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袁崇煥之女
不多時，女子被五花大綁的被多鐸和兩名清兵押送到了多爾袞的大賬，此時的多爾袞，脫去了剛才酒席上的長袍，換成了一襲素衣，看起來倒也頗有些文人氣息，見他們進來，多爾袞輕輕放下手中的木牌，眼神落在進來的女子身上。
這塊木牌，是剛才在大殿上，多爾袞在女人身上取下的，所以女人並不知道這塊木牌現在到了他的手裏，這正是多爾袞武功可怕的地方。
按理說，一塊木牌，並不是什麼起眼的東西，若是其他還好，關鍵是這塊木牌，多爾袞見過！
這是明將袁崇煥的貼身護身符！
這個東西為何會在女人身上發現，她與袁崇煥究竟什麼關係，他一定要弄清楚，這也是他不殺她的原因！
“跪下！”
後面的士兵狠狠的戳着女子的膝蓋，卻不料女子的力氣絲毫不弱，被戳彎曲的雙腿又使勁立了起來。
“你們有種殺了我，殺了我！我死也不給清狗下跪！”
女人怒斥，憤怒是她變得猙獰了起來，雙眼似能噴出火一般，狠狠瞪着多鐸和兩名清兵。
多爾袞揮揮手，示意多鐸和兩名士兵退出賬外。
女人將頭歪在一邊，緊閉着雙眼。她早已做好犧牲的準備，卻不料雙手頓時感覺一松，竟是多爾袞割去了綁她的繩子，女子略有些驚訝。
“狗賊，用不着你可憐我，要殺就殺，墨跡什麼。”
多爾袞不慍不怒，只見他背對着女人，面對石柱似乎在看着什麼。
“我不殺你，是因為我佩服你的勇氣，我多兒袞敬重英雄，可惜除了袁崇煥，這大明沒幾個本王佩服的人。”
“我呸！清狗，你有什麼資格提袁大人，”
女子突然激動了起來，然而這一舉動更加驗證了多爾袞的猜測。他沒有理會女子，而是繼續自顧自的說道：
“當初我隨父汗征討寧遠，袁將軍所率兵馬不過兩萬餘人，我父汗卻始終攻克不下，最後被紅夷大炮所傷，犧牲在了戰場上，我恨他，但也敬他！”
“袁將軍就是被你們這些蠻子給害死的！是你們侵略我們的家園，損毀我們的城牆，殺害我大明子民，多爾袞，你沒有資格恨他，更沒有資格敬他！”
“不———！”
多爾袞猛地轉身，大聲說道。
“真正害死袁將軍的，不是我們，而是你們自己！”
女子似乎平緩了下來，她盯着眼前的這個男人，也看清了柱子上的那把劍，多爾袞撫弄的，是那劍柄上的刺繡，那是一支花，女子從來沒有見過的花。
“我們滿人向來尊重強大的對手，我們一路南下，遇到的對手，也唯有袁崇煥還算是個人物。我父汗敬重他，我也一樣。”
“但真正害死袁將軍的，偏偏是他所效忠的皇帝！”
多爾袞的話令女子大吃一驚，她一心想着復仇，卻一時沒領會多爾袞話中的意思。
多爾袞撇了女人一眼，道：
“袁將軍在兵家的造詣，不弱我多爾袞甚至比我更高，怪只怪崇禎皇帝生性多疑，加上身邊奸臣的挑撥，害死了袁將軍，自毀長城，這也是他朱由檢自掘墳墓。”
“不可能，你放屁！”
“本王從不對女人說謊！”
多爾袞突然怒道。
“因為這是我對玉兒的承諾。”
多爾袞緩緩閉上眼睛，思緒彷彿回到了科爾沁草原，那時候他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年，
着一身白袍，與那個美麗的草原姑娘在無盡的草原賽馬，許久，累了，兩匹馬兒依偎着為對方舐去一身汗水，男孩靠在姑娘的懷裏，享受着女孩的撫摸。
“多爾袞，你喜歡我嗎？”
姑娘低下頭，略帶羞澀，小心翼翼的問道
少年輕撫姑娘的臉，溫柔的說道：“我喜歡。”
“你不許騙我，我你答應我，不許騙我，也不許欺騙全世界的姑娘。”
少年笑道：“好，我答應你，多爾袞此生只愛玉兒一人，如有欺騙，粉身碎骨，有如此箭。”
說罷抄起一旁的箭，手指發力折為兩半。
夕陽西下，整個草原被赤紅的夕陽籠罩着，他躺在玉兒的懷裏，此時的他，覺得一切都沒有那麼重要了，王爺、汗位、天下，他現在只想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多爾袞被女人哭泣的聲音從思緒中拉到了現實，他回過頭來，看向她。
“殺死袁崇煥的，就是崇禎！”
女人不敢相信多爾袞的話，此時她的腦海里想起那個始終以來一直縈繞在她腦海里的聲音：
“袁將軍是在守城中被滿人的毒箭射中，戰報報到朝廷，皇上連夜將御醫派了去給袁將軍治傷，可惜這滿人的箭甚毒，御醫在路上的時候，袁將軍，就已經不治身亡了。”
那個太監說完甚至還裝模作樣的擦了下眼角流的淚。
女子姓袁，名賀蘭，是袁崇煥從未對世人公開過的養女。
袁賀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幾乎崩潰了，她四歲被袁崇煥收養為義女，多年來袁家一直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從未刻薄過，在她心目中，袁崇煥既是她敬重的父親，更是崇拜的英雄，在她小時候，無數個夜晚，燭燈夜賬，父親在書房讀書，她在一旁獃獃地望着父親，那時候她還不懂什麼是家，什麼是國，只看見父親不時被書中的內容所吸引，一會兒拍案稱絕，一會兒又突然氣憤了起來，她看見父親嘴中似乎在念着什麼：
