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哭泣的伯爵
第八卷荊棘城堡篇
第二十五章哭泣的伯爵
山頂那歷史悠久的古堡,斑駁風化的牆體上爬滿了枯藤,高聳的尖塔投下濃厚的影子,即使迎着太陽的金輝,也顯得十分陰森。
寂靜的古堡中沒有半分生氣,在落葉凋零的冬日,佇立在枯枝上的烏鴉,與古堡屋檐下的蝙蝠,讓這裏彷彿被廢棄很久了一般。
然而這看似無人居住的古堡莊園,在迎接到一個一閃而逝的黑影后,突然的就活了起來。有憤怒的聲音從古堡深處傳出,驚飛了周圍停歇的烏鴉,也震落了一隻只蝙蝠。
無形的氣流向外溢出,吹起了滿庭院的落葉,似乎讓整個古堡本身也顫了顫。而隨着那氣勢爆發后,很快,一道帶着滔天血霧的巨大身影,率領着一批黑影飛出了古堡,如出世惡魔卷着地獄的煙火向著山下的城市席捲而去。
空曠的古老大街上,兩旁緊挨着的樓房中,並沒有幾戶人家,想要找點物資帶回去給萊爾的白無哀,接連搜尋了半圈都沒遇到一個活人。
也許這裏曾經有不少人類居住着,但看那被搜刮一空的凌亂屋子,就知道大多已然遭難,成了最高處那古堡主人的桌上餐點。
推開一扇聯排別墅的房門,不出意外又是落滿灰塵久無人煙的場景。白無哀隨意的走進了屋內,輕車熟路的來到了廚房,竟然發現這一家沒有被洗劫過。他不由的一挑眉,暗道人狼少年的運氣不錯,終究是讓他找到一處補充物資的地方了。
在房子裏翻找了一陣,還運氣好的找到了一個末世前的醫藥箱,裏面的藥品估計已經過期了,但是繃帶還能用一下。手臂上那被撕開的傷口還沒來得及包紮,要不是用血炎強行止住了血,多少都能讓白無哀陷入貧血的境地。
地毯下的木地板在來人的走動之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隨着櫥櫃被打開,酒瓶相撞的清脆聲響回蕩在屋中。有灰塵順着縫隙灑落,在黑暗中揚起一道細煙,隨着一把椅子的拖動聲,那掉落的灰塵頓時更多了,地板的聲響變得更刺耳。
沒有理會年久失修的地板發出的聲音,白無哀隨手扯過旁邊的桌布,不顧飛揚而起的灰塵將椅子擦了擦,才嫌棄的坐下。
捲起神父袍那還算寬大的袖子,撤回了傷口處的血炎,灌了一口不知是什麼牌子的白酒,對着那又在往外冒血的傷口噴了上去。
顯然那酒還沒過期,一股子酒精味擴散的同時,清透的酒水帶着殷紅的血順着重力流到了地板上,又滲入了地板的縫隙之下。
嘀噠噠,那鮮紅的液體在縫隙的微光中,更為透亮晶瑩,墜落於黑暗之中似乎還迴響出了漣漪。誘人的香甜味混合著濃郁的酒香更為醇厚,那香氣驚醒了黑暗中的存在,一雙藍灰色的眼眸猛然睜開,又在頃刻間被血光所籠罩。
“血...血...好香...餓...好餓...血...我要人血...嗬——嗬——”
被勾引起來的嗜血慾望,讓黑暗中的身影逐漸失控,喘息的聲音也在不斷加重,隨着吞咽的聲音有液體不斷滴落在地,似乎是饞到失去控制的口水已經決堤。
“血...不...我不能...嗬——血...好餓...不...不可以,我不能被控制...不可以再殺人了...不...快走...快點離開...”
然而那雙被血色籠罩的雙眼,竟然在鮮血的誘惑下還恢復了許些清明。他低吟着,嘶啞而又虛弱的聲音想要讓屋內的人離開,可他的聲音實在太小了,又或者根本沒能成功說出來,只有被壓抑不知多久的嗜血慾望如火山一般爆發。
“咔吱——”
廚房中似乎察覺到有什麼奇怪聲響的人稍微一動,那背面被抓撓得只剩薄薄一片的地板,在歲月的侵襲下不堪重負。隨着一聲斷裂的慘叫發出,坐在椅子上的人頓時跟着地板碎片掉進了下方的空間。
木板被壓斷,椅子也直接散架,巨大的動靜在黑暗的空間中傳出一陣悶響。飄飛的灰塵跟着那久違的光線進入了地下室中,映照出周圍那明顯被改造過的痕迹。
“嘶——誰特么還在自家廚房裏挖個這麼深的坑?!”被摔了個七葷八素的白無哀被灰塵嗆得一陣咳嗽,躺在一堆碎裂的地板上,看着頭上那個高高的大洞很是無語。
這處地下室的空間高度足有十來米,似乎也挺寬的,只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也不知建出來到底做什麼用的。四周的牆面上被貼上了厚厚的金屬,上面全都是可怕的爪痕,甚至有很多痕迹中還帶着早已乾涸的血。
如此似曾相識的一幕讓白無哀若有所思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看樣子這裏也曾關着一個失控的傢伙,就是不知道那人離開了沒有。正他這麼想着的時候,背後突然升起一股涼意。
白無哀剛想轉身避開,又被腳下某物卡住了動作,他低頭一看才發現摔下來之前踩穿的一大塊地板還套在腳上。就這麼被一耽擱,那襲來的黑影已經到了,他只來得及罵了一聲‘草’,就被一股大力壓倒在地上。
沒有任何停歇,脖頸上一陣刺痛后,血液就被大量奪取。心臟因此而跳得越發急促,缺血的大腦也越發昏沉,呼吸也跟着粗重了起來。
壓在他身上的力道十分的大,粗略估計都有A級以上的實力,而被如此困住不太好發力的他掙扎了幾次,竟然都失敗了。
這是一隻餓極了的吸血鬼,感受到體內血液流失的速度,白無哀判斷到。而向來只有他咬別人,這次卻是陰溝裏翻船還被咬了脖子,也激起了他的怒氣。一腳蹬碎了那困住他的地板,再度發力總算讓他擺脫了以臉貼地的局面。
“嗷——!”
