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又一次
再次回復意識的時候,墳某已經站在了一片荒蕪的大地之上。
重置的十王世界。
再一次回到這個世界,墳某並沒有什麼感慨,亦沒有什麼情緒。
已不同於幾千年前,如今的墳某沒有絲毫的迷茫,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明白自己能做到什麼。
如今的它,散發著一種明悟與通透的氣質。
存在等級三頂。
這個世界對於存在等級的壓級限制。
亦是它目前的所有力量。
如今,該先對這個世界進行觀測。
於是,它抬起了頭。
——▉▉▉▉
“……?”
一絲渾濁卻出現在了它的意識中,並且開始迅速地擴散。
伴隨着渾濁的,還有劇烈的疼痛。
已經幾千年沒有感覺過的疼痛令它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跟着,它感覺到自己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活動了起來。
“……耶?”
墳某看了過去。
衣袖與手套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如同白瓷般的皮膚覆蓋著毫無生氣的骨肉。
疼痛感就由此而來。
“……嘶,我是不是最近見過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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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終於蔓延上了腦袋,而這也意味着它的頭部也開始轉化。
幸好,墳某已經想起了這是什麼。
“卧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疼疼疼疼疼疼他媽的怎麼都重置了我還要被王冠控制啊冠王我操你媽啊!”
破口大罵,然而怪物化……或者說是真身被喚醒的過程卻不會因為幾句髒話而停止。
而無法反抗,墳某的身影已經幾乎變成了白色的怪物,只剩下一個【辰】字面具在似有似無的抵抗下延長了轉變時間。
“我真是他媽服了誒憑什麼啊拿下我的那個冠王不是都他媽死了嗎操操操操操……”
一抹紅光從面具的縫隙中閃過。
“域外反應!!!”
“——”
跟着,墳某的意識消失了。
——
“大王!大王!”
四十三萬條街道,被我的一部分囊括其中,訂下規則。
“大王!大王!”
每一條都要由最閃耀的黃金,最通透的寶石鑄就。
“大王!大王!”
每一條都能分別容納一千戶人口。
“大王!大王!”
走到哪裏,我都要聽到這些受我保護的東西的歡呼。
“大王!大王!”
這種場景,自我三十歲殺死先王至今,已經以不同的視角,不同的面孔看了五十九年。
“大王!大王!”
吵鬧而愚蠢,盡顯着它們的低劣。
“大王!大王!”
哪怕從它們的嘴裏聽到讚美之詞,我也只覺得是對我的侮辱。
“大王!大王!”
只是,我能怪它們嗎?
“大王!大王!”
怪這些本就僅是為了彰顯我的高貴而存在的東西?
“大王!大王!”
只會讓我感到墮落罷了。
只是,凡事也有例外。
——這個世界。
不知道已經存在多少歲月了。
不知道有多少王器持有者死在這裏。
每個王器持有者都會成為一位王,話雖如此,在百年之內同時存在的王的數量卻總是固定的,每百年之後則又會出現一位新王……或者說,新王的位置。
這個世界一片荒蕪。
植被,種群,礦物,乃至水。
什麼也沒有。
沒有任何的資源可以去爭奪,故而,王們並不會因此產生矛盾。
而同時,王又擁有着將這一切創造的知識與能力。
所以最終,王們會擁有自己的王國,自己的民眾。
而每當世界上同時存在十位王的時候,衝突就會開始,戰爭就會爆發。
直到剩下最後一位王,將坐擁這個天下。
每千年,一輪迴,
——這樣,我手中的書如此記載着。
“——”
所以,由東西們編寫出的它只能被我隨手扔到地上。
“大王?!”
一通狗屎。
“這是我們一族帶帶修繕的歷史記錄!它對大王的國家應該有——”
“——”
就如同這個外來的,不知所謂的東西一般的狗屎。
弓王的東西。
我看不出這是個什麼東西,長着人一樣的腦袋,軀幹和四肢,卻用它下賤的思想來侮辱我的智慧。
這種東西,又何嘗比本就下賤的金銀珠寶珍貴?
而當我將它變成後者,它竟然給我一種【為什麼】的意識。
更讓我對眼前這些跪拜着的,屬於我的它的同類感到噁心。
一動不動,連我的意思也不能理解。
“收拾乾淨。”
“——”
一擁而上。
好在,再怎麼低賤,總算還是有讓它們動起來的方法。
“——”
我該繼續走了。
我不需要休息。
我不屑於在此休息。
這個世界是假的。
人是假的,物是假的,大地是假的,天下也是假的。
再怎麼變化,也不過是最初的王所製造出的東西。
對此沒有疑惑,放任東西們寫出這種狗屎的王也是假的。
終究是遵守着所謂千年一輪迴的遊戲規則的棋子而已。
——什麼是真的?
遊戲規則是真的。
世界確實遵守着百年多一王的規則運轉。
如此,規則的制定者也是真的。
星空是真的。
我也無法完全理解的東西,它們的身上就沒有不知所謂的規則。
王器是真的。
從何而來也好,再怎麼低賤虛假也好,為我所用的力量絕不會錯。
每個十王勝利者是真的。
坐擁天下,卻不改變這個世界的稀爛模樣,明明就是它已經知道了這些虛假而將其放棄。
第十位王是真的。
一幫墨守成規的東西怎麼會因為【再多一個】這麼簡單的理由打破九百九十九年的平穩。
我是真的。
我和那些井底之蛙不一樣,我知道這一切,並且,將會打破這一切。
而同時,我絕不會放過其他真的東西。
不論在何處,真的東西,有我一個就足夠了。
而真的我,絕對不要在假的集合體中休息,令我的真被玷污。
“——”
走吧。
“大王!大王!”
