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時間的奧秘】
除了身高之外，薩爾的氣質也和許多角鬥士不同。
在薩爾的眼神中，人們常能看到一種夾雜着溫和、落寞以及某些更複雜成分的情緒，對於一個長年混跡於生死搏殺的獸人角鬥士來說，這顯然很不尋常。
“薩爾——薩爾——”
觀眾們歡呼不斷。
這位氣質獨特、聲名在外而又百戰百勝的角鬥士，吸引了所有人的熱情，以至於幾乎沒人關注他的對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獸人。
“對了，你買沒買薩爾贏？”杉德爾忽然對羅維說，“雖然基本賺不到什麼錢，但畢竟穩贏啊。”
羅維沉默了幾秒鐘：“在哪買？”
“那邊。”杉德爾伸手一指，“現在還有時間，你快去買。”
羅維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一邊彷彿自言自語似地說了句：“莉薩諾，我應該怎麼做？薩爾身上的命運絲線數量絲毫不亞於阿爾薩斯，我要不要和他產生交集？”
莉薩諾的聲音響起：“他最近會逃離敦霍爾德。你可以幫助他回到氏族，從而讓你自己融入這段至關重要的時間線，降低被青銅龍看破偽裝的可能性。”
羅維點點頭：“我明白了。”
“對了，這場戰鬥我應該買誰贏？薩爾嗎？”他忽然問道。
“……”莉薩諾一陣沉默。
聽她沒有回應，羅維不禁又說道：“這種凡人的俗事應該不會引起青銅龍的注意吧？”
“影響比你想像中的大。”莉薩諾淡淡說道，“你對時間的奧秘一無所知。”
“時間的奧秘？”
莉薩諾緩緩道：“你大概無法理解，這個宇宙，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過去’和‘未來’。”
“什麼意思？”羅維自然聽不懂。
莉薩諾：“對於可以洞悉時間的存在來說，世界上只有兩種東西，一種東西可知不可控，一種東西可控不可知，兩者無所謂次序。”
“而對於你們來說，這兩者是有次序的，前者被你們稱作‘過去’，後者被你們稱作‘未來’。”
“過去可知不可控，未來可控不可知？”羅維似懂非懂。
“是的。”
“可是……這跟我買誰贏有什麼關係？”
莉薩諾：“你一旦知曉了未來，未來就會從‘可控不可知’變成‘知而不可控’，或者說變成了不可改變的過去。”
“在時間的遊戲中，知道的越多，能改變的就越少。”她的聲音低落起來，“儘可能保持對未來的無知吧，凡人。”
羅維沉默了一會：“所以是薩爾輸了？”
“我沒有這麼說過。”莉薩諾的聲音里隱約有一絲懊惱。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薩爾會贏，你吞吞吐吐半天，顧左右而言他，不就是說明薩爾輸了嗎。”羅維笑了笑。
“……”莉薩諾沉默。
羅維走到一個地精面前：“我買薩爾輸，五十金幣。”
“少買點。”莉薩諾無奈地說了句。
“三十金幣？”
“再少點……通過玩弄時間的方式賺錢，產生的影響比你想像中的大很多。”
羅維想了想：“十五金幣？”
莉薩諾不再說話。
羅維當即掏出十五枚金幣，遞給地精：“十五金幣，買薩爾輸。”
地精愣了一下：“買薩爾輸？你確定嗎？”
周圍幾個賭徒紛紛看向羅維，議論紛紛。
“買薩爾輸？還買了十五金幣？我沒聽錯吧！”
“天哪，
他一定是瘋了！”
“小夥子，你還是重新考慮一下吧。”一位大叔認真地勸道。
羅維卻毫不猶豫地點頭：“是的，我確定。”
地精咧嘴一笑，伸出大拇指：“我代表所有觀眾感謝你，勇士。”
隨即他遞過來一張票：“這是你的憑證，如果薩爾真的輸了，你就可以拿着票來這裏領錢了。”
“好的。”羅維接過票證。
“如果沒賭對也不要緊，看開點，人生的路還長着呢！”
羅維回到座位。
片刻之後，在在場觀眾的歡呼聲中，角斗場的戰鬥正式開始。
最先出手的是薩爾的對手，那個白髮蒼蒼的老獸人，儘管看上去年事已高，但他的動作依然敏捷有力。
“吼！”他怒吼着揮舞戰斧，沖向了對面的薩爾。
“這就是讓我輸錢的那個老傢伙。”杉德爾說了句，“不得不說，他還是有兩下子的，但想挑戰薩爾顯然不夠。”
“你買了多少錢？”
“沒多少。”羅維說了句。
“其實可以多買點，反正穩贏。”杉德爾笑了笑，“我買了三十銀幣。提亞斯買了二十銀幣，就萊普利瑟斯買的最少，才十五銀幣。”
杉德爾這時看了萊普利瑟斯一眼，伸手一戳：“我說，你才買十五銀幣，怎麼緊張成這樣？”
“沒，沒什麼。”萊普利瑟斯鬆了松下意識握緊的拳頭，繼續目不轉睛地看着角斗場的戰鬥。
就像大多數人預期得那樣，這並不是一場足夠精彩的戰鬥，儘管老獸人大開大合，聲勢不小，但薩爾應付起來卻顯得遊刃有餘。
老獸人的衝鋒和揮砍基本全部落空，幾乎沒有給薩爾造成什麼傷害。
相比之下，薩爾有時只是揮拳，都能將其打得幾個趔趄。
沒過多久，老獸人就盡顯疲態，滿頭白髮散落在肩膀上，氣喘吁吁。
“投降吧，老人家，你不會是我的對手。”薩爾嘆了口氣，他的通用語說得熟練無比，甚至連口音都沒有，就像一個人類。
老獸人的通用語就生疏得很了，還一邊劇烈地喘息着：“你見過幾個投降的角鬥士？我不會投降，哪怕這隻能讓你贏得更漂亮。”
話音未落，他就再次操起戰斧，怒吼着沖向薩爾。
“鏘！”薩爾閃身避開，手中戰斧縱挑，直接將老獸人的武器打飛出去，同時腳下一絆。
老獸人收勢不及，當即摔倒在地，戰斧也落在他不遠處，差點傷到他。
“薩爾——薩爾——”
薩爾抬起頭，默默地環視四周的觀眾席，這些熱烈的歡呼不僅不能讓他感到高興，反而讓他愈顯落寞。
一個被德拉克中尉和幾個士兵簇擁着的中年男人映入他的視野，這個男人站在最高處，居高臨下地向他投來一個微笑。
面對這個帶着欣賞的笑容，薩爾只是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