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七.感恩嘉贏
撫摸着馬背。
李瀟將奔流兒不能覺醒的原因告訴了它。
不出李瀟的意料。
這匹馬並沒有表現得太過沮喪。
李瀟太了解對方了，就如對方了解她一樣。
奔流兒低着頭，用眉心處輕輕的頂了頂李瀟。
眼神彷彿是在說，能夠陪在你的身邊這麼多年，就已經足夠了。
“其實你可以嘗試着覺醒其他的氣……”
話到一半，奔流兒堅定的眼神，便讓李瀟接下來要說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哎，你呀。”
拍拍這匹駿馬的後背，李瀟雙手環住它的脖梗，輕輕的摩挲。
半響后才鬆開手，向後退了半步。
“葎~”
奔流兒仰着脖子鳴叫一聲，站起身來，兩隻前蹄在半空中不停踢踏，彷彿展示着自己的體魄，讓李瀟放心。
“哇嗚，我們走。”
李瀟對身後說道，毛孩子當即用長毛拴住李瀟，將她放回自己後背。
一人一獸衝著奔流兒打了聲招呼便騰空而起。
而奔流兒則跟在後面，踏着晨露奮力的追趕起來。
只是哪怕哇嗚放慢了速度。
駿馬也越跑越慢，兩者的距離越來越遠。
直到最後哇嗚只剩一個小點時。
奔流兒無力的癱倒在了地上，它渾身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身軀不斷擺動，壓塌大片的牧草。它在奮力掙扎，可是雙腿傳來劇烈的刺痛，再也無力支撐它站起來。
風吹草低，只能在四野當中，聽到一聲不甘的哀鳴。
“主人，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雖然飛行了很遠的距離，但是對哇嗚如今的修為來說，奔流而那裏的畫面清晰的傳入他的眼中。
看到昔日的夥伴變成如今的模樣，哇嗚也很擔憂。
“辦法倒不是沒有，但是必須讓奔流兒掌握氣之外的力量才行。”
李瀟低沉道。
她如今有了金手指，並且手裏還剩下四顆魂點。讓奔流兒繼續活下去自然不是難事。
但唯一的問題，是馭獸師和馭獸的氣必須是同種，否則會產生非常可怕的後果，導致雙方死亡。
“你知道的，馭獸師簽訂的契約分為共生契約和馭獸契約，其中馭獸契約說白了就是奴隸契約，簽訂下來后，對馭獸半點好處都沒有。想要延長奔流兒的壽命，就必須簽訂共生契約。”
哇嗚聞言抖抖耳朵：“可是共生契約不是只有相同的氣才能簽訂嗎。”
“沒錯，依照奔流兒的身體天賦，它不可能覺醒欲氣的。”李瀟露出苦澀的笑容：“唯一的辦法就是掌握氣以外的其他力量。”
這個世界，“氣”是主流。
除了氣以外，還有其他一些特殊的力量。
但既然被稱之為“特殊”，那麼就必然屬於是極為稀少，莫說是李瀟自己了，就算他的父親都不一定能夠弄得到。
換而言之，想要為奔流兒續命，很難！
當然，也可以讓奔流兒自主覺醒，自主升級。
只是一想到奔流兒那寧死不屈的眼神，這輩子彷彿除了欲氣什麼氣也不要，李瀟就把這個想法放棄了。
既無奈又痛惜。
但路都是自己選的，李瀟也只有尊重奔流兒的選擇，而不是凡事都“為了你好”。
說話間哇嗚已經馱着李瀟飛過了小山丘，在山丘的背陰一面，有着一個像是神廟一般的高大建築物。
這建築物依山勢而建，看起來雄渾巍峨。
而在正門大殿處的牌匾上，赫然寫着“李家宗祠”四個大字。
從天而降的毛孩子，穩穩的落在了牌匾的下方。
李瀟盯着牌匾看了半天，隨後視線又落向左右兩邊的門聯。
念道：“志欲光前惟是詩書教子，心存裕后莫如勤儉持家……”
點點頭：“走，先去給老爺子燒一炷香。”
將奔流兒的事情暫時埋進心裏，收拾好心情，李瀟領着哇嗚朝大殿內部走去。
祠堂內部的所有門都大敞開着，彷彿絲毫不擔心有人闖入。
一連過了幾處廳堂，一人一獸終於來到了最裏面的大殿處。
其實在剛剛走過宗祠牌匾下方時，李瀟就感覺到周圍的溫度起了變化，彷彿一下子從外界，進入到了恆溫的室內。
原因是整座祠堂內都佈置有陣法。
除了保證溫度永遠不變外，同時還使得這裏並無灰塵落下。
偌大的空間乾淨整潔，擺放了一些嶄新的傢具器物，只是位置和常人居住的所在不同，是按照陰宅的陳設來佈置的。
