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捉迷藏
夜幕下充滿了神秘,又充滿了恐懼。或許正是因為這兩點孩子們更迷戀夜晚的一種遊戲,那就是捉迷藏。吃完了飯到了每天一聚的的時候。聚到了一起,閑暇無事的消磨着時間。每天都聚在一起哪有那麼多的故事,哪有那麼多的話語。就是干坐在一起也是一種依靠,也是一種欣慰。偶爾的幾句話解除着微許的寂寞。就這樣熬着。
天色暗了下來,灰濛濛的,還是有落日餘暉的亮度。又暗了一點,開始傾巢出動了。沒有聲音,靜靜地起身離開了牆角,有的拍了拍屁股,有的連屁股上的塵土都不用去拍。
五個人將起了大家,還是手心手背那一套。第一遍小四、常明、朱二三個人一樣,都是手背。誰是抓小偷的人呢?無疑是在狗剩子和柳小兩個人中間。兩個人再手心手背的將大家是不行了,沒法區別誰贏誰輸。還是剪刀、石頭、布來的分明些。
開始。兩個小傢伙神神秘秘的把手放在身後隱藏起來,互相看着盯着對方的眼睛。常明做着評判人看着兩個人的樣子,故意拖長了一會。兩個人緊張的等待着。常明就是不喊出開始的口令。兩個人有些不耐煩了剛要開口。“開始!”常明突然地說出了開始的命令。狗剩子一下子就把藏在身後的右手伸出來,是一塊布。狗剩子把手勢亮明白了,柳小才笨笨磕磕的好不容易把手伸出來。半伸着的還彎曲的胳膊,不知道出什麼手勢好,還是在這個時候打不打手勢。三個看熱鬧的人看着柳小一通大笑。
“這不是逗人玩嗎?不算,重來。”狗剩子不滿意的說。常明一邊笑一邊說:“行,行。重來就重來。”柳小趕緊說:“等一會,緩一緩,都給我弄蒙了。”聽着柳小的話,看着他驚魂落魄的樣子又是一陣笑。
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兩個人剛站好常明突然說:“開始。”把兩個人都弄蒙了,其他兩個人也蒙了,怎麼回事?兩個人伸出了手,想做手勢又沒有做,好像是懷疑聽錯了。彎曲的胳膊一直停留在半空中。常明自己先笑了。幾個人明白過來,這是故意逗兩個人玩。狗剩子生氣的說:“你這小子是在耍我們倆玩呀!你趕緊上一邊去,不用你,換人。這還了得,連着兩次,也沒有這麼調理人玩的。”
都知道小四是個公平老實的人。推出了小四。小四往前面一站:“準備,開始。”簡單明了,不像常明那樣開着愚弄人的玩笑。兩個人毫不猶豫的把手從身後伸出來,狗剩子是一個石頭,柳小是一塊布。沒懸念的狗剩子成了警察,抓小偷的人。其他四個人變成了小偷。
小偷是狡猾的,警察很辛苦。這種遊戲警察是有的苦吃,並不會像真正的警察那樣光榮。
狗剩子背過身去,四個人快速的跑了。朱二一回頭看見狗剩子往回扭脖子,大聲的喊到:“不許玩賴!”狗剩子不得不再扭回頭去。過了一會狗剩子喊道:“好了沒有?”沒有人吱聲。又過了一會突然的有人喊道:“好了。”聲音非常短促。狗剩子仔細判斷着喊聲是從哪發出來的,大約是那個地方。直接就奔那裏去了。
走了一半覺得不對勁,那裏是老梁家的豬圈,誰能往那藏啊?多臟,味多難聞呀。不能在那個地方。聲音明明是從那傳過來的,沒有聽錯。鬼使神差的還是去了那裏。圍着豬圈轉了一圈。沒有。鬼迷心竅就是不一樣,真的不是這?又搜了一遍,真的沒有。不免有些晦氣。從東頭開始一家一家的搜。
東頭第一家是排水站,
是這裏唯一的紅磚房。是公家蓋的,看泵房的一家人在這裏住。院子裏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堆煤,一堆木頭柈子,院子的大門鎖的結結實實。這是這半條街上唯一鎖的這麼嚴實的一所院子。在這裏跟本藏不住人。大門還鎖着,看也沒用。西邊緊挨着的是一條窄窄的小過道,難道能藏到後面去?是不准許往後面藏的,要是藏到後面那還有個找?看一眼吧,快速地經過小道往西一瞅什麼也沒有。
趕緊的跑回來真怕有人趁着這個時候跑到東邊去。挨着的是個大院子,裏面住着四戶人家。東頭住着老大,老大家有好幾個姑娘,就一個小子,這個孩子還小。狗剩子想進去看一看有沒有人躲在他家裏,一想算了吧。大黑天的上人家去幹什麼?進了門說什麼?說是抓小偷。不怕別人笑話,是不是玩瘋了?