“——————”
繼續走吧。
“大王!大王!”
“——————————”
讓這些虛假下賤的東西把我逼迫,讓我保持着哪怕早一秒也好,去把這一切都毀滅的心態。
“大王!大王!”
就從他開始好了。
弓王。
竟然打算與我【兩國交好】?
那我就給你一份永久的和平。
“——”
但是,我亦不需要走的多快。
我還需要等。
等我分散在各處充當眼線的奴隸們集結。
本來按照我的計算,就憑那些低等的東西,要靠數量堆死弓王也還需要十年。
但是,是因為垃圾堆里也會長出個頭大些的耗子嗎。
我竟然意外發現了一個更加高等的奴隸。
翻遍我拿來的兩億張【面孔】,我也沒發現有誰有這種本事。
或許,是我的王器更進了一步。
或許,我的真實已經得到證明。
——
漫步着,皮膚枯皺發黑,身形卻依舊挺拔有力的冠王離開了他的存在圈。
繁榮的景象從視線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灰白平坦的荒野。
比起那渺小的繁榮要廣闊得多的荒野。
那如雪花球般包裹着由街道構成的冠王城的存在,哪怕不知道它具體意味着什麼,那是自己的一部分這一點,冠王亦深深的明了。
所以,在他的存在的包裹下,他的意志下,冠王城內的一切都要,都會按照他自己的規則來運作。
而其中的【東西】們,更只能如同它手中的物品般,不會有絲毫的自由。
哪怕是聲音,也不能自由地傳播到外界。
冠王要它們知道,哪怕自己給了它們一個棲身之所,自己也絕不是它們的同伴,或者什麼明君。
被愛從不能讓人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被恨才可以。
“——”
冠王的耳邊清凈了下來,令他佈滿褶皺的眉頭似乎舒展了少許。
三級的感知能力告訴他,他的奴隸們正以最快的速度趕來。
而其中一個……
“——”
更已趕到了這裏。
身高達到三米八的白色怪物,沒有在荒野上激起一絲塵埃地低着頭蜷縮在了冠王的面前,強行令自己的高度低於只有一米六五的冠王。
“……”
冠王停下腳步,眯起了眼睛。
早就感覺到了這個特殊個體要比它的同類更加高等。
然而當它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他才更能感知到。
比同類?
這個東西的高等程度甚至不在自己之下!
“——”
跟着,遲它數十步的,由它的移動帶起的暴風才席捲而來,帶着一縷塵土吹動了冠王黑色的披風和蒼白的短髮。
“……”
一種不悅的感覺出現在了冠王的腦子裏。
跟着,不悅帶起了惱怒。
明明不過是自己的奴隸。
卻讓自己感到不悅?
“你這垃圾想跟我平起平坐?!”
“——”
炸雷般的巴掌聲在荒野中回蕩。
“……”
冠王的乾瘦的右手掌上冒着縷縷青煙。
哪怕對存在知之甚少,他也是實打實的存在等級三。
隨手的一巴掌也能甩出超過音速的速度。
只是,如此隨手的一巴掌,扇在同樣的存在等級三的臉上也只會起到普通人之間的效果。
對此,冠王亦心知肚明。
他只是觀察着這個奴隸。
怪物沒有抵抗,也沒有試圖把歪掉的腦袋正回來。
它就似乎被自己完全控制。
這就能放心了嗎?
不。
“——”
冠王一腳將怪物踹翻在地。
能解氣嗎?
不。
“——”
一腳又一腳地,冠王不停地抬起腳後跟狠狠地踏在怪物的腦袋上。
“你這!垃圾!”
“——”
哪怕它的腦袋已經深深陷入了地下。
“你在厲害什麼!”
“——”
哪怕白瓷逐漸開裂,黑色的液體從中迸出。
“怎麼厲害!你也!只是!我的!工具!懂嗎!”
“——————”
哪怕它的肌肉已經開始無力地鬆弛。
“——嘻。”
哪……
哪怕?
為什麼要說的像是這是一件【壞事】一樣?
如果這是壞事,我又為什麼會覺得愉快?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
一股腦的踐踏開始變得毫無章法,不屑使用的手也加入了暴力的行列。
把不在我之下的東西控制,摧毀的感覺,竟然會這麼有意思?!
從未有過,從未有過!
“——”
直到怪物快要支離破碎,喘着粗氣的冠王才停下了沾滿黑色液體的拳腳。
“哈……哈……嘻嘻嘻嘻嘻嘻……本該能與王們爭鬥的東西,竟然這樣任我魚肉……嘻……”
看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怪物,冠王臉上扭曲的笑容更加的放肆。
“——咳。”
跟着,立刻恢復了平穩。
“玩樂到此為止,這時候就把它弄死就不好了,它還要用來拿下弓王的……”
“那之後,弓王也會……也會……嘻嘻嘻嘻嘻……”
這麼想着,冠王的表情再次放肆了起來。
他再一次邁開了腳步。
打發時間的程度剛剛好。
在他從怪物的身旁走過,怪物支撐着身體爬起的同時。
“——————————”
數量以千萬記的,白瓷的怪物已經肉眼可見地從四面八方海嘯般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