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鳩佔鵲巢?
最先發現村東頭這間老屋有變化的是住在村西頭的老林頭,這老頭喜歡釣魚。
老年人嘛也沒什麼愛好,要麼打麻將要麼釣魚要麼發獃。老林頭年歲尚可,閑不住,平日裏就喜歡到處釣魚。釣魚嘛講究個起早趕早,今天一早天色蒙蒙亮他就起床到了村東頭來釣魚了。
至於為什麼要到村東頭來釣,主要是因為他家門口村西頭的小河他都釣膩歪了,所以才到村東頭來尋尋新鮮感,想着運氣好能不能碰上大魚。一早打這小屋過的時候,老林頭沒發現小屋有什麼異樣,等他中午時分收桿回家吃飯時再路過這小屋時發現小屋大門敞開,門口的場上曬起了被子,這讓老頭不由有些詫異。
這老屋子自打老陳頭過世以後就再也沒人住過了,今兒怎麼突然有了人氣,老林頭不由快走幾步來到了屋前。
“咳咳,誰在裏面啊?”
老頭佯咳兩聲,雙手叉腰站在場上朝屋子裏喊。
幾聲腳步聲后,一個頭上矇著破布、臉上掛着墨鏡和口罩,手裏握着掃帚的身形閃了出來。
“噗噗噗”
老林頭被這人帶出的灰塵嗆得連連後退,不停用手扇着。
“您是?”
“你別管我是誰,我先問你是誰?”
老林頭聽到對方詢問他,不由又挺直了腰桿,繼續雙手叉腰保持威嚴狀。
“我是誰?我是陳雨塘啊”
“陳雨塘?”
老林頭上下打量着對面的人,腦子裏轉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陳雨塘”是誰,腦門子上的老皺紋都快揪成大山了。
“哎呀,我爺爺是陳大江,外號大江子,原來就住這裏啊”
陳雨塘見眼前的老頭不認識自己,連忙把自家爺爺的名號報出來,不然這老頭鬧不好還會把自己錯認成毛賊。
“哦,哦,哦,我知道了,你是大江子的孫子吧!”
聽到陳雨塘提到“大江子”,林老頭總算是回過神來了。陳雨塘這名字他不熟悉,但大江子的名號他記得啊,不就是以前住在這裏的老陳頭嘛。
“對對對!”
陳雨塘連忙喜笑顏開地走到場上,誰料那老頭又往後退了幾步。
“別,別,你別往我這靠,你一身的塵土別把我衣服給沾上了。本來我出來釣個魚老太婆就不樂意,要是衣服再弄髒了,我回家指不定要受她多少數落”
“嘿嘿,行”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不是說你在大城市落戶了嗎?混不下去了?”
老頭一臉的雞賊,眼神里充滿了狐疑,還有八卦。
“沒有的事兒,我這是想家了,回來小住幾日”
陳雨塘訕訕一笑,好在臉上掛着墨鏡和口罩,老頭也看不到此刻他臉上的尷尬。
“哦,這樣啊。哎,還是城裏好啊,這農村有什麼好的,還想家,就這破屋子有什麼可想的,真是弄不懂你們年輕人啊。”
老林頭搖搖頭,對於陳雨塘的說辭不屑一顧。
人都這樣,年老的盼望着年輕的能走上大道、創下一番事業,年輕的卻渴望能有年老者的那份悠閑和自在。
殊不知,無論年輕還是年老,都遭不住時間的鞭笞。
“對了,這屋子都好幾年沒住人了,還能住嗎?”
老林頭伸長腦袋,朝屋子內瞅。
“不礙事,昨晚上那麼大雨,這屋子滴水不漏,好着呢。就是要收拾,我這兩天給搗鼓一下,收拾清理一下就行了。”
“哦,
那還不錯”
“您這是釣魚回來了?釣到沒?”
陳雨塘看見老頭放在遠處的漁具還有裝魚的網兜,開口問。
“嘿,還不錯!你們這村東頭的魚啊個頭蠻大!”
老頭一聽陳雨塘跟他聊起了釣魚,頓時興緻上來了,連忙把網兜提了過來。只見網兜沉甸甸的,裏面的各色魚兒在裏面蹦躂着,鯽魚居多,個頭不錯,基本都在二兩開外了,有幾條大的甚至有半斤多。
“嚯,可以啊!”
“那是,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林有福釣魚的水平,絕對一流!”
得,根本不用問,老頭就自報家門了。
“林叔,好手藝!”