第二家是老二家。門前什麼也沒有,幾家都在南面蓋着倉房,倉房都不大。裏面堆着煤和木頭柈子。外面堆着柴草。狗剩子掃了一眼這四家的房子門前都是清清楚楚乾乾淨淨的,根本藏不了人。從進院的第一家倉房開始搜查。圍着柴草垛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圈,就連藏不了人的死角旮旯都看得很仔細。沒有,倉房的門鎖着,這是唯一四家都鎖倉房的院子,可能是為了避免一些忌諱吧,省的到時候說不清楚,為了自己的安全,也為了別人家的尊嚴,萬一出了事懷疑這家,懷疑那家,面子上也過不去。左舍右鄰還都是有些規矩和分寸為好。有了事情,不湊手的時候借是借的,要是要的,跟不打招呼是兩碼事。為了避免這些不必要的事情還是需要一把鎖頭來說話,有了這把鎖頭實際圖的就是心凈,就是能把事情說明白。
倉房之間沒有夾空,一家挨着一家。連着搜了三家的倉房沒有發現一個人。過了第三家看見第三家和第四家中間竟然隔着一扇門寬的夾空。看這樣是第四家的老劉頭搬來得早,先靠着西院牆蓋了一溜大的小的倉房,留的東門,別人家搬來了也不能重新改門了。有一句老話叫做房門不宜改。一般的人家是不會輕易改動房門的。除非是家裏人升了大官發了財,興旺了,重建房舍,重開門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狗剩子發現小窄道的堵頭有一個大水缸,過去一看,水缸的後面還留着一小塊地方,一探頭看見柳小正倚着水缸,把頭緊緊的貼着水缸。狗剩子一樂:“起來吧,別藏着了,跟雪地里的野雞似的顧頭不顧腚。”柳小乖乖的站起來了,一邊起來一邊嘚啵着:“你小子咋這麼損。還說什麼跟什麼野雞似的。”狗剩子也沒理他,推了推大水缸上面的東西還挺沉,估摸着要是裏面藏着人沒有人配合水缸蓋上的東西是沒法進去的。就是有人配合,進去了,蓋上了缸蓋,上面擺上了東西,那麼想出來可怎麼出來?一個人是不能出來的。
狗剩子費了半天勁抓住了一個小偷。柳小責無旁貸的像個跟班的垂頭喪氣的跟在他的屁股後面挨家挨戶的搜吧。
出了院子就是大豬圈的老梁家,已經搜過了。趕緊過去了。下一家就是柳小家。在外面一看院門掛着鐵絲煨成的鉤子掛着門,只要伸進手指頭一挑就能開。看這樣也就是有點怕起大風把門刮開的作用。狗剩子看了看柳小伸出手指頭就要把門勾開。柳小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麼。院子裏很整齊,靠大門的牆角是倉房,院子裏種點蔬菜。掃了一眼院子,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又看了看倉房的門,只是一個小鐵鉤掛着,用一根筷子或小樹枝就能順着門縫在裏面把鐵鉤子挑開。狗剩子懷疑的看着柳小,柳小一看狗剩子在琢磨倉房心想壞了。光顧自己心思着,狗剩子看出門道來了,這裏一定有貓膩。手指一勾門就開了,狗剩子喊道:“出來吧,別貓着啦。”
小四就像被解放了的國民黨兵一樣乖乖的低着頭出來了。
還有兩個人,在哪呢?繼續找,一直翻到街頭也沒有找出來。這兩個小子飛了?就是飛了也得有個影啊?
