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文人出關

五、文人出關

半月後,天氣越發寒冷,蘇曜大多時間都躲在屋子裏。

或是閉目內視嘗試修行或者看書打發時間。

雖是新婚卻與妻子沒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兩人見面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如此生活,甚是無趣!

這一天蘇曜起的很早,坐立窗前,觀東方一團紫氣一直瀰漫到綏縣上空久久不散。

或許那些江湖人說的異寶要出世了嗎?

“咚咚咚!”

清晨的蘇府大門被扣響。

大門打開,睡眼惺忪的門童眼睛一亮,急忙打起精神躬身行弟子禮,驚喜道:“韓先生,您出來啦!”

這副恭敬模樣,即使見到蘇府主人蘇曜也未曾表現過。

“守孝三年,今日期滿,特意來見蘇兄。”

這位韓先生還禮,一身素衣,舉止文雅,一看就是位讀過書的文人。

蘇曜居高臨下遙遙看到這一幕,急忙從座椅上站起來,甚至顧不上穿衣、顧不上寒冷,跑出門去迎接。

這人正是他另一位從小到大的玩伴,也是此生最好的朋友,韓伯安!

伯安剛入門,便見到蘇曜穿着單薄的衣服披着毯子向自己奔襲而來,不禁失笑。

兩人緊緊相擁,似乎在述說思念之情。

分開時皆是眼含熱淚。

“伯安,你小子終於肯出來了!”蘇曜說話時激動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這半月他心中苦悶似乎也在這久別重逢中得以發泄。

“三年期滿,我便出來了,”韓伯安說著似有所感,回頭看天邊旭日東升,那些紫氣被太陽驅趕皆匯聚於綏縣上方。

“我還說這紫氣東來是什麼異寶出世,原來是伯安你終於走出家門,今天高興,我們叫上武陽喝酒去,不醉不歸!”

蘇曜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暢快,今天是他三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然而這時韓伯安已從剛才久別重逢的激動中緩過神來,皺起眉頭看向蘇曜越發覺得不對勁,問道:“你這身體……你去太白了?”

“噓!”蘇曜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給門童使了眼色,隨即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你先隨我去屋中……咳咳!”

話還沒說完他就開始咳嗽起來,韓伯安手掌輕拍他後背,一股暖流瞬間驅散了所有不適。

兩人同行,來到蘇曜的房屋。

…………

韓家,綏縣排名第一的家族,祖上世代都是讀書人,其中好幾位在懿城做過大官!

不過到韓伯安這一代有些沒落,他父母兄長皆早死,是家中嫂嫂將他養育成人,並和他說:你安心讀書就好,其他事情你不用管,等你以後考取功名,嫂嫂也能風風光光地去見你兄長。

三年前韓伯安進士及第,帶着京城的車馬與美酒,春風得意回家來。

路上他想好了如何見嫂嫂,如何報恩情,自是滿心歡喜。

奈何上天和他開了個玩笑。

回家時卻發現嫂嫂已經在他趕考途中死了,只是怕影響他考試時心情,沒有告訴。

懿城那邊又勸他快些過去當官,他卻決心留下為嫂嫂守孝三年,並讓韓府大門緊閉,不再與外界聯繫……

嗚呼哀哉,日月有時。

歸合塋封,終天永辭。

絕而復蘇,伏惟尚饗。

…………

“說說看,你這一身修為是怎麼回事?”韓伯安是為數不多知道蘇曜真實身份的人,剛一進來就迫不及待地問道,語氣中滿是擔憂。

他太了解蘇曜是個怎樣的人了,放蕩不羈又一身傲骨,這樣的人如果失去一身修為可想而知是怎樣的打擊。

“這件事要從曲老頭說起,他壽元將至,想要尋找突破的辦法,我也不甘心修行止步仙人境界,想去更廣闊的天地看看,於是我們決定聯手登太白,見一見傳說中的李長庚是不是真的那般強……”

蘇曜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好兄弟說清楚,並說了自己迎娶曲傾音的一些事。

“這麼說你都成婚了?那我一定要見一見!看是怎樣的一位妙人能讓你甘冒這樣的風險。”韓伯安聽完一切沒有表現出為蘇曜的處境擔心,反而笑着調侃道。

“還是別了,我要見她一面都難得。你我久別重逢,且不提這些不開心的,走,找武陽喝酒去!”

“以你現在這身體還要飲酒?怕不是擔心自己死的早?”韓伯安端起桌上的茶飲了一口。

“說話還是那麼毒,你可別咒我啊!一頓酒沒什麼的!”蘇曜大手一揮,拉扯着韓伯安出門。

今日高興,必須飲酒,誰也攔不住!

然而兩人興高采烈的出門,卻遇到了非同尋常的一幕。

只見,綏縣城西的古珈寺里,突然一道金光直衝天際,竟衝散了天上那團紫氣。

寺廟上有明珠,放出奪目光芒,在綏縣境內,甚至可以與太陽爭輝。

“這是?”蘇曜面露疑惑,再抬頭,卻見整個天空都是金色!

