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一群賤民
老鎮長的城堡就建在維托鎮的偏西的一處山坡上.
這是一座小型城堡,有三層,三十多個房間,通體由石頭砌成,是小鎮中最豪華的建築。
它彰顯着鎮長的財富和權威。
城堡外建有城牆,城牆很高,有十米,城牆上到處設有許多用於防禦的箭塔,完全沒有攻擊死角。
它完全就是一座戰爭堡壘,基本沒可能從外部攻破它。在魔怪層出不窮的黑暗森林附近,如此的防禦是非常有必要的。
鎮裏雖然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但這消息卻還沒有傳到城堡里,這裏依然一片平靜。
老鎮長墨爾本爵士愜意地靠在書房的躺椅上,手裏拿着一本有着豐富手繪插圖的《宮廷艷史》,正咪着一雙眼袋腫厚的昏黃老眼,饒有興趣地地翻看着,時不時地還嘿嘿地低笑一聲。
時不時地,就會有一個僕人進出他的書房,向他低聲報告着城堡中新裝飾的佈置進度。
每當這時,老爵士都會放下手中的書,認真地聽着僕人的報告,時不時地,還會出聲指點幾句。
他是如此認真細緻,因為今天他的兒子布蘭德會從倫巴城趕回來,他必須在他兒子回來之前,將城堡佈置的煥然一新。
那可是他唯一的兒子,也是他的驕傲。
現如今,這兒子出息了,他已經被海默男爵授予元素火種,並建立了足夠的功勛,成為了男爵大人麾下的正式騎士,正是跨入了貴族的行列。
不像他,這爵士的名號是靠錢買來的,這讓他老是被人罵作鄉巴佬。
老爵士今年已經有六十多歲了,在大6上已經算是高壽。本來,到了他這個年齡,就應該安享晚年了。
不過他xìng格好sè,一個月前老妻去世,才過去半個月,他就從倫巴城裏娶了個年輕漂亮的妻子。
這小妻子叫伊麗莎,美麗聰慧,年前剛過十七歲生rì。
她出身倫巴城的名門,受過良好的教育,舉止高貴優雅。無奈家族榮光已經落幕,兄長好賭,老父親死後,不到一年時間,本就剩餘不多的家產就被兄長揮霍一空。
老爵士使了些手段,給那賭徒設了個套子,輕而易舉地就將美人給贏了回來,沒花一分錢!
此時,伊莉莎也在書房裏,正跪在老爵士身後,低着頭,面無表情地給他捶着背。
這本是僕從的活計,由她這個名門小姐來做,顯得有些笨手笨腳的。
她從小的教育都是禮儀,馬術,跳舞等等上層社會的風雅事,可沒教過她做這服侍人的事,
不過,老爵士就喜歡讓她干這些事,他就喜歡讓這些自詡血統高貴的上等人低下腦袋來服侍他這個紳士們口中的鄉巴佬。
對這種羞辱,伊莉莎自然十分抵觸,不過老爵士很快就讓她認清了現實。
只要她對他的命令稍有抵觸,立刻就會被這老傢伙肆無忌憚地拳打腳踢。
幾次過後,她就認命了,再無反抗之舉,變得十分柔順,至少在老爵士看來是這樣子的。
近中午的時候,老爵士合起了書本,鄭重其事地囑咐着身後的人兒。
“伊莉莎,等我那騎士兒子回來了,記着好好地侍候他,一定要讓他滿意!”
他娶這個年輕妻子,外人看來是他好sè。可他卻是冤枉的,他已經老成這樣了,再娶個年輕妻子折騰,不是咒他早死嘛。
這女人其實是他兒子看上的,但這女人家族落魄,是絕不能娶為正妻的,只能用來做情婦。
他這麼做,是為了顧全教會的面子,誰叫那幫神的僕人吃飽了撐的,規定了一夫一妻的教條呢。
這類事情,整個暴風王國都這樣,比這更荒唐的也是比比皆是。遠的不說,就說這片土地的領主海默男爵吧,他背後就有四個情婦。
這些情婦身份各異,以各種理由居住在他的大城堡中,其中一個最荒唐的,竟然是男爵的nai娘。
天知道,這男爵都已經是中年了,還找個二十多歲的nai娘,這不是yù蓋彌彰嗎?
