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醒

漫天的血色雲霧遮蔽了太陽，嘶吼和哀嚎在原本繁榮寧和的村鎮響徹不絕，遍地充斥着殘軀斷肢，鮮血白骨，以及無窮無盡的惡魔。山間，街道，以及天空，成群結隊的惡魔癲狂的揮舞着刀斧槍劍，吼叫着從四面八方湧向萊科斯特所在的要塞。

龐大的要塞被惡魔包圍，要塞里的精靈守軍陷入了苦戰。而無論要塞何處，都有着萊科斯特所熟識的親友。

惡魔是邪神改造出的悲慘生物，他們本是正常的各族人類，伴隨詛咒的法力讓他們生出山羊般的長角，長出蜥蜴般的鱗片與長尾，以及野獸般的可怖牙齒，他們的身體和面貌畸形可怖，並忘卻了痛苦與幸福，僅剩為了邪神而燃燒的喋血憤怒。

萊科斯特眼見要塞中的戰友袍澤，在戰鬥中不幸倒下，曾經光鮮美麗的外表在刀劍之下碎裂，暴露出猩紅的血肉。而邪神的馬印與旗幟正逼近着這座要塞核心。

萊科斯特眼見熟識的眾人在血泊中倒下，他心急如焚地提着長劍奔向城門處，想要去支援那些奮戰中的戰友，但是不知何處而來的惡魔抵擋了去路，若是想要通行，則必須拼殺出一條血路。

無盡的敵人堵住了他的去路，善戰的萊科斯特無論殺死多少敵人，卻仍舊有無窮的惡魔嚎叫着沖向他，萊科斯特拚命的揮砍似乎無濟於事，他拚命的衝殺，卻只能無力的看着他們慘死。他想要去救援自己哀嚎的同胞，卻如何都無法到達他同胞所處之處，不知在這無窮的殺戮中經過了多久，萊科斯特終於倒下了。

不知倒下了多久，他又感受到了自己的呼吸和生命，他便在便屍體和鮮血中爬起，再次舉起利劍和那漫天遍野的惡魔搏殺，再次戰鬥到倒下，卻再次爬起，在這無邊的煉獄中，萊科斯特重複了無數次。

他如同愚者一般，一次次的去直面這虛幻的恐怖與絕望，他無懼於這無窮的折磨，精靈懼怕悲傷，情感波動對於精靈來說如同利劍可以將他們殺死，但是一個頑強的靈魂如同鎧甲，抵擋了不斷刺來的利劍，讓勇者的生命不會因此而消逝。

哀嚎聲逐漸平息，惡魔和邪神信徒逐漸消失無蹤，萊科斯特身旁的建築飛速倒塌，腳下的土地開始崩裂，地下裂縫中閃出了強烈的紅光，照耀在那無盡的蒼穹之中，撕開了遮蔽天日的血色積雲，在一片強光之中。萊科斯特聽到了遠方清晰的聲音，那語調在往昔的千年之中，他曾聆聽過。

“君所見幻境之像，亦為真實，亦非真實，歐倫西茨迪的萊科斯特，你的宿命與事業遠未終結，你當在這世中有所成就，去效仿羅玟悉笛爾吧，其之偉業亦建立於失敗之上，往昔不應束縛於你，你必將彌補那時所致之災……”

萊科斯特正全力回想着這似曾相識的聲音的主人，卻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真實的身體，和那夢境中的完全不同。

他感受到了吹拂着他的微濕的風，感受到了雨後青草的觸感，感受到了肉體神經中的痛感。太陽的光芒穿過他那閉合的雙眼，萊科斯特久違的感受到了自然的光。他久違的再次感受到了生的概念。

“那一切是虛假的嗎……”萊科斯特低聲感慨着。萊科斯特的六感逐漸恢復，身上漸漸有了些力氣。

萊科斯特恍惚的睜開了雙眼，他仰面而視，看見了他面前的兩個人影，二人正在警戒打量着他，並用着異國的語言試圖向交談。

萊科斯特發覺自己被他們二人綁在了一棵樹上，如此程度的束縛，

萊科斯特平時是能輕鬆掙脫的，但是他才從瀕死的邊緣中走出，身體空虛無力，簡單的掙扎之後便發現是徒勞。

戴黎見到萊科斯特的蘇醒，便用漢語嘗試問他的來歷，又一併試了幾句簡單的外語詢問，但遲遲不見萊科斯特的回答。

萊科斯特回想着自己學過的語言，試圖和眼前的這個男人對話，在戴黎的各式語言中，他終於發現了自己所學習過的語言。那語言並不屬於萊科斯特故鄉所在的世界，而是來自於萊科斯特衛戍的異世之門之內。那麼他便開口說道：“在這裏是地球的世界嗎？”

