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縣衙中的博弈
“白大人考慮的怎麼樣了？”謝世修笑着說。
此時崔家的家僕已經退去，只有謝世修崔珏和白康三人坐在縣衙之中。
白康一改往日的莊嚴，反而是翹起了二郎腿。
他就想看看二人想做什麼！
“兩位老兄，看來是要定我的宅子了？”白康笑道。
說話間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此處三人，看起來他最是氣定神閑。
其餘二位一抖着腿，一個眉頭緊皺，雖沒有說話，但是從眉宇間的神情來看！
心中的想法已經顯露出來！
出來這麼久了，沒有人會是傻子，更別說是為官幾十載的白康。
他此時只是在等待對方先開口罷了。
“大人這說的哪裏話，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那裏是討要？一大家子人等着我們養活，也不容易。”
謝世修話語平靜，極力掩飾着自己心中的喜悅。
一個失勢又有着把柄的縣令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好怕的。
“我還有一事不解，謝老兄是如何知道我家之事的？”白康一語雙關。
白家從他之後再也沒有風聲傳出來，本來已經在此地銷聲匿跡，他也想知道謝世修為何這麼清楚自己的財產。
再加上謝世修現在這種神情，白康覺得州府中發生的事，應該也傳到了謝世修耳中。
“那日來的州府官員，正是我謝家人。謝某還未曾謝過白大人的款待。”謝世修面露微笑說道。
縣令聞得此話，心中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管不得那天謝世修一反常態敢直接逼迫他。
要知道這個狐狸之前可是鬼地很。
“既然他也是河口人，他就看着家鄉遭殃？”白康冷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謝慶也是為劉大人辦事。”謝世修回應道。
早已抱上了劉庸這個高枝的謝世修，說話完全沒有忌憚。
既然要攤牌，那就把這手好牌打得明明白白！要是現在還藏着掖着，那才是笑話。
“謝家出此人才，我還沒有祝賀，在此恭喜謝老哥了。”白康站起來躬身道。
謝世修急忙起身還禮，“白大人哪裏話，以後還是多多仰仗白大人才是！”
“原來那就是謝賢侄，真實人中龍鳳啊！”崔珏也急忙起身道。
人進一步，說話分量就大了不少，從代替州牧跑這一趟來看，謝慶肯定是劉庸身邊紅人。
饒是刺兒頭的崔珏，此時也不敢再擺架子了。
崔家在河口其實是要比謝家厲害一點的，從家僕方面也能看出來一二分，但是謝家從此以後有了謝慶這顆大樹，想必這種局勢很快就會被打破了。
“誒！崔老哥哪裏話，一起發展才是好的！”謝世修這話看起來謙遜，但是話語中的欣喜已經是再也掩蓋不住了。
他轉頭看着白康，此時白康真是問了一個好問題，知道了謝慶的身份，相比接下來的談判，崔家必然是不敢拿大頭了。
白康看着虛情假意的二人，不禁搖頭笑笑。轉身走到裏屋，拿出了一個精美的木盒子。
展開來看，那不就是謝世修謀划已久的三張地契嘛。
“這就是二位提到的地契了，如果想要，盡可以拿去！”白康將其攤在手中道。
三張紙皺皺巴巴，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不過也是，大乾成立200多年，這白家一直就是河口的大世家，
這契約也送走幾代人了。
就算是保存完好，也難免沾染上不少歲月的痕迹。
謝世修此時再也忍耐不住，衝上前就想要一把將之抓在手中。
誰料白康一個後撤，又將木盒合上了。
“白大人這是何意？”
謝世修面色不悅，伸出的雙手僵直在原地。
在崔珏的注視下緩緩收回，白康的舉動，讓他此時覺得很沒有面子。
桌旁的三人一時間都安靜了下來，崔謝二人抬頭看着白康，他們在等着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房屋地契價值遠比當日欠下的多，不知二位可否給個說法？”
白康看着手中的木盒，手指輕輕在盒上摩挲着。
這地契跟了他們白家二百多年，心中就算做足了準備，可是等到脫手的時候，還是感覺分外不舍。
“哦？大人這意思是讓我等退還差價？”謝世修冷冷坐回座位上道“我等家中沒有餘錢，要是如此，大人還是將之轉換成現銀然後再按價交給我們吧！”
“白大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二人都沒有提及利息，但是你卻想要差價，不仗義啊。”崔珏也附和着。
不管之後如何，現在他們兩家是為了一件事情來了，這件事成了，他們都能獲益，所以現在自然是捆綁在了一起。