對此,教會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到了。
伊莉莎聽得渾身一抖,銀牙緊咬,心中滿是絕望。
她這輩子難道就這麼完了嗎?以一個騎士的情婦身份苟延殘喘地活着?等她年老sè衰了,被趕出城堡,餓死在路邊?
不,這無法接受這樣的命運!
正在這時,管家喬萬尼衝進了書房,急急地喊道:“老爺,出大事了。”
墨爾本爵士立刻將手中的書砸向管家:“你這是想嚇死我呀,沒教養的狗東西,給我好好說話!”
管家呼呼地喘着粗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這才道:“您看窗外,鎮上聚過來好多人啊。”
老爵士心中一驚,匆忙站起身,就要往窗口走。
卻不想站的太急,腦袋一陣暈眩,他連忙扶住桌子,緩了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
身體的衰老,生命力的逝去讓他感到十分惱怒,隱約還有一絲害怕。
他衝著身後的伊莉莎吼道:“快來扶我,你這愚蠢的賤人!”
伊莉莎低着頭,柔順地走上前扶住了老爵士的手臂。
等她攙着老爵士到了窗前,看清了城牆外的情景時,老爵士一下子就憤怒了,高聲嚷嚷道:“這群骯髒的賤民,聚過來幹嘛?喬萬尼,去,叫衛兵拿箭shè他們,把他們趕走!”
鎮上的人都是一群乞丐,又狡猾又骯髒。
看看他們,他們那沾滿泥巴的鞋子踩在他花大錢整理出來的平整草坪上,這叫老爵士怎能不怒?
更重要的是,他的兒子就要回來了,要是被他看見這幅情景,心裏肯定要埋怨他這個父親無能。
這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事。
只一會兒,墨爾本就轉過了這許多念頭。
等他回過神來,轉頭看到管家還杵在書房裏,立時怒火中燒,劈頭罵道:“你這蠢驢,還不快去傳達我的命令?”
一邊說著,他一邊就去摸身邊的一個物事,舉在手裏就想砸過去。
不過他很快現了手中拿的是一盞銀質燭台,這東西得值一個金幣,他捨不得扔。
老爵士吹了吹燭台,又用袖子擦了擦,確定燭台表面沒有一點灰塵后,又小心放了回去。
這舉動讓一邊的伊莉莎抿起了嘴,想笑又不敢,只能低頭強忍着。
管家嚇的腦袋一縮,小心翼翼地道:“老爺啊,真出大事了,萊昂神甫死了!”
老爵士倒吸了一口涼氣,驚道:“怎麼死的?鎮上來了多少黑暗生物?”
他可非常清楚這神甫的底細,會神術不說,還帶着一個冰霜武士作為僕從。
鎮裏可沒人有本事殺他,只能是黑暗森林跑出來的魔怪!
那窗外的鎮民,不會是來尋求庇護的吧?
能在陽光朗照的白rì里殺死光輝之主的僕從,這魔怪絕對強的離譜,這下麻煩可大了。
老爵士心中一急,額頭上頓時綻出了一大蓬冷汗。
喬萬尼急忙搖頭否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這才開始將他打聽到的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出來。
隨着他的講述,一直站在老爵士身後的伊麗莎眼睛出現了一絲亮光。
她似乎看到了希望,一個有可能幫她擺脫現在的絕望處境的強悍人物。
但老爵士可不這麼想,他狠狠一拍桌子,越地憤怒了:“好一個賤民,好大的膽子,敢給我惹下這種大麻煩!”