“你會說漢語啊？”戴黎驚訝的說道。“是的，先生，我並沒有意願要傷害你，請把我身後的繩子給解開。”萊科斯特打量着這兩個異世人，用他認為大概適當的詞彙緩緩的說道。

“先別急，外國佬，你先回答我們的問題。之後我們會把繩子解開的。首先，你的名字和為什麼會穿成這樣在這裏。”

萊科斯特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我的名字是萊科斯特.阿維利諾.梵修歐倫西茨迪.文森，這盔甲是在我之前的戰鬥中重傷時損毀，在我那時昏迷之後所再次醒來時，就已經處於此處了。”

戴黎和萊科斯特的眼睛對視，那冷靜沉着的目光讓他有了一絲寒意，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血漬和散亂的頭髮，覺得他並不是在撒謊。

蘇沐顏開口問了第二個問題：“那個，你的耳朵為什麼是尖的，你不是人類嗎。”

“我並非人類，我來自於異世的國度。”萊科斯特回答道。

二人起初不太相信，於是又詢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確認了萊科的確沒有敵意，並且好像也的確不屬於這個世界，於是戴黎承諾他自己把加油站的物資運到車上后，就解開他的繩子，而蘇沐顏則在一旁看守着萊科斯特。

她向萊科斯特介紹了她自己和戴黎，萊科斯特向她詢問這個世界的情況，了解了病毒的爆發和目前物資的短缺，以及保護區的建立。萊科斯特基本了解了如今這個世界人類的情況，萊克斯特對於喪屍這種奇異的生物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直覺，他認為或許和自己的失敗有關。但是他並沒有告訴蘇沐顏。

聊完了這沉重的話題后，蘇沐顏關注了起來萊科斯特的八卦，問萊科斯特有沒有女友或家室。

萊科斯特被這個話題勾起回憶，回想起了自己未有獲得那份隨着力量而來的神性時的記憶，曾幾何時，萊科斯特也和蒼翠之林中的其他年輕精靈一樣，有着一番青澀而難忘的戀愛，在夜深人靜的小道中，在那灌木遮蔽的蔭霞后，在那流溪上的木橋之下，有着他曾經平凡而微小的幸福，但是他的熱戀，隨着羅文笛爾的初次失敗，化作了痛苦的回憶，這是萊科斯特無數被時間撫平的傷痛的一角。

於是他回答道：“曾經我僅有一位摯愛，但因為我的無力，可惜我永遠的失去了她。但是那短暫的幸福，也值得我銘記。”說完，久違的露出了笑意。

“喂，沐顏，該上車了。”戴黎已經將裝好的石油放在了後備箱，整理好了帶走的物資，蘇沐顏就起身向萊科斯特做了個再見的手勢，戴黎走向萊科斯特，抽出了他腰間的秘銀短刀，解開了他身後的繩子，就快步上了車。

“喂，先生，是你拿了我的長劍吧，現在該把我的長劍還給我了。”萊科斯特起身向戴黎喊道。

戴黎回答道：“外國佬，你的劍挺好用的，這樣對我有用的東西我現在是不會還給你的，如果你也能到12號保護區，再來找我要吧。當然，哥們也講情義，這把短刀還你。”說著，把短刀從車窗擲了出來，“再見了，外國佬。”說完，就發動了汽車揚塵而去。

萊科斯特雖然心裏不滿，但是自知追不上車上的戴黎，只能前去撿起那把秘銀短刀，打算之後再想辦法把劍拿回。

萊科斯特思考着種種疑點，突然想起了一個重要的事情。

於是萊科斯特顧不得虛弱的身體，快步衝到路上大喊：“戴黎！把劍還給我！那並非是你能取走之物！”戴黎在車上聽到了萊科斯特的喊聲，但是他並沒有理會，發動機的聲音很快掩蓋了萊科斯特愈加微弱的喊聲，二人帶着那把劍駛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