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神鵰》與《射鵰》
片場，或許就是一個大雜燴。現在整個拍什麼的都有，八十年代的片場，的確有夠趕場子。
杜琪峰把兔子帶進來，讓表現得相當成熟穩重的兔子也忍不住四下打量。真實見地了，才知道，原來電視電影的背後，竟然是這麼混亂一翻。
《射鵰》需要的拍攝背景，一切盡在佈置之中。為設施周全，現場工作人員不時指指點點。
“兔子，進去吧！記住，不管怎麼樣，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郭靖，你不再是小兔子，更不要因為好奇東張西望了。”前面是一座看似古典的房屋建築，像一個圍城；總讓人幻想着，進去了，該是人生也別有一翻景象；可實際上，看那建築也算不得咋的，對於復古建築物，或許兔子也算不得多麼驚奇。
杜琪峰交代兔子，其實他也要一起進去的。
可是，剛跨進門，一工作人員上來：“杜監，回來了？導演正等你，好象很急！”
“恩，明白了。”杜琪峰看眼這工作人員，他也確實明白了，導演和當初的他一樣，一點沒把兔子放在心上，都不願意提及兔子。“可他呢？”隨手指指旁邊木吶的兔子。
“導演叫我先讓他去裏面自個玩一會兒，只要不要亂跑，影響人家拍戲就成，等事忙完了他便安排試鏡。”這工作人員倒也利落。
“好吧，兔子，記住我的話。”杜琪峰認為他能幫助兔子的只有這些，因為機遇，往往在偶然中尋求必然。
杜琪峰跟着工作人員自個找導演范秀明去了。
范秀明倒頗有幾分藝術氣息，長發都披到了肩頸。看見來的杜琪峰便焦急道：“阿峰啊，可把你等回來了！”
“怎麼了，范導？”相對來說，范秀明卻如他領導，所以杜琪峰一向不見得恭敬卻是客氣得很。
“我這不忙活得，要有你來分擔些輕鬆很多嗎？哈哈..那小傢伙接來了吧？”
杜琪峰有點鬱悶，僅僅是他自個兒忙碌就非要拉上自己不可？
“對了，范導，也許你可以多考慮下那小子。”杜琪峰還是做不經意般提議道。
“那小子？”范秀明連連搖頭：“他太粉嫩了，我會考慮向公司反應，讓他和他哥哥一起拍《神鵰》，或許有希望。”杜琪峰實際應該說是他前輩，公司讓一個前輩來幫自己，所以他很注重和對方的合理相處。
杜琪峰自然理解范秀明，如果他是這戲的導演，他也會在無奈下選用公司最近提供的人選，已經拍攝過《京華春夢》和《楚留香之蝙蝠傳奇》的小孩馮志豐，而不可能慢慢在小兔子這麼個連形象都不符合的傢伙身上浪費時間。雖然馮志豐並不太適合小郭靖這角色，但至少他有過演出經驗，不會直接演砸；而且也就那麼點短短戲份。
“其實公司讓他來，也是為了讓我考驗他一下，是否適合演《神鵰》而不是《射鵰》。”范秀明邊看着有點沉寂的杜琪峰邊透露；心裏卻奇怪，難道就這麼接那小孩一趟，就被對方感化了？這麼說來，那小不點還真有點魅力了。
杜琪峰一下弄糊塗了：“那為什麼給他弄上一套女真的戲服呢？”
拍《射鵰》的導演試鏡《神鵰》的角色？不由得杜琪峰不糊塗；說實在，這樣的情況，也算只有八十年代的香港能做得出來。
范秀明哈哈笑道：“全是高層的意思。說實在，現在咱們無限還真不缺少好的演員，但惟獨童星方面，還真沒拿得出手的。想想現在成名的演員，像成龍、沈殿霞、甚至已不幸逝世了的巨星李小龍等，哪一個不是從童星開始就做起的？可現在無限似乎斷了層。這次高層看了這小傢伙照片后，都覺很不適合演小郭靖這角色，但又都喜歡得緊，那張臉蛋真讓每個人直想上去捏一把，所以上面突發奇想，如果可以的話，把他弄來像他哥哥一樣，進行重點培養，說不定將來能有些氣候；這也算為無限的未來儲備人才吧？”
透露這麼多，主要是范秀明希望杜琪峰能真心誠意和他走到一起，感情進一步接近。以前可沒有這麼多說話機會的，這次，這小孩到成了一個契機；范秀明都不得不感謝起兔子來，畢竟導演和監製的關係，而且是一個內行人一看就知道經過磨練必然出頭的有才監製….