對他們這些人來說，直接到手的收益才是最重要的。
在金錢面前，什麼都是假的。
“誒。兩位老哥可不要誤會我，我可不是這個意思。”白康笑着，將三張地契緩緩展開，放到了桌子上。“我現在只有一個請求，要是兩位老哥同意的話，那差價，我也就自然不要了。”
他笑着撫須，巧兒的心愿既然是救治災民，他也有心思幫她去實現。
這房屋地契，就是自己最後的手段。
作為最重要的籌碼，必須得談好條件才能拋出。
“白康！你不要太過分了！”謝世修怒道“今天我已經是給足了你面子，你現在又想說什麼刁鑽的要求？”
謝世修表面的淡然終於維持不下去了，他現在的心中只有怒火。
說句實話，現在的白康就是個頂着管帽在這裏坐着罷了。
這次的事情這麼大，等到災情一過，他這頂烏紗帽絕對戴到頭了。
“謝老哥不要着急啊，你還沒有聽怎麼就知道我刁鑽呢？”白康撫須淡然道。
“那你直說吧！什麼要求！”
“開倉放糧一周！度過災情！”白康不假思索地說道。
開倉放糧，就是拜安康最後的要求。
自己的蠢女兒，以為犧牲自己就能換來河口的安寧。
但是她錯了，說句老實話，河口真的需要救濟嗎？
幾十年以來，河口都是安安穩穩，世家儲備充足，完全不缺糧食。
這次的災情說打也大說小也小，最多一個月，水患一定就會褪去。
只有餓死的莊稼漢，哪裏聽說過餓死的捕魚佬？
“此話當真？”崔謝兩家不可思議。
這代價微乎其微，放多放少全看他們心意，和這地契比起來一文不值。
之前放糧一周，其實根本沒多少損失，兩家加起來的糧食，購置白家其中一間房都費勁。
要不是之前白康着急承諾太多的話，那點糧食，真的不足為道。
河口共計民眾也就數千，三十六袋糧省着點都能夠一周食用。
“當真！”
此話一落，謝世修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抄起其中兩張攥在手中，心中是止不住的歡喜。
朝中有人好當官，謝慶崛起他沾光。這白家的宅子能夠用這麼小的代價就收入囊中，這是他不敢想的。
崔珏心中雖然也激動，但此時的他根本不敢上前爭奪。
誰都不想變成下一個白康！
等謝世修將地契收入囊中，他才敢上前拿自己的那一份。
留給他的就剩那間最老的古屋了，但是他也不敢生氣，只能暗暗記在心中，拿起來緩緩坐回原地。
風水輪流轉，明年到我家！謝家有人，崔家又何嘗沒有。
“縣令大人仁義！我等自愧不如！放心！此時交給我們了！”謝世修哈哈一笑，轉身走出了縣衙大門。
崔珏也是一個躬身，朝着縣衙外邊走去。
隨着二人的離開，縣衙外的一眾家僕也匆匆離去，一整個縣衙中，竟然是只剩下了白康一個人。
他看着離開的二人，緩緩閉上了眼睛。
......
“給謝慶去書一封，說明此事。”謝世修一回到謝府就吩咐下人。
東西到手，他的心中也是止不住的歡喜。
還不等下人寫完，他好像又想到了什麼，提筆從庫中取出真金白銀，裝滿一個精緻的箱子，再將白家祖宅地契附在了裏邊。
謝慶是自家人，但是情誼是會變淡的。
謝慶發展的謝家也是謝家，他謝世修要是不會做事，遲早得是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
白康還有着最後的手段為自己爭取權益。
而自己要是落到了那部田地，之能是更加凄慘。
下人等他收拾好后，才帶着信件離開了河口。
水患已經褪去的十之六七，往日的小港口也漸漸顯露了出來。
......
從那天之後，謝家果然開始放糧食，崔佳也不甘示弱，搭起了一個個粥棚。
可意想之中的三處粥棚排起長龍的景象並沒有出現。
“顧姑娘！還是你實在！那兩家的粥根本不能喝！”災民中有人說出了其中原因“那兩家的粥就好像清水，沒有一點米的味道。”
他剛說完，周圍不管是端碗的還是排隊的紛紛附和起來。
米多米少，災民心裏最清楚。那崔家和謝家分明就是交付差事。
之前白巧兒還在的時候，他們的粥就算是不能飽腹，也還算能頂一頓飯，現在好像是裝都不裝了。
一人高的粥桶中，指不定只有一勺米。
“這兩家真是過分，要是喝水我們還需要去他那裏？”災民憤憤道“河口現在到處都是水，真是辛苦他們將水倒桶里糊弄我們。”
顧熙聽着他們的話皺起了眉頭。
現在距離白康回來之後已經過來兩三天，之前的三十六袋糧食，已經所剩不多了。
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本來有着世家放粥時候她還鬆了一口氣。
但是現在看來，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果然是心眼極多。
“大家稍安勿躁，我去看看。”
顧熙放下粥勺，挪步朝着其他兩處粥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