在他的領地上,神甫被一個賤民打死,教會的人追究下來,讓他怎麼交代!
至於**婦女這種破事,對那些賤民來說是了不得的大事,但對他們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體面人來說,壓根就不值一提,給點錢不就完事了嗎?
倫巴城的大主教還養着兩個情婦呢,也沒見人去告他。
越想,墨爾本爵士越氣,他大吼道:“去,叫衛兵把那賤民拉出來,當眾絞死他!”
喬萬尼卻臉露猶豫,期期艾艾地勸道:“老爺,鎮民們都是群情激奮,這麼處理。。。。。。不太好啊?”
剩下的話他沒說,鎮裏的爺們可都彪着呢,這要惹急他們,真要出大事。
“叫你去就去!這些賤民的脾氣就是慣出來的,不殺幾個,他們不知道我的厲害!”墨爾本滿心怒火,哪裏聽得進管家的話。
喬萬尼心中十分不願,這命令太荒唐了,就算爵士最後沒事,他的家人可還住在鎮子裏,大家都是生活在一起的鄉鄰,做過火了,以後他家人還怎麼過活?
他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爵士身後的伊麗莎。
伊麗莎也覺得老爵士的處理命令很不靠譜,她本就想開口勸說,但卻心有畏懼,此時見到管家的眼光,她心一橫,開口道:“老爺,您。。。。。。”
‘啪’一聲脆響。
她剛開口,就被老爵士甩了一巴掌,白嫩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五個手指印。
“多嘴,這是你一個娘們管的事?給我滾出去!”老爵士輕蔑地指了指房門。
伊麗莎捂着臉,眼含着淚水沖了出去。
末了,老爵士得意地對管家道:“這些上流社會的女人啊,總是一副斜眼看人的德行,其實呢,就是欠管教!”
看吧,什麼優雅高貴,什麼良好教養,全是扯淡,還不是任他打罵。
對這主人家的事,管家怎敢接嘴,只能嘿嘿陪着笑。
他決定做最後的努力,他說道:“老爺,其實有更好的辦法處置那小子!會讓他更加痛苦!”
一聽到管家這麼說,墨爾本就來了興趣,問道:“你倒說說看。”
喬萬尼一看有戲,立刻道:“我的老爺,您根本不用親自動手,只要派個信使到倫巴城,把這事通知大教堂,教會的人自然會來處理。到時候,可不是上絞刑架那麼簡單了,那可是直接上火刑,靈魂永墮地獄啊!”
老爵士眯着眼,一手搓着自己的鬍鬚,嘿嘿笑了。
“的確是好辦法。可這小子要是跑了怎麼辦?”他現在看這管家有些順眼了。
“這好辦。賤民的眼光都很短淺,您隨便給他一個虛職擔著,比如弄個什麼民兵隊長。那小子鐵定會貪戀不去,自己把自己給綁牢了,嘿嘿。如果再不放心,還可以派個人盯着他。”
說完,喬萬尼也有些得意,感覺到自己這辦法有着說不出的妙處。
老爵士哈哈笑了起來:“好,好,讓他臨死了還為我效力一陣子,不錯,不錯。”
喬萬尼嘿嘿笑着,在一旁應和着連連點頭。
卻不想,老爵士的話風忽然一轉,厲聲道:“可是我憑什麼要受一群賤民的逼迫?去!把那小子給我抓起來,關牢了,然後再派信使去大教堂!”
“老。。。。。”喬萬尼苦着臉,他就布了伊莉莎的後塵,臉上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記住,我才是維托鎮的主人!我掌握着你們這些賤民的命!”老爵士指了指書房的門,輕蔑地道:“還不快去!”
喬萬尼滿心苦意,他無奈地向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絞盡腦汁地想着該如何撇清自己的關係,省的被鎮民們仇視。
他是如此專註地解決自己的麻煩,以至於沒有注意到書房門外急離去的輕微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