大懿國境內所有寺廟皆放出光芒,誦經聲震徹九霄,致使大懿國內每個宗門、每個百姓都能聽見!

有些崇尚佛門者,皆向鳳翔法門寺方向叩首,一些不明所以者,也有許多雙手合十閉目禱告。

一處樹上,無戒和尚盤膝坐在樹枝上雙目金光燦燦看向法門寺,口中輕道:“阿彌陀佛!”

隨後不知怎麼,嘆了口氣。

韓伯安臉色大變,皺起眉頭掐算日子,口中喃喃道:“還有三個月!”

“什麼還有三個月?”蘇曜不解,他之前只專註於修行一道,對佛門的事向來不感興趣。

“三個月後,法門寺迎佛骨!”韓伯安雙眼無神地地解釋道。

又突然煥發神采,抓住蘇曜的雙肩道:“我五日日便要入朝為官,蘇兄可願與我去懿城走走?”

“懿城?”蘇曜被韓伯安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點懵,“我還沒有出遠門的打算!但是如果你一定要我陪着,我可以陪你走一遭。”

“好,那就一言為定!”韓伯安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竟嘿嘿傻笑起來,狀若癲狂。

蘇曜不解,帶着他輕叩武家房門,將武陽叫出來,兄弟三人便一起去百花樓飲酒!

“哎!今天還真是有趣。”武陽將雙手枕在腦後看着天空感嘆道:“據說這種場景三十年才遇一次,是佛門大興之兆。皇帝每三十年就要去法門寺迎佛骨入朝,那三天佛光將真正蓋過天上的太陽,普度眾生為大懿祈福。”

武陽一臉嚮往,明顯對於這種事情很感興趣,並且覺得這種異象是難得的風景,是極致的浪漫。

“狗屁!”一旁韓伯安一個文人突然大怒,讓一旁武陽面色一垮:“每迎佛骨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都爭先恐後地迎拜佛骨,有的人為此不惜捐財捐物,搞的傾家蕩產,為了顯示自己的虔誠,不惜用蠟燭燒傷身體也在所不惜。

此等行為勞民傷財,卻為了一份虛無縹緲的守護,簡直迂腐至極。”

“佛門興盛至今,教化世人行善積德,怎就是虛無縹緲?我覺得它完全配得上這般陣仗,你說的那些錯在凡人不在佛門。”武陽也是怒瞪着眼睛辯解道。

這兩人向來是不對付的,蘇曜被夾在中間也不知道如何勸解,只能尷尬地笑着。

說來他心中還有個惡趣味,很喜歡聽兩人吵架……

“在人?確實在人!但佛若是真的仁慈便不會因為要佔據江湖地位入朝而不在乎百姓的死活。

況且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位女帝,她是如何登基的?

靠得是佛門曇無讖書寫的《大雲經》,《大雲經》通過佛門流傳於世,讓世人皆知女子可稱帝,才有今日之景。

當今女帝為了感謝佛門自然會將此次迎佛骨辦的空前絕後,倒是如何你自會看到。

今日金光耀世之景象是為掩蓋三月後血流成河罷了!有何好看?”

“你……”

韓伯安畢竟是文人,引經據典,武陽說不過他。

“行了,先別吵,我們到了!”蘇曜指了指前方,百花樓這種地方可沒什麼信佛的,所以依舊如往日一般迎客,裏面的人聽到誦經聲還要破口大罵,可謂是對佛門最沒敬意的地方。

又來百花樓,老鴇白了他們一眼明顯是不願意蘇曜來的,因為覺得會引來麻煩,可趕走客人又不是她們的風格,最後還是迎了上來,並和手下姑娘說明萬不能獻身於三位公子。

三人來到二樓,點了一桌酒菜,這次沒點樂妓伴奏,只此三人!

他們飲酒吃飯,討論着一起經歷過的從前。

不知不覺間,都有些醉了。

“喂!武陽,五日後伯安要去懿城當官,我也隨他去走走,你去不去?”蘇曜拍了拍武陽的肩膀,他還是希望能三人同游。

“我?”武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急忙搖了搖頭:“算了,我可不去!我家有妻子如今正是恩愛,去那裏做什麼?

至於你,剛剛娶了位女仙人,這才半個月就走?你也捨得?還是說你打算帶她一起?她願意嗎?”

“呃……”說起來蘇曜一開始就沒想過曲傾音會隨自己走,於是擺擺手道:“她願意就隨我走,不願意就隨她吧!”

“還有幾日,不急!”韓伯安笑道,“如果你着急的話明天啟程也可以。”

蘇曜急忙搖頭,“還是算了,在家多待些時日總是好的,對了,還沒問你,你這三年躲在家裏誰也不見究竟在忙些什麼?”

誰知這時韓伯安玩起了神秘,連忙搖頭,“不可說,不可……”

“阿彌陀佛!”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聲音打斷。

三人齊齊向門口望去,只見一穿着袈裟頭有戒疤慈眉善目的胖和尚雙手合十垂眉看着他們三人,語出驚人。

“貧僧了塵,可否請這位施主隨我入古珈寺中誦經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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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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