杜琪峰啞然，莫名有點樂喝，竟然內里有這麼回事！想想說：“范導，也許你真該考慮認真對待下《射鵰》的問題。這孩子，說不定都不用培養什麼，根據我剛才一路的觀察，給我感覺，他完全有能力，甚至完全有足夠勢力同時駕馭《射鵰》和《神鵰》裏的兩個不同類別角色。”
“哦——”范秀明奇怪道：“你不是這一路被他灌迷湯了吧？一直為他說話。”能開點玩笑的機會，范秀明也不放過。
“不。”杜琪峰搖搖頭，很是正經，深思熟慮：“你沒有和他真正接觸，這孩子，對戲的理解能力相當強，讓我很驚訝，思想能力似乎不下於成年.人。”他又突然想起華仔說起兔子的樣子：“他不應該是一個小孩，而且更像一個天生的演員。”一個可以一時扮演三五歲，一時扮演十四五歲的小孩，可能說明，他在把人生當作演戲；想到這裏，杜琪峰猛地打了個哆嗦…
范秀明沒注意到杜琪峰的哆嗦，只是略加沉吟，“看來，還真的去看看這小子不可了。”
“走，我們一道去看看。”范秀明臨興一起，頓時拉住杜琪峰，就要去探個究竟。
兔子在等，明顯現在對自己的冷落，似乎映襯了他心中的猜測。可左右看看，找了塊橫界石凳坐下，仔細一想來，又感覺出些不對勁了。如果真如猜測般，《射鵰》都馬上開機了，小演員不可能沒有一點底，而自己以前拿的照片又偏不適合演郭靖；是讓自己來走走過場，有這必要嗎？還得穿上身蒙古衣服，是讓自己知難而退？又或一切因為華仔哥哥？不，哥哥還沒這麼大能量，肯定不是。
那麼是為了別的？
看着假山下面水裏遊盪的小魚兒，兔子兩手拖在腮邦上獨自沉思，感覺真的很頭疼。
范秀明悄然接近，看着遠處沉思的兔子，忽然停下腳步。頭也沒回，小聲問：“那便是小劉夙？”
杜琪峰自然在他背後，輕恩一聲：“怎麼樣？這身打扮，臉上還用防晒油搗騰了一翻，自己弄上去的。”可惜隔遠了些，也不甚看得清楚。
“這副遠景，倒很適合大漠中小郭靖孤獨的樣子。”范秀明點點頭。
“主要是領悟能力。”杜琪峰重重地說：“這一點他根本不像一個孩子。”
范秀明倒也不是隨意動意的人：“華仔還挺有些水準，看來他對這弟弟很上心。”
“不，是小傢伙自己搗騰出來的，華仔沒有幫手。”杜琪峰自然一下明白了范秀明說的是兔子一身裝扮后的化裝，主要是遠距離一看兔子那相對‘魁梧’的樣子，的確有點‘郭靖’樣子。
“你相信？”范秀明訝然看一眼杜琪峰，他自己是壓根不可能相信。
“開始我也不相信，但後來相信了。”杜琪峰似乎在打啞謎。最大的堅定，是在來的路上他問兔子問題時，兔子給予他的回答….
“你出去試試吧，我就在這看着。”
范秀明看一眼杜琪峰，對方似乎在表示要避嫌的意思。但也沒說什麼，腳步移動，他也真想弄明白杜琪峰為什麼這麼推崇不遠處這小孩。
范秀明來到兔子跟前，輕輕咳嗽一聲，打斷兔子思緒。
“你就是小劉夙？我們到那邊去坐坐吧？”范秀明手一指旁邊亭子，相當簡潔直入了主題。
“媽媽說，不能隨意跟陌生人走的。”兔子抬頭，屈屈地說。
范秀明瞪大眼睛，他發現兔子表情似乎已經在扮演郭靖樣子。
“你媽媽是誰？”
“媽媽就是媽媽。”
“那你爹爹呢？”范秀明緊接問。
兔子搖搖頭。
范秀明有些失望，顯然這孩子表情還刻意得可以，但連原著的節奏都沒跟下去。不過轉瞬一想，自己也不沒跟着原著次序問嗎？逐又問：“那你爹爹去哪裏了？”
“我爹爹給壞人害死了，等我長大了，去殺死壞人報仇。”兔子做上了憤恨表情，竟然開始活脫了郭靖樣子。
范秀明點點頭：“是誰叫你一來就扮演起郭靖的？”
兔子把頭仰得老高，因為他想起了李亞鵬版的《射鵰》：“峰哥哥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進了這裏，我便不再是兔子，而是郭靖了。”
“哈哈…有趣。不用再表演了，你這個動作更適合成.年版的郭靖，憨得可以。”范秀明大笑：“阿峰，你也出來吧！”
杜琪峰快步出來，邊走邊罵：“你這小屁孩，竟然就這麼簡單出賣了我。
兔子也不再做戲，甚至手直往臉上一抹，油膩膩的太難受：“這不你要我演郭靖的嗎？他本來就不會撒謊。”看得倆大人哈哈大笑起來。
有的事，偶然中有必然，必然中也有偶然。而兔子…
其實范秀明可以更大地下這決定，是因為感覺兔子完全有潛力讓無限培養，索性從這部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