我爹去西北衛所鎮守了,臨行前,陛下還賜了好多玉器哩。”房通達搶先說。

其實,朱瞻墉只是想提醒他們,別光買公的,要買一公一母。

這幾人,儼然把這狩場當成自己家的。

商議一番,準備從狩場回京城,各自回府籌備銀兩,武康伯的兒子徐楨也願意出銀兩,條件是下次要帶他弟弟一同來。

朱瞻墉還能說什麼,當然答應了。

在洪武朝的朱元璋見到這一幕,心中憤怒和疼惜,這裏放了不少皇家獵場的野獸,竟被射掠成這副模樣。

壹:“你不用狩場的銀兩?”

朱瞻墉:“我知曉太祖的好意,不過,每次狩獵損耗,豈能都用孫臣的銀兩,更遑論,若我不答應,他們還以為我不拿他們當兄弟呢,太祖你說呢?”

壹:“哈哈哈,咱怎有你這樣的太孫,獵戶打來的野獸,皆有傷疾,你能買來形形色色的野獸?”

朱瞻墉想給老朱講講,朱厚照建豹房的軼事。

朱瞻墉:“京城乃天下首聚,聚集天下商貨,這裏有形形色色的各域商人,只要銀子到位,管它什麼麒麟貔貅,都能弄來。”

陸最近想要出使獻寶,聲音提高几分。

陸:“貔貅?真的嗎?”

朱瞻墉:“在南方,黑白雙色,似熊,好食銅鐵……陸你若是想獻寶,可以去西南的荒域找找。”

“殿下,我們回府了。”

回到京城,朱瞻墉騎在馬上,瞧見張輗幾人急不可耐地回家取銀兩,他點點頭,路過了長安大街,想去解府看看。

不知有沒有人前顯聖?

朱瞻墉自問,那首菊花雖然立意普通,可遣詞在文壇凋敝的明初,算有才氣了,明初也就解縉還寫詩,至於風格,各式都有。

調皮瀟洒的如春雨,春雨貴如油,下得滿街流,滑倒解學士,笑壞一群牛。

估計瓊鼻小千金拿不出手。

才找他的。

此刻解府,栽滿花草的庭院,只見一個清澈見底的小池邊上,楚楚動人的解霖兒,在水面上盪着腳丫。

“…不行不行,解霖兒你怎麼還有臉找他嘛……可是,嗚嗚嗚……”

“小姐小姐……”

正當解霖發愁時,侍女踩着輕快的碎步跑來:“小姐…快起來,瞻墉殿下來了呢。”

朱瞻墉瞧見,穿着蓬鬆的鵝黃色衣袍,姣好的臉蛋妝容輕微,周身透着一股芳華靈動的氣息,只是見到他臉色微紅,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

朱瞻墉問:“我給解姑娘的詩,沒有一鳴驚人嗎?”

“不是啦……我按你囑咐的,還給他們送了糕點呢……詩被錄入了桃園名帖,可是…可是他們又讓我中秋時節作一首詩……”

眼看就要成為集美貌與智慧於一身的江南才女。

可是。

她想了半天,也沒寫出幾個字來,至於她爹解縉,那是個不會拐彎的剛直男人,完全不答應給她寫詩。

若找朱瞻墉再要詩,她覺得佔了朱瞻墉的大便宜。

可若不去,才一雪前恥的她又會跌落詩壇,重新褪變為繡花枕頭、好看花瓶的醜小鴨。

“你能不能……再給我一首……”她支支吾吾。

如同預料中一樣啊。

高端的獵人往往是以獵物的形態出現。

朱瞻墉搖頭:“不行,我已經給過解姑娘一首了。”

說完朱瞻墉便轉身離開。

只留下在風中凌亂的解霖,眼圈漸漸通紅,可很快又吸了吸鼻子,裝作鎮定的模樣,直到朱瞻墉離開。

“哼,不給就不給,本小姐去找真正的才女……”

離開解府,解霖坐上馬車,來到英國公府上。

“枝露姐姐,怎麼辦……我也沒想到,瞻墉殿下給我的詩真是完整的,嗚嗚嗚……還有十幾天就是中秋詩會了,早知道我就不去桃園了……”

李枝露嗯了一聲,不急不緩倒了一杯茶:“你有沒有想過,他是故意的?”

