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觀面
“姓名！”
“貧道道號晨凈子，俗家名字……身份證上有。”
坐在晨凈子對面的小警察立刻一瞪眼：“讓你報名字就老老實實報！哪兒來的這麼多廢話！？”
磨着牙運了老半天氣，晨凈子最終還是無奈開口：“陳狗蛋……俗家名字陳狗蛋。”
“……啥？我跟你說你可不能欺騙警察啊，這可不利於你的——算了沒事。”
拿起桌上擺的身份證一看，還真是叫陳狗蛋。
晨凈子也是鬱悶，早知道十四歲下山那年怎麼著都得把自己姓名改了，不然現在也不至於這麼慘了。
自己當初怎麼就忘了讓師傅把俗家名字改了呢？！
確認完晨凈子真名的確是陳狗蛋，小警察放下他的身份證就一拍桌子：“知不知道為什麼把你抓進來！？”
“知道知道，我出火車站被人把包偷了，按住小偷后你過來讓我清點清點東西丟沒丟，然後我剛拉開包檢查，你就掏槍把我逮捕了……”
晨凈子這邊誠懇回答完問題，小警察那邊都快氣笑了。
一般的盜竊案件，小偷都被失主當場按住了怎麼可能把失主抓回局子裏？明明是因為你包里一堆手榴彈，衝鋒槍之類絕對違禁的物件，才把你帶回來的好嗎？！
回想起當初自己看到眼前這位爺包里東西差點就開槍的驚嚇，小警察氣得又是一拍桌子：“少來這套！我告訴你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包里的東西都哪裏弄來的？你帶着它們來浦東是想幹什麼？！”
“警察大哥別生氣，我說，我說！”晨凈子也是被對面小警察拍桌子的動作嚇得一縮脖子，“衝鋒槍是解放前繳獲后丟在道觀倉庫里沒人要的東西，我通過網上的槍械講解給改裝了一下，手榴彈……那其實就是套了個殼子，裏面裝的都是硃砂和香灰，兩個東西都是做法事用的。誒我那證件不是說可以帶着做法事的東西自由出行嗎？！”
“還狡辯！第一！我根本沒聽說過什麼可以讓道士帶做法事物件到處跑的資格證！第二！就算有這東西，人家最多拿着劍到處跑，你這都衝鋒槍外加手榴彈了好嗎？！”
審訊室里小警察正訓斥着晨凈子呢，監控室的門忽然從外面打開，一個臉色疲憊但面容凌厲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老吳啊，怎麼回事？聽說有人帶着一大堆爆炸物被浦東火車站的警員查獲了？誰啊膽子這麼肥，他想幹什麼？”
監控室里職位最高的中年警官聞言扭頭：“游局，來了啊。是這樣，今天在浦東火車站我們接到報案，有人剛下火車包裹就被偷竊，但是失主把小偷當場按住了，巡邏的警察接到報案去現場清點物品時才發現被偷的包裹裏面有一把衝鋒槍，以及類似手榴彈的東西若干，嚇得當場掏槍控制住了嫌疑人，然後向局裏彙報把人帶了回來。”
游局一聽挺納悶，怎麼還有帶着這種東西都不怕清點包裹的啊，而且這人怎麼上的火車？
納悶歸納悶，游局更關心那堆爆炸物的情況：“那包里東西到底怎麼回事？有什麼可以識別的編號嗎？”
聽到這個問題，老吳有些哭笑不得：“送去檢驗科調查了，衝鋒槍是自己改裝，用來發射銅錢的，威力也就跟射釘槍差不多，一梭子銅錢打人身上但凡穿厚點屁事沒有。手榴彈裏面也跟嫌疑人自己說的一樣都是硃砂和香灰，檢驗科引爆了一個檢測威力，結果就比個大號雷子（一種威力較大的爆竹）強不到哪兒去……”
游局一聽更鬱悶了：“怎麼跟個小說看多了的精神病似的……老吳你讓讓，
我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在這裏作妖。”
剛湊過去，游局就聽到晨凈子在和對面的小警察神秘兮兮地講話：“我跟你說啊，剛才我看小哥你的面相，是不是頂頭上司有煩心事或者不順的情況？”