此時就應該捧哏,陳雨塘連忙伸出大拇哥,惹得老頭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運氣,運氣”
“回頭您把位置告訴我,我也去碰碰運氣去”
陳雨塘說這話純粹是客氣話,也叫“逢場作戲”,但落在老林頭的耳朵里就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釣魚的人最怕別人知道自己的秘密釣點,陳雨塘這句話在老林頭聽來就是“這小子要到自己辛辛苦苦開發出來的釣點去打秋風”,實屬不可能的事兒。
“我哪有什麼位置啊,隨便釣的,瞎釣的”
老林頭一邊擺手一邊就拎起網兜要走,弄得陳雨塘有些莫名其妙的,這老頭真有意思。
老頭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放下網兜從裏面隨意撈了幾條魚給扔場上。
“來,拿幾條魚燒着吃,算我給你的見面禮”
“那怎麼好意思啊!”
“幾條魚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走了”
眼見老林頭背起漁具和網兜越走越遠,陳雨塘看着場上兀自蹦躂的魚兒不由心生感慨。
“還是老家好啊!家裏人多熱情!”
撿起還在場上蹦躂的魚兒,陳雨塘本想養起來,可走到屋內一看自己連鍋碗瓢盆都還沒拾掇出來,拿什麼來燒魚啊,總不能就這樣烤着吃吧?
“算你們命大,給你們扔塘里去吧,是死是活的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提起魚,陳雨塘來到屋外的魚塘邊,隨手便將幾條魚扔進了魚塘。魚兒如水連個泡兒都沒翻,眨眼就沒了蹤跡,水面上又恢復了平靜。
“這魚塘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魚了,這幾年沒人打理,估計裏面應該是魚蝦絕跡了吧”
陳雨塘喃喃自語,想當初爺爺就是靠着這口小魚塘外加做些木匠零工,這才把他供出個大學生來的,這魚塘說起來也算是老陳家的“功臣”吶。
“算了,等後面有空了再弄吧,先把屋子打掃出來吧”
就在陳雨塘轉身離開后,魚塘的一個角落一個大浪花在水面上猛然現出,一個黢黑的身影在水下一閃而過,留下幾個漩渦在水面打着轉。須臾之後,水面又恢復了平靜,似乎剛剛那個水下的黑影從未出現過。
忙活一個上午,陳雨塘累得腰酸背痛,就差腿抽筋。擦桌子,洗杯子,整理內務,樣樣瑣碎,事事勞人。中午飯都是用帶回來的乾麵包將就的,好在自己還帶了點礦泉水,不然連口喝的都沒有。
這老屋子水電早就停了,灶台雖然還在,但也已經破舊需要修理后才能用。
正坐在院子裏喘口氣,遠遠地就走過來幾個人,陳雨塘伸手搭個涼棚卻看不清楚來的是些什麼人。
等來人走近了,陳雨塘才認出其中一個人來。
“四叔,你怎麼過來了?”
陳雨塘喊的四叔叫陳國兵,算是五服內的一個本家叔叔,只不過從前來往也不多就是了。
“雨塘啊,我這不是聽說你回來了嘛就過來看看。你怎麼突然回來了,連個招呼都沒打啊?”
陳國兵方臉闊嘴,小眼睛,面相實屬一般。
陳雨塘一聽他這話就有些奇怪,心想我回我自己家還要跟你打招呼?
“四叔,我在城裏待得有些煩,回來住幾天。再說了這些天老爺子經常託夢給我,夢裏老是讓我回來看看,我心裏有些拿不準,這不就回來了嘛”
陳雨塘這話純屬真話,昨晚上他還夢見自家老頭呢,至於城裏待膩歪了也是真話。這城市裏待久了確實叫人悶煩,跟鋼筋水泥的牢籠一般。
“你爺爺還託夢給你?”
陳國兵似乎有些不相信陳雨塘的說辭,一臉的狐疑。站在他身後的一個瘦個子走到前面來,從口袋裏掏出煙盒,從中抽了一支遞給了陳雨塘,陳雨塘擺擺手給回了。
“是這樣,有這麼個事兒,大侄兒”
瘦個子自顧自地點起煙,吐出個大煙圈,不慌不忙地說了起來。
“大侄兒,你看你這屋子的周圍呢都是麥田,是我們幾個人承包的。然後呢,你爺爺這屋子呢也一併由村裡承包給了我們,我們也是付了錢的。平時的話我們也不來,就是大忙的時候放些農具,大忙結束了呢我們就把農具運走”
“這再過個把月就要收麥子了,你這屋子我們又得派上用場,所以你看這”
陳雨塘腦門都皺成大山了,我家的屋子被村裡徵用了,但我這個當事人不知道!
這算哪門子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