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恐懼
正值太陽偏西的下午,此時宿舍本不應有人的——這個時候大家都在上課。
宿管辦里值班的宿管懶洋洋地看着眼前空蕩蕩的樓道,眼前之景實在太單一、太靜止,他不禁出了神,猛然反應過來時,一人已站在他面前,手中遞來一張請假條:他是來收拾東西的,等今天下晚修后他就要因事請假離校。那宿管接過假條,懶散地掃了一眼便揮手讓他去了。眼前之景再次重回靜止。那宿管又出現職業病癥狀: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昏昏欲睡。他早已在兩休的巡查中磨盡了精力,早已無心值班。他嘀咕着這值班制度的不人道,趴在桌上補覺去了。自然是什麼都沒看到,也什麼都沒聽到了,包括某位尾隨者上樓的腳步聲……
上樓之人走到宿舍門口正準備收東西,忽覺有人拍他後背,一轉身卻認得對方。“你不是在上課嗎?怎麼在這裏?”“我看你心中有慮,特來幫你。”請假人深知對方精通心理學,不以為怪,但不解對方為何會關懷他。
“我知道你請假的真實原因,有事只是觸媒,真正的原因是你對於這裏的恐懼,我知道這裏的神奇讓你害怕,而我恰好能幫你。恐懼是個難纏的東西,它無形着一直伴隨着你,如果一昧消除會危害身心,且難度極大,但一定的克服是必要的。像這種東西要以小見大,循循漸進——你是不是恐高?”這突然的問題顯然驚到他,但猶豫片刻還是如實回答:“是的,每次從高處往下看,總有掉下去的錯覺。”只見對方略施小計,便使他進入半催眠狀態。“現在,請你想像一下,自己在一處山峰,風涼氣爽……”他臉上已有神怡之色。“現在試着往下看吧,如果剋制不住,試試調整呼吸……”然而沒用,他身子已經抖起來了,儘管有嘗試調整呼吸,仍掩蓋不住緊張的喘息。“你也可以試試抓住身旁的堅實之物,這樣會感覺更安穩,等克制住了再放開。”他果然照做,良久后鬆開,呼吸早已緩和,雖仍有絲絲恐懼,也不似從前。他正為自己初次克服恐懼而喜悅,忽覺背後有人一推,頓時感覺跌入深淵,耳邊只剩簌簌風向,他四肢早已繃緊,直到眼前的想像之景變作黑暗,陷入真正完全的“催眠”,他的臉上卻突然只剩下祥和,宛如脫胎換骨的佛,臉上寫滿了“空”。
每個人都有恐懼,而且每人所懼皆不同,但剝離表面的一切,我們所恐懼的,無非是恐懼本身,因為我們心中總有個聲音:萬一,它實現了呢?然而,在內心那聲音被證實之時,我們在恐懼降臨之下,卻會忽覺得:恐懼,也不過如此。
脫離萬象,萬念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