靖康恥，猶未雪。
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畫面回到數年前，此時此刻，漫天飛雪，街上冷冷清清，人們早早入了夜，只見袁府的一間書房內，還隱約亮着光。
“蘭兒，爹給你取名袁賀蘭，正是取自這首詩，你可知這首詩是誰所作？”
女孩雙肘撐在案上，手掌托起臉頰搖搖頭。
“這首詩正是宋代岳武穆所作，他可是大英雄。”
聽到【英雄】兩字，女孩嘴角一咧
“比爹爹還厲害嘛”
袁崇煥笑了，寬厚的手掌摸着女孩的臉蛋，那掌心厚厚的繭磨的女孩臉蛋生疼。
“傻丫頭，岳武穆當年率咱們漢人的軍隊抗擊金國，為我們漢人立下了汗馬功勞，是千古流芳人人傳頌的榜樣，爹爹還要向他學習呢。”
“那我也要向爹爹學習，做一個大英雄！”
“哈哈哈哈”
袁崇煥被女兒逗的大笑起來，這個是她最後一次看見父親笑，第二天，父親就早早收拾好行李離開了府邸，母親說是朝廷叫爹爹回去打仗了，還說把滿人打走爹爹就回來了。
可她最後等來的，卻是爹爹戰死沙場的噩耗。
袁賀蘭激動的身體止不住纏顫抖，那可是她十八年來日夜守護的大明啊！是她和爹爹效忠的皇上！
她無法接受多爾袞帶給她的真相，或者說，她努力讓自己忘掉這些話，她撕扯着自己的頭髮，使勁拍打着自己的頭。這個慘狀，就連多爾袞看了不禁心中一絲憐憫。
外面的侍衛聽見裏面傳來的聲音，立即涌了進來，為首的是十五貝勒多鐸，身後跟着的是侍衛察汗克、伊阿木，他們二人都是正白旗中高手，日夜守護着多爾袞。
“哥哥，這個女人又動手了么！”
眼見多鐸又要舉起刀，多爾袞連忙制止，並吩咐侍衛：
“我沒事，你們出去。”
察汗克、伊阿木互相看了看，又看向多鐸。
“王爺讓你們出去，聽不見嗎！”
二人這才行禮退出賬外。
多鐸站在袁賀蘭身後，絲毫不顧女人痛苦的樣子。
“哥哥，可審問出了什麼？”
多爾袞沒有正面回答，對於袁賀蘭的身份，他從女人的神情表現中已經猜出來了，但他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包括多鐸，這個弟弟向來粗莽，雖脾性火爆但心細單純，雖然知道他不可能出賣自己，但難防被身邊的人利用，所以多爾袞要將這個秘密守住，因為這個女人，她有大用。
“把她帶下去吧，找一間乾淨的屋子給她住下，每日三餐派人按時送到，伙食與我一致，切記不可怠慢，更不可加刑於她。”
多鐸瞪大了眼睛，瞅了瞅地上的女人，又看向多爾袞。
“哥，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多爾袞的決斷，永遠都是清醒的！多鐸，按照我說的去做！”
多爾袞的語氣比剛才顯得更擲地有聲。
儘管多鐸再不情願，但也不知道哥哥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葯，這個女人的身份到底是誰，就連刺王殺駕這個罪名都要不了她的命，哥哥到底為什麼不殺她！
此時一連串的問題在多鐸腦子裏轉來轉去，他恨恨的拉扯起癱坐在地上的女人，拖着就往外走。
突然，袁賀蘭猛地朝多鐸的耳朵咬去。
“啊——”
侍衛們又一次沖了進來，多爾袞沒想到女人竟然會做出這個事情，左手拇指輕捻了一下，頓時袁賀蘭身子一攤，像沒了骨頭一樣整個人癱了下去。
槍法無敵，暗器也是他的強項。
多鐸捂着流血的耳朵，怒火充斥着全身，他一把抽出刀，朝地上的女人狠狠地劈了下去。
“多鐸，不可！”
多爾袞想要制止，已然來不及。
鋼刀飛速下落，絲毫不給女人活命的機會。
袁賀蘭緩緩閉上雙眼，她等這一刻等了好久，就讓今天給她一個了斷吧。
脖頸上的汗毛感受到了來自刀鋒的寒氣，不覺得站立了起來。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他出手了！
多鐸、察汗克、伊阿木等在場的眾人對他的突然冒出感到十分吃驚，包括多爾袞，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頭頂，竟然不知何時潛伏着這樣一個可怕的高手，此人的內力絕不在自己之下，武功也絕對不俗。
這樣的高手，一旦拔刀，不以血祭，刀不回鞘。
多爾袞不敢怠慢，飛身躍去朝空中的黑衣人擊出一掌，二掌相碰，兩人同時身軀一震，多爾袞落回原位，黑衣人的身形在空中劃了一個圈，落在女人身旁。
“保護十五貝勒！”
多爾袞說罷，身形已經朝黑衣人猛撲過去，銀龍槍宛如一條生動的銀龍一般在身旁竄了出去。
銀龍破日！
這是多爾袞最為厲害的一招，也是極少使出的一招，這一招是銀龍十三槍中的最後一槍，一槍刺出，如龍嘯在天，令對方眼花繚亂，不待反應過來，四肢已斷，五官皆毀。
出手就這麼狠的一招，可見他對黑衣人的忌憚。
霎那間，黑衣人出刀了！
綉春當立，誰敢爭鋒！
是綉春刀！
“大明錦衣衛中所千戶裘鋒，參見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