狗剩子有點不自信起來。又把整個過程回想了一遍。水缸,那個大水缸。急忙的奔回那個大水缸。敲一敲,裏面發出空空的聲音,不能有人吧?又懷疑起來。想走開。走開了就沒有其它可懷疑的地方了。就是它了,豁出去了,看看到底有沒有人藏在這裏。
狗剩子對着水缸喊道:“出來吧,別眯着啦。”水缸裏面沒有動靜。“你小子要堅持到最後一分鐘呀?”還是沒有動靜。狗剩子指派柳小和小四兩個人把東西一件一件的搬開,揭開缸蓋,裏面的人露出低垂着的腦袋。一看是朱二。喊道:“裝什麼死?快出來。”朱二懶洋洋地說:“着什麼急,我還沒睡夠呢,等一會。”
幾個人忍不住的笑着說:“朱二你是真能裝,快出來吧。”朱二鑽進去的時候還是挺好進去的,有缸沿把着,腿還能蹬着水缸。出來的時候就費勁了,他的腿沒有缸沿那麼長,耷拉不到地上,在半空中懸着,究竟離地面還有多高心裏還沒底。兩條胳膊強拄在缸沿上,試圖往下下沉身體,胳臂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彎不了,干踢蹬腿。三個人過去扶着他下來。下了地朱二才說:“其實我能下來,就是看看你們幾個能不能幫忙,幫助扶一下。”狗剩子首先就不願意了:“你小子太不是東西了,閑着沒事逗我們玩呢?行了,剩下的事我們不管了,你自己收拾吧。本想幫你一把,沒想到你卻是長這樣的心眼。”朱二一看狗剩子不願意了趕緊說:“逗着玩呢,怎麼就這樣了?行了,我自己收拾吧。”
狗剩子真的沒管朱二的事低頭琢磨着,心眼最多的常明哪去了呢?在地上轉着磨磨。找不出頭緒來。三個人擺完了水缸蓋上的東西看着狗剩子的樣子也在說:“這小子跑哪去了呢?”“這都找遍了也沒有他的影子。”唯獨朱二一聲也沒出,低着頭,不時地翻着眼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柳小說:“是不是回家了?不玩了吧?”幾個人都反對的說:“不能,決不能。常明不是那樣的人,哪能幹那樣尿急的事。”朱二終於開口了:“常明鬼道是鬼道,心眼多是心眼多,比咱們每個人都多不少。不過人挺好的,不會,絕不會幹那樣的事。那樣做多不地道。你們要是不信馬上就知道了。”
一聽這麼大的說話聲傻子都聽明白了,這四個人挨着這麼近用得着這麼大聲嗎?一個是朱二知道常明藏在什麼地方了,另一個是那些話是說給常明聽的,變着法的想逗他笑出聲來。萬一憋不住笑出聲來就暴露了。沒想到常明是真能忍,就是不出聲。
狗剩子聽明白了,常明離這不遠。又仔仔細細的搜了一遍,每家倉房的鎖頭都仔細的看了一遍,沒有一點的破綻。朱二透露的迷離不清的信息也沒用了。已經不去想了,自認失敗的獃獃的站立着。就像一捆賣不掉的秫秸戳在那裏。
朱二看見時機到了,說道:“狗剩子,你認不認輸?要是認輸了我就喊他下來,要不然就在這等着。”
狗剩子不是好眼神的翻了他幾眼:“我早知道你知道他藏在哪了,你就是不說,你們兩個人合計好了,水缸蓋是他幫你蓋上的吧,上面的東西也是他幫你擺上的吧,要是找不到你們倆,人都散了,他會下來幫你出來是吧?”故意把‘下’字說的很重,也就是說他知道常明在房蓋上,只是沒有點破。
朱二也不知道他是哪轉筋了,並沒有理會狗剩子說話中那個‘下’字。還在稀里糊塗的說:“你說的都對,可是你就是找不到他,怎麼辦?”“我認輸了行不行,讓他出來吧。”“說話算數?”“啥時候不算數了?”“那好。”
朱二聲音一點也沒放大,輕輕的說了一句:“出來吧,差不多了。”
就聽見倉房上說了一聲:“狗剩子,算不算你輸?就算個平手吧?”狗剩子抬頭看了看什麼也沒看見,狐疑地說:“我知道你在倉房頂上,不過算我輸了。”一邊說著,一邊仔細地聽着動靜。“好了,我出來了。”
在狗剩子判斷的方向的房蓋上真的站起一個人,果然是常明。看見常明站起來,狗剩子說:“你是真賴,還興上房的,上天得了唄。”“怎麼回事?說了認輸還不算了?”“算,說了就算。”“那就行。”“也沒你這麼玩的,上房,真是新鮮。”“誰講過不許上房的?不是沒人講過嗎?”“得啦,趕緊下來吧,別跩了。”
常明一手扶着房檐子,一探身子蹦了下來。幾個人連忙誇着:“常明,你是真厲害,這麼靈巧。”
幾個人嘻嘻哈哈的回家去了。常明還在說:“這一覺睡得真舒服,涼涼快快的簡直是舒服死了,大白天多熱啊,簡直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