小警察也沒把晨凈子的話放在心上，剛準備再拍一下桌子讓晨凈子老實點，下半截話就讓他眼珠子都瞪大了：“如果觀察沒錯的話，你的頂頭上司不順之處在於家裏女眷，我說的對吧？”
乖乖，這傢伙怎麼知道局長女兒的事情？
難道是騙子？或者知道局長情況有所圖謀？
巴掌輕輕放下，小警察認真打量了一番面前的晨凈子。
不像啊，這傢伙從洛陽過來的火車票自己也看過，是真的，而且哪兒有騙子千里迢迢跑來，到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東西被偷然後押送警察局的？
小警察正在審訊室里糾結呢，監控室里的游局已經讓人去好好審問一下那個被抓住的小偷，看看到底是不是串通一氣的同夥。
剛把人派出去審問，檢驗科的一個小夥子就屁顛屁顛跑了過來：“局長，那個證件我們順着上面的電話打過去問了，是真的，宗教局專門給一些道觀發放，以便遊方道士帶着自己的傢伙出行。”
皺眉伸手接過小夥子遞來的證件，游局看着綠色的封皮若有所思。
老吳這時候也偷偷湊上來，在游局身旁低聲開口：“我說游局啊，這道士雖然有點不靠譜，但是身份是貨真價實的，看上去也應該是有點本事的，你家裏那個事要不要……”
說著，老吳用下巴指了指監控里的晨凈子。
聽老吳這麼一說，游局也有些猶豫，走到監控畫面前想要再觀察觀察。
審訊室里的小警察可不知道晨凈子身份是真的，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打算把事情問完再說別的：“這事與你無關！你是怎麼帶着一堆違禁品過安檢的？”
見小警察不吃自己這套，晨凈子坐在座位上哼哼唧唧：“這個啊……是用錫紙包起來糊弄過去的。”
“你糊弄鬼呢！”
啪一下又拍在桌面上，小警察頓時不客氣了：“安檢X射線檢查設備穿透力能穿過30-34mm厚鋼板，絲解像度40AWG，也就是直徑0.08mm金屬絲。你說拿錫紙包屏蔽騙誰呢？給我老實交代！”
晨凈子一聽心裏那個罵啊，心說網上的東西真不靠譜，得虧自己沒有腦子發昏去試試，不然怕不是在洛陽火車站就被按住了。
又哼哼唧唧好一陣兒，晨凈子才在小警察逼問下無奈開口：“好吧好吧，就是用障眼法糊弄過去的，我本人是從安檢機器的旁邊偷偷繞過去了。”
“障眼法？”
小警察也是被晨凈子氣樂了：“我說小兄弟，這都二十一世紀了，你跟我講用障眼法蒙蔽安檢人員？來來來，你現場給我表演一個，要是能把我蒙蔽了我當場放你走好不好？”
晨凈子頓時眼前一亮：“真的？那你可不能出爾反爾，我要是真能把你蒙過去，你可得放我走啊。”
雖說心裏有點發虛，但小警察心想我堂堂一介浦東市市局警員，還能被你一個最多看面相看準的小道士蒙過去：“好啊，那你要什麼材料不要？黑狗血，黑驢蹄子之類的？”
“不用不用，茅山術不需要那麼麻煩，警官你也看小說啊？”寒暄着從道袍寬大的兜裏面掏出一個小紙人，晨凈子啪一下把它按在桌子上，手指沾上水杯里的水就在桌子上划拉了起來。
說來也怪，就在晨凈子划拉完最後一下時，小警察忽然感到審訊室里一股涼風撲面而來，恍惚了一下趕忙定睛看去，發現晨凈子只是用一根手指按着小紙人，一臉壞笑看着自己。
切，就這啊？
不屑一顧的小警察並不知道，監控室里此時已經亂了起來。
“這這這……”指着明顯受到靜電干擾不成形的監控畫面，老吳話都說不利索了：“這什麼情況？！好端端的監控畫面怎麼忽然這德行了？”
“那個小道士乾的，老吳，你跟我走。”游局說完就擰開監控室的門跑了出去，搞得老吳也是一臉懵逼，暗罵一聲連忙跟上：“不是，游局，你真信他說的障眼法啊？我覺得應該是他掏出來的東西能干擾監控器，看來這小子目的不單純啊。”
“他就掏出來個紙人他能干擾個屁啊！”
