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賭約】
種神大陸足足有數十個帝國，再加上一些邊緣地帶的部落、蠻族，神秘組織、武師強者創辦的大小門派，彼此之間爭奪殺伐，永無休止，自有大陸歷史以來，還從未有大陸統一的記載。因此種神大陸尊重的是強者、崇尚的是武風，平民百姓如此，貴族、皇帝還是如此，這也是為什麼貴族家庭的秘術絕技概不外傳的原因，只有保持自身實力，才是保住貴族身份的不二良方。
在這種大環境下，男性的貴族子弟大婚，就一定會派出鬥士下場比斗，為的就是提醒自己，不要耽於女色、溫柔鄉，忘記了男兒漢的立身之本。
同時前來參加婚禮的各路王公貴族，對此有興趣的，也會派出鬥士爭奪彩頭，久而久之，這倒是成了貴族之間角力的方式，彼此之間有嫌隙的，剛好借這個機會狠狠落對方的面子。
另外，就是賭。
是人就有賭性，越是地位高貴的王公貴族，賭性就越大，而這種場合正適合賭博，據說大商帝國的鹿鼎公世子成親時，八十高齡的國公爺甚至將自己的第九十九房小妾作為賭注押了上去，最後居然輸給了自己的兒子，成了一場鬧劇。
雖然像鹿鼎公這樣的荒唐貴族並不太多，可在大婚斗場上，下重注博彩頭已經成了規矩，哪怕是平日裏不熱衷賭博的人，也會變得瘋狂起來，而其中最想贏的人，無疑就是主角，新郎官。
梁家內府，延陵子爵院中。
這位三公子的別院，規格僅次於他那位大哥，如今已是寒冬，院子正中的那池溫泉水咕嘟嘟泛着熱氣，種植在四周的紅梅被熱力一蒸，越發嬌艷，與梁浩身邊的幾位美人爭奇鬥豔。
延陵子爵梁浩靠在溫泉邊的一張紫荊木長座上，身邊與他並排坐着的，是一位身穿紅羅衫，頭戴鳳釵的美女，正是兩天前剛剛與他完婚的定國侯家的小女兒。另外還有三名美女，一個落座下方，為他剝開葡萄，一粒粒送進嘴裏；另外兩個連座位都沒有，半屈膝跪着，一個為他輕輕捶着雙腿，一個拿着個金盆，從溫泉中盛了熱水，為他搓洗着雙腳。
“你就是周行，梁將軍替我選的鬥士？”
吞下一粒紫晶葡萄，梁浩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站在他長座下方的周行，微微點頭：“看身形倒是個能用的，梁烈的眼光還不錯......等等，周行？你是哪一個周行？”
“我是周晴的哥哥......”
這位三公子並不像傳說中的世家紈絝子一樣不堪，不但樣貌堂堂，待人也十分溫和，溫白如玉的鵝蛋臉上，雙眸如漆，很是俊美。周行雖然痛恨梁世豪，卻不知為什麼，居然對這位三公子生不出怨恨之心來，略微猶豫了一下，便實話實說。
“你就是晴兒的哥哥？”
梁浩點了點頭，微嘆道：“這就怪不得梁烈將軍會選你了，或許......是他想給你這個機會吧。周行，你也不要怨恨我父親，他也是為了邊關安寧，犧牲你妹妹一個，卻是挽救了許多將士的生命。不過總是我梁家對你不住，這樣吧，你現在只要搖搖頭，我可以另選鬥士，要知道，一旦踏上落日斗場，生死可就由不得你了。周行你考慮一下吧，我這也是想為你周家留一條血脈......”
“嗯？”
周行來前做過種種設想，甚至猜測這位三公子會考驗、甚至是羞辱自己，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如此通情達理，不但代表梁世豪道歉，還勸自己不要做鬥士，為周家留下血脈？
“莫非他是拉攏人心、假慈悲，嘴上說是為我考慮，其實是希望我為他拚命？”周行笑了笑道：“可是如果小人退出不做鬥士，恐怕公子臨時選不出合適的人來，萬一輸了比賽呢？”
“呵呵，周行你繼續做鬥士，難道就一定贏麽？”
梁浩微微一愣，跟着哈哈大笑：“輸贏又如何？區區一場比賽而已，大丈夫在世，自當建功立業，斗場輸贏，不過小道爾，本公子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明白，與那些蠅營狗苟、飽食終日的紈絝子弟，還有什麼區別？周行你放心，你如果現在退出，本公子不但不會輕看你，將來還會對你重用，就算是看在晴兒的面上吧......”
“這位三公子為人倒是不錯，比起人人懼怕的大世子來，實在是好得太多了......”
