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墜落
面對蛇的女兒如此配合的表現,驕陽滿意的點頭,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便將瞳孔因震驚而放大的她送回了原處。蛇的女兒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鬆了些,喘了口氣觀望起來,見逆孵之卵雖然退後,浪潮也在一旁愛莫能助的樣子,燧石卻是攔在了七蟠面前,轉輪雖然滿臉不情願,但還是被燧石拉到了同一陣營,勉強道,“七蟠,你就消停點吧!”
“轉輪哥哥,你明明與我一樣厭惡他們,甚至你比我更甚,現在你在這裏假充好人是什麼意思呢?”但七蟠更是振振有詞,言語間委屈的竟然像是個被人欺負了的孩子,“燧石姐姐,你是最公正的人,但你應該知道我一向是幫親不幫理的,欺辱我妹妹的罪魁禍首我暫且拿他沒辦法,就拿他的兄弟姐妹們遷怒,又有什麼錯呢?難道他們不是接受了同一個恩寵?”
聽七蟠談起恩寵,所有人石源司辰都沉默了,甚至燧石也稍稍讓開了路,但蛇的女兒看到了一團黑色的蒸汽自沙海中冒起,向著林地的方向飛奔,知道她是找了人去召喚大地之子了,心中放心了一些,但隨即想起七蟠是一位司辰,即使是目睹他的真面目都足夠使人瘋狂,這樣的敵人不是從前的阿扎格與安祖那種長生者都算不上的傢伙可以比擬的。
“但有司辰的幫助或許不同。”蛇的女兒喃喃自語,回想起方才驕陽同自己說的話,他真的能夠幫助自己與大地之子戰勝七蟠嗎?況且他還說這是考驗,需要他們倆自己找到出路,他只願意為他們提供一些司辰才有的便利而已,聽上去很想空頭支票,但自己那時是沒有其他選擇的,而七蟠的步步緊逼,想必大地之子也會被逼到與其死戰的絕境。
此時她又想起驕陽所說的另一個條件,擊敗一位司辰只能為他們空出一位司辰的祭壇,因此她與大地之子只能有一個成為司辰。這樣的條件對沒有成為司辰的那個非常危險,得罪死了七蟠可不是開玩笑的。至少我是得罪不起的,蛇的女兒心想,大地之子至少算是他的侄兒,應當不會被太過苛刻的對待,等我成為了司辰,便將他置於保護之下就是了。
蛇的女兒做着未來的美夢,身體卻忽然到了半空中,她忍不住尖叫一聲,差點將那把鑰匙吞到腹中,趕緊閉上了嘴,耳邊卻傳來了冰涼濕冷的觸感與嘶啞的輕笑,“在發什麼呆呢?怎麼嚇成這樣?”這個聲音蛇的女兒自然記得,她不由的感到一陣安心,鑰匙帶來的苦痛也彷彿在一瞬間消失了,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被七蟠卷了起來,他想要帶上自己一起走嗎?
“你沒有再一次逃走,這很好。”七蟠如同寶石般閃亮的蛇瞳緊緊的盯着蛇的女兒,隨後他的身軀鬆了松,看上去他感覺到了自己粗暴的舉動或許會弄疼這個嬌弱的女孩,隨後他的聲音帶上了更多的笑意,只不過對於他的蛇嘶來說那聽上去詭異而可怖,“伊斯塔爾,我曾經無數次說過我喜歡聽話的女祭司,看上去你終於聽懂我的話了。”
那你只是喜歡一個任你擺佈的木偶而已,蛇的女兒心想,說來也可笑,謊言之墓中存在那麼些後生,他們也期望七蟠能夠像他們所雕刻的那位石頭司辰一樣庇佑他們,一時間蛇的女兒竟分不清是誰更需要這個虛幻的偶像,縱使沉默無言,想起那樣可笑的場面仍然會讓她忍不住勾起嘴角,而七蟠不知道那些,自然覺得她的微笑是因為自己的誇獎,心中更加得意。
“伊斯塔爾,我們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七蟠的腳步慢了下來,
氣勢洶洶的衝刺變成了閑庭漫步,而且他也終於第一次想要聽蛇的女兒說她自己的看法了,蛇的女兒知道他的喜怒無常,不敢貿然提起過去的使惹他發怒,只是隨便尋了個話題問道,“七蟠大人,我能否有幸,被允許知道你為何想要將怒氣撒到那些無辜之人身上呢?我知道你是在遷怒,可。”
“我以為你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想不到你還是那麼喜歡揭開傷疤。”七蟠說完這段話沉默了好一陣,蛇的女兒還以為自己不幸踩雷,但至少還沒有被他從身上摔下去,事情還沒有太過惡化,只不過她是沒有膽子繼續詢問其他事了,以免轉移話題不成,反而對七蟠的怒氣火上澆油,但七蟠首先受不了這個尷尬的氣氛,主動打破了沉默,“我以為你知道是為什麼。”