因為李家職業的關係，還有一些動物的骨骼皮毛等等，搬來作為裝飾佈置於其間。
每一道走廊，每一個轉彎處，又點燃有一直不會熄滅的燈火。
使房間明亮堂皇，不見半分陰影。
走了約模十幾分鐘，李瀟終於來到了宗祠最重要的地方，也就是供奉着排位的所在。
只不過在這偌大的空間裏，僅僅在大殿的正首上方供奉着一個色澤古樸的木牌。
上書——
李氏脫殼境巔峰先祖李拂之牌位！
“爺爺，孫兒來看您啦。”
見到排位的第一時間，少女挺起胸脯，眼神不再兒戲。
到了這裏，就無需陪伴了。
跟在李瀟身後的哇嗚，哈着氣趴在了地上，沒有繼續追隨。
李瀟則獨自走近高高的門檻，向著大殿靠攏。
這座大殿雖然是正殿，但其實比前殿還要小上一些。
小雖小，卻更加精妙。
不管是裝修還是用料，都更上一個檔次，每一處迴廊，每一處柱腳，無不體現着建築之人的才思敏捷，以及精巧細緻。
古早認真中，又不缺渾然天成。
但這些裝飾都並非主體，只見這處大殿左右兩邊，各寫着這樣一段話：
左為——
“既以明氣即是道友。”
右為——
“世間萬族皆是家人。”
橫樑上的牌匾則是四個燙金大字——“感恩嘉贏”。
不管是字還是雕廊畫棟的建築風格，無不讓見到這一切的人心中，升起一股嚴肅感。
只是並沒有持續多久。李瀟忽然嬉笑起來，她舉起雙手，見她纖細修長的手指里捏着兩根樹莖，下部則連着用樹葉編織而成的口袋：“鏘鏘！爺爺您看，孫兒給你買了最喜歡吃的鐵心柿子。”
言罷手臂在虛空中晃了晃。
接着李瀟從角落裏搬出一張空桌子來，將其繞過供桌，隨後挪到了排位的下方。
桌子放好后，李瀟解下了頭上的面罩。如瀑的秀髮失去拘束之後頓時披散下來。
頭髮下方，是一張精緻中又帶着幾分美艷的臉龐，當她俏皮眨眼的時候，那種美艷的氣質又變得十分可愛起來。
蘿莉身的李瀟一屁股坐上比供奉排位的桌子矮上許多的木桌，一邊剝柿子，一邊跟空氣聊起了天。
“爺爺先吃……吸溜，唔，好甜吖！”
一口下去，美人發出一聲舒服的嘆息，隨後又拿起一個柿子剝起來。
一邊剝一邊道：“爺爺，我又遇到小時候把我抓走的那些異國捕奴人了，不過這次我親自出手，把那個捕奴隊的頭子給宰了，只是不知道這次又有多少凡人遭殃。”
“而且，王石安組建的青衣人，好像也在調查這件事情，我真的很擔心……”
“城裏面的妖魔們好像有了新的動向，那個桂枝仙……”
“還有妖魔兄弟里的小三！”
“以前我總覺得人像兵器有着共通之處，刀槍劍戟各有所用，也各有所長，只是現在的我發現，小三讓我有點揮舞起來吃力了。”
老爺子生前的時候，喜歡默默的聽着李瀟的煩惱，-然後替她疏導、開解，只是老人家離世的早，如今李瀟只能自己尋找答案了。
“究竟要怎樣才能成為一城之主呢，我花了三年的時間，用盡了手段，統領了一眾妖魔，號稱是主宰了夜晚的黑暗之王，但是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停有這麼多的問題爆發。”
想到了半個時辰前消失的天魂，李瀟忽然深刻的意識到了時間不等人這句話的道理。
這讓她的內心痛苦糾結時，也同樣升起了急迫。
“我還是悟不透您問我的那個問題……”
“如何去維護社會的平定和靈魂的安寧？”
吃下最後一口柿子。
最後再挨個吮吸了一遍手指上殘留的果汁，砸吧下嘴，李瀟靜靜的把剩下的還沒熟的柿子放在正對着她的供桌上。
跳下供桌，拍拍屁股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李瀟繞道供桌的正前方，對着上方的牌位行禮。
“爺爺好好休息，下次孫兒再來陪爺爺聊天哦。”
說完拖着她坐的那根桌子又走到角落，接着從角落裏的另一張木桌上放置的物品中選出一捆香來，在其中抽出三支。
櫻桃般的嘴唇做成“O”形。
輕輕一呼，三隻香頓時燃了起來，飄出條條沁人心脾的煙氣。
見此，李瀟右手拿香，左手貼在右手手背。
轉身走到牌位下方后，對着牌位第三次行禮。
隨後用一種帶着口音的莫名腔調，念出牌匾上的四字家訓：
“感恩嘉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