周行聽得暗暗點頭，梁世豪膝下有兩兒三女，大兒子就是大世子梁介，將來順理成章要繼承國公之位，可梁介不但為人殘暴，奢華無度，待下人更是刻薄。這位三公子就不同，雖然也談不上簡樸，卻從不鋪張，雖然也喜歡美人兒，卻從不強求，行事有君子之風，尤其對下人極好。
之前周行也聽過三公子謙慈仁厚的傳說，今天一見，傳說倒是不假。
“多謝三公子關懷，周行不想退出，只想在斗場之上，為公子掙個面子，到時公子如果肯念我的苦力，還請為我恢復自由身、脫離奴籍！”
“原來是這樣，你是想要自由。周行，你是想脫離奴籍后，去找晴兒？”
“公子猜得沒錯。”
“好，既然如此，本公子就幫你到底。”梁浩點頭道：“朝廷確有規定，奴僕如無大功於社稷或者主家，是無法解脫奴籍的，落日斗場是你唯一的機會。不過你也不要怕，本公子不需要你最後成為第一，只要你贏下一兩場，哪怕後面輸了，我也會設法替你保命，然後求告父親，還你一個自由身！”
“多謝公子，公子如此待我，我也一定會拚命回報公子的！”
聽到這裏，周行是真的有些感動了，梁浩這簡直就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有道是投桃報李，他越是這樣說，自己越要拿這個第一，想來那些對手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是自己這個‘勇力’境界的武師對手吧？
“呵呵......”
梁浩微微晗首，睨了周行一眼道：“既然這樣，三天後的比賽上，我可要在你身上下重注了哦？別緊張，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你現在是住在梁將軍府上麽？如此也好，等比賽結束，我再為你安排住處好了，另外這三天內我會派人送些藥材和補品過去，你要好好將養身體......”
對梁浩如此貼心的安排，周行還能說什麽？只能點頭稱謝，同時慶幸自己遇到了這位通情達理、體貼下人的三公子。
“好，做得好，三弟你還真是頗具演戲天賦。嘖嘖，對待一個下人奴僕，都能這樣禮遇，這就怪不得人們都要交口稱誦，說你這位三公子賢良了，嘿嘿......”
周行剛剛離開，一位錦衣公子就在幾名奴僕的簇擁下從溫泉池旁的假山後轉了過來，這個貴公子的樣貌和梁浩有幾分相似，不過眉宇間有很濃烈的紈絝之氣，眼圈青中發黑，顯然是被酒色淘空了身子。
“原來是大哥，怎麼大哥到來，也不讓人通報一聲？我府里的這些下人，真正是該死了......”
梁浩笑着站起身來，對這這名貴公子打了個躬：“聽說大哥剛剛納了第十三房小妾，正該是憐香惜玉、依紅偎翠的時候，怎麼卻有時間來我這裏？”
世子梁介擺了擺手，大刺刺在梁浩的紫荊木長座上落座，嘿嘿笑道：“老三，我不像你說話會繞圈子，虛情假意的扮賢良。話說在明裡，三天後落日斗場重開，慶祝你大婚之喜，別人讓你，我卻要與你別別苗頭......”
梁浩聽了一笑：“那是那是，從小到大，大哥總是喜歡別我的苗頭的，只是不知道這次大哥準備怎麼個玩法？”
“簡單，你我賭賽一場，若你我派出的鬥士贏得第一名，就拿走對方的彩頭。”說著梁介打了個響指，一名下人立即捧上個錦匣來，打開蓋子后，頓時霞光萬道，照耀的溫泉池上彩虹道道，霧氣氤氳。
梁介笑嘻嘻地從錦匣中拿出一件五色斑斕的錦衣，托在手上道：“老三，我這彩頭還能上眼吧？”
“水火辟塵寶衣？我朝僅有的十三件法器之一，因為父親久鎮邊關、屢立大功，朝廷賞無可賞，才賜下這件寶貝來，想不到父親居然給了大哥你？更讓我想不到的是，大哥你居然捨得拿出來當做彩頭？”
梁浩神色震動，再也保持不住淡漠的表情。
“呵呵，算你有些見識，老三，我拿出這件寶貝來，你也要有點誠意吧？”梁介呵呵笑道：“我就要你的那顆極道伐骨丹！”
“哦？想不到大哥的那顆丟了，卻把主意打在了我的身上？”聽了梁介的話，梁浩微微一笑：“好，我賭了。只是大哥這個賭法有個破綻，要是你我手下的鬥士都贏不下第一名，又該怎麼論輸贏呢？”
“這不是破綻。很簡單，因為第一名肯定是我手下的鬥士取得，哈哈哈......”梁介看了自己這位三弟一眼，忽然仰天大笑：“老三，你何時見過大哥我打過沒有把握的仗呢？”
“好，既然大哥這麼有信心，我就陪你賭一次，輸贏又算得了什麼呢？”梁浩看了他一眼，也是目中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