或許伊斯塔爾會知道,但肯定不是我,蛇的女兒腹誹道。“你從前比現在要更善解人意。”七蟠見蛇的女兒完全一臉茫然,悵然若失的感嘆道,但很快他便找到了合理性,“也對,你若是真的善解人意,又怎麼會被那些人騙去那麼久呢。”因此他雖然心中煩躁,但看在是伊斯塔爾的份上,七蟠還是決定細細解釋此事,“我曾經做過一件事,這是它的後果之一。”
“雙角斧本不會受到任何來自醒時世界的傷害,但我引誘了她自漫宿墮落至此,這使得她離你們更近,也離虛界更近,但也使她變得更脆弱。”七蟠不覺得自己做這件事完全是錯誤,甚至不知道自己對於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感到憤慨還是樂見其成,又或者全部都有,不過七蟠早就習慣於複雜多變的情緒,倒也不覺得奇怪,乾脆順從自己的心意去大鬧一場。
七蟠透露的事對蛇的女兒來說略有耳聞,拉摩克常對自己笑說要感謝諸司辰將自己墮入醒時世界,否則他還真的拿他們一點辦法沒有,但雙角斧的墜落竟然是由七蟠引起這件事她還是第一次聽說,但想到七蟠平素的習性,說不定只是覺得有趣便做了,還等着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好戲呢,但附和的話還是要說的,“因此你覺得是你害了她,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伊斯塔爾,我向你道歉,你仍舊像從前那樣善解人意且一點都不嘴軟啊。”七蟠忽然笑了起來,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何發笑,正如他不覺得自己是真正的害了雙角斧,但他現在確實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這種發泄其實毫無道理,也沒有任何作用,好比因為打壞了一個瓶子便氣的摔碎了更多的瓶子一樣,只是單純想要平息怒氣,或許下一秒自己就會改變主意。
“我想,我應當是我的兄弟姐妹中第一個動了想要墜落至此的念頭的。”七蟠轉頭盯着蛇的女兒道,“我許久沒有見你跳舞了,跳那種一面旋轉一面丟棄的舞,跳那種能夠撕裂一切帷幕的舞。”蛇的女兒不知道他為何將話題轉移到了這件事上,但這種舞蹈她倒是真的恰好學習過,她的父親拉摩克告訴她這是七蟠的祭舞,只要旋轉起來就能夠取悅於他。
“七蟠大人喜歡,未來我會跳給你看。”蛇的女兒心想自己練了那麼久,始終未有用武之地,難得有個喜歡的,何況自己作為祭司,這也算是自己的職責,這麼多年都荒廢着,偶爾履行一下也是應當的,而且確實如拉摩克所說,甚至更加誇張,僅僅只是說出這句話她便感到七蟠明顯被取悅了,“我當時也是看着你的舞蹈,不知怎麼的,就想要到你身邊來。”
“我這麼做了,但是人類無法承受我的真實面貌,你毫無疑問的尖叫着睡了過去。”這可不是睡了過去,蛇的女兒在族內算是聽說過這個故事,那個可憐的女孩因為無法承受七蟠的力量而當場身亡了,而那位被大家奉為母親的女祭司,與自己同名的伊斯塔爾則足夠幸運,七蟠接納了她的舞蹈,也接納了那時仍在黑暗的地下刨食吃的人類。
不過看上去七蟠是不知道這一點的,他還在漫宿與醒時世界的交界處徘徊,果真又看到了那個少女,跳着與那天一樣的舞蹈,七蟠之後每日路過都能看到,這使他感到愉快,直到某一天,在那個少女跳了自己的第四十九支舞時,他忽然起了一個念頭,想要擁有與她一樣的軀殼,真切的觸碰到她,即使那時常被自己的長兄逆孵之卵教導是一種墜落。
或許是為了逃避懲罰,想要法不責眾,又或許只是想要讓事情變得更有趣一些,七蟠開始遊說自己的兄弟姐妹們,首先便是雙角斧,因為她在不久前便曾經接觸到自醒時世界迷路到漫宿的人,他自然不被允許回去,於是雙角斧便留他與引誘他至此的光之牡鹿一同看守門關,這種行為讓七蟠意識到她是對這種弱小但有着出人意料的天賦的生靈存在興趣的。
而下一個就是燧石,七蟠曾經帶她到邊境處與他一同徘徊,很快他便發現燧石對某個有些才能但看上去並不十分聰慧的少年起了興趣,七蟠不懂這種興趣,但這是可乘之機。浪潮根本不需要說服,他在邊境處玩了幾天便樂不思蜀,轉輪雖然感到無奈,但被眾人拉着也不好拒絕,只有逆孵之卵仍舊搖頭,但七蟠本也就不想要這個長兄看着,因此一切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