和一頓猜的老吳不一樣，清楚自己閨女情況的游局可是一直盯着晨凈子，十分確定他就掏出來一個小紙人。
三兩步趕到晨凈子所在審訊室，游局門也不敲哐當一下直接打開，和老吳一前一後闖進來，看着面前按着紙人的晨凈子和中邪般一動不動的小警察都皺起了眉頭。
雖然搞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但是先找晨凈子游局還是明白的，大步上前就想要推一把坐在審訊椅上的晨凈子。
手剛伸出去離晨凈子還有十幾厘米遠呢，游局忽然感覺摸到了什麼軟乎乎的東西上面，然後眼前一花就看到晨凈子正站在自己跟前，本來手裏拿着髮夾吭哧吭哧撬手銬，現在則是和自己大眼瞪小眼都愣在當場了。
還沒想明白呢，小警察就嚷嚷起來了：“誒誒誒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站起來了？游局？吳科長？你……您們怎麼來了？！”
小警察這一嚷嚷算是讓游局和老吳回過神來，看着已經把手銬撬開一個的晨凈子直磨牙：“小道長，速度可以啊，我倆從監控室過來最多三五分鐘，你就已經把一個手銬撬開了？”
訕訕坐回審訊椅上，晨凈子一臉無辜：“沒啊，我倆講好了障眼法起效放我走，你看這不是起效了嗎，就是這位小哥離太遠開不了鎖，貧道只好先自己動手了……”
“他就一個普通警員他有個屁權利放你走！先不說這個，看樣子小道長你有點真本事啊？我這裏有件事想請你幫幫忙，能順利解決的話我們局會考慮不起訴你隨身攜帶危險品的違法行為。”
瞅着跟前面色嚴肅的游局，晨凈子試探性問道：“那我那些東西……”
“衝鋒槍和手榴彈就被想了，其他東西倒是可以先還給你。”從口袋裏掏出證件還給晨凈子，游局對着小警察抬了抬下巴：“去檢驗科把這位小道長剩下東西拿過來，然後今天的事情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自己心裏清楚。”
應了一聲蹬蹬瞪跑出門，小警察心裏雖然鬱悶，但也識趣地沒有東問西問。
伸手接過證件，晨凈子一邊往自己道袍袖子裏塞一邊給面前的這位警察大叔打預防針：“先說一下啊，撞客迷魂我拿手，但是風水命相這些我可不擅長，真要是因為房子或者命數原因我只能給些建議。”
見晨凈子如此坦蕩，游局反而放了一些心：“這個我懂，術業有專攻，但是我家裏的事情應該屬於小道長擅長的。老吳啊，人我先領回去了，那些東西你先備個案，畢竟不是什麼大事，留個底也差不多了。”
哎了一聲走出門，老吳差點和跑回來的小警察撞上：“你這小子，別老是這麼拉拉呼呼！東西拿來了就給人家吧。”
沖老吳賠了個不是，滿頭大汗的小警察連忙走進來把晨凈子的包袱遞給游局，剛伸手就被他一個瞪眼嚇住了：“給我幹嘛我又不是失主！給人家小道長啊！”
無奈，小警察又掉了個方向：“小道長，是我之前有些誤會，你別往心裏去。”
“沒事沒事，官家做事是應當的，你把我抓了才是盡職盡責啊。”本想着有證件自己帶一堆東西沒什麼問題，但結果並不那麼理想，熟知現有法律法規的晨凈子也不會和小警察糾纏不清：“您才是真正的人民守護者！”
又你來我往客氣了好幾句，看不下去的游局咳嗽一聲，揮揮手示意晨凈子跟上自己。
揮手告別小警察，晨凈子顛顛背上包袱小跑着跟上游局，觀察了一番對方面相後有些好奇：“貧道晨凈子，不知尊姓大名？家裏女眷又是何種情況？”
斜眼看着晨凈子，游局不冷不熱回答道：“我叫游雲鋒，小道長平時稱呼我游局就好，至於我家裏的問題，還是到車上再說吧。”（游雲鋒身高接近一米九，站在身高也就一米七六左右的晨凈子面前情形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