“啊……什麼故意的?”

李枝露瞥了眼秀髮高挽、臉蛋好看的解霖兒,算了,跟她說也聽不懂…………瞻墉殿下明知她不會寫詩,還讓她去出風頭……我怎麼會有這樣的閨蜜。

“枝露姐姐,你給我寫一首嘛……”解霖兒搖着好姐妹的芊芊素手。

李枝露漫不經心道:“不行,你已作了一首,與我風格迥異,若我寫,他人定能看出來,不要小瞧桃園的儒林士子……放心吧,他會給你的。”

此刻在京城另一頭,

朱瞻墉出了解府,便來到老祈的布坊,見面第一句話就問:

“收了多少契書?”

老祈這幾日一直在按手印,大拇指都按禿嚕皮了,不過想到替皇孫辦事,他也沒叫苦:

“呵呵,奴婢把應天府下轄的上元縣,句容縣,溧陽縣和六合縣跑遍了,除了不願訂立契約的幾百戶,共計有七千多份吧……顧大人還讓我把布坊也賣了,再多簽一千戶。”

“為何百姓不願簽訂?”朱瞻墉問。

老祈輕嘆一口氣:“他們想等等,總覺得還能賣更好的價錢……前些日子,絲綢不是漲價了嗎?”

“人心不足蛇吞象,這些百姓便算了,可有新收的生絲?”朱瞻墉關注地問。

“有收上來一千多匹生絲,作價比蘇湖絲行低上許多,朝廷推廣殿下修撰的《蠶桑篇》,現在許多絲農曉得如何養蠶,那蠶又大又肥,吐絲多,成色也好……英國公府的李姑娘信守承諾,給奴婢安排了兩講極大的倉庫……殿下,咱們要囤到何時?”老祈不確定問。

“這你就不必管了。”

朱瞻墉也不確定,鄭和什麽時候返航,畢竟寶船被他改過,能出深海,可能會提前回來,可能會晚回來。

在布坊辦完事。

朱瞻墉回到宮中。

進入西直門,朱瞻墉來到東宮,就被宦官攔住。

“殿下,稍後再進去……”

見朱瞻墉面上不耐煩,那老太監又連忙多說幾句:“戶部、淇國公和大學士都來了,太子殿下正與他們商議呢……”

淇國公丘福?

丘福說不上壞,不過他是擁護漢王最忠誠的鐵粉,如同解縉,立場不同罷了。

二叔老實了許久。

自從三叔從北平府來,二叔彷彿重新做人了般,不過朱瞻墉並不這麼認為,兩個藩王明目張胆走到一起,瘋了不成?

就算皇祖眼睛瞎了,百官也會彈劾,所以,不過是為了避嫌罷了。

淇國公是二叔的人,一定是代漢王來的,不知又起什麽風?

朱瞻墉想進去瞧瞧。

“殿下……殿下……”宦官見攔不住,希望太子能聽見。

朱瞻墉走進東宮大殿。

抬眼,老宦官說的人都在,眾人甚至未回頭理會他,似是被什麼事難住了,他站在側旁。

朱高熾皺眉:“限期一月,欲將五十萬石漕糧運到北平府,黃淮之水多泥沙,以致大運河多段堵塞,開國至今,也未疏浚,只能水陸交雜運輸,還需過各府各州閘關……縱然我現在下令,召集運糧的漕工也需時日,黃卿家,算下來,一個月,萬萬到不了京城啊!”

朱高熾常搞後勤,門兒清,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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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永樂撫養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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