兇猛的一記肘擊衝擊在吸血鬼的胸口,讓其發出了一聲嚎叫,那緊咬的牙也鬆了開來,而拉開了那麼一點距離,就足夠白無哀轉身揮出一記上勾拳。
吸血鬼的身影被一拳擊飛,白無哀摸着脖子上的傷口滿臉怒氣,這些傢伙難道不知道他的傷很難癒合的嗎?附近又沒一個治療法師,還給他大動脈上扎兩個洞,這不是要他的命么?
“嗬——血...不...離開...血...”摔落黑暗深處的吸血鬼掙扎着爬了起來,一邊念叨着讓人離開,一邊又本能的尋找着那甘美的血液,拖着遲緩的步伐向著前方那站在微光下的目標走去。
“你可真有膽量,咬了本魔王不說,還奪了血炎的養料,等會被血炎折騰死了,可別怪我太小家子氣過於記仇。”晃了晃有些發暈的頭,白無哀那變得更為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冷笑,指向吸血鬼的手已泛起緋色。
而就在此時,在上方那塌陷的洞口處,傾斜的餐桌上,那厚重的酒瓶已滑落至邊緣。隨着一聲輕響,白無哀也注意到了頭上有什麼陰影落了下來,他抬眼一看,只見到一個迅速放大的酒瓶底。
......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不!你不要死,求你了!...快點醒來,我不想讓你也變成我這樣的怪物...”
有些沙啞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傳入腦海,甚至還有冰涼的水滴落到了眼旁,被吵得心生煩躁的白無哀不耐的撐開了困頓的眼眸,感覺有誰非常用力的抓着他的手。
他有些疑惑的轉頭一看,發現一個留着過肩深棕自然卷的西方男子,正涕泗橫流的跪坐在床邊不斷在懺悔。
什麼情況?一時間沒能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剛想起身就感到頭上一痛,頓時就想起了之前掉入地下室發生的事。
頃刻間,白無哀的臉就黑了。他堂堂血焰魔王竟然被一個酒瓶子給砸暈了!就算當時也也有着失血過多頭暈的原因,但這也太說不過去。
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傷,指尖觸到了一段紗布,看樣子床邊的那人,不,那吸血鬼不僅把昏迷的他帶出了地下室,還給他包紮好了傷口。之前一副要人命的模樣死咬着他不放,這恢復理智后又給他治傷,又在那哭得稀里嘩啦的算是什麼事?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讓你死,請原諒我...真神啊,我已罪無可恕,請保佑他能活下來,所有的罪都我所犯下的,請原諒他的背離。”
也許是太過害怕床上的人就此死去,那吸血鬼一邊痛哭着道歉,一邊滿臉掙扎的張開了嘴露出了獠牙,隨後咬在了他緊握住的手腕上。一股血能順着尖牙渡入了被咬之人的體內,吸血鬼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悲傷的事,咬着人又抽泣了起來。
“別咬了,我還沒死呢。”實在看不下去的白無哀無奈的嘆息一聲,制止了吸血鬼那徒勞的做法,隨即從床上爬了起來。
“...你...你還活着?你還活着!”那吸血鬼聽到那聲音的第一時間就鬆開了口,抬頭看到人還活着,不禁接連說了兩遍同樣的話。一次是不敢相信的疑問,一次是情不自禁的驚喜。
“沒錯,我還活着,倒是你沒發現自己已經出問題了嗎?”扶着仍舊還有些暈的頭,白無哀看着眼前那吸血鬼外露的皮膚上,都已經爬滿了血色的紋路,就知道血炎已經入侵了這個不知是敵是友的傢伙。
然而,那有着灰藍色眼瞳的吸血鬼伯爵,沒有在意自身的情況,反而在欣喜之下撲了過來,直接將白無哀死死地抱進了懷裏。不斷的念叨着真神保佑,好似丟失的珍寶突然失而復得一般,激動不已。
“嘖,給我撒開!我跟你不熟!”雖然知道對方是因為太過高興才抱住他的,可白無哀還是忍不住額角爆起了青筋。
也許是那一聲不滿的呵斥讓吸血鬼伯爵恢復了冷靜,他將人放開后又一臉懊悔,哭喪着臉道:“噢,真神啊,我...我剛才對你經行了初擁!我犯了一個無法饒恕的錯誤!”
眼看着這個西方男子又要抱着他哭,白無哀實在受不了連聲喊停道:“停停停!別哭了行嗎?好好聽人說話行不行?”
“對不起,是我情緒太過激動了,我已經將自己關在地下有近兩年了,所以有些失控。抱歉,讓無辜的你經歷這些,我會負起責任的。”那藍眼的吸血鬼伯爵冷靜了些許,不顧地上的灰塵,一身襤褸的半跪於地,像是求婚一般滿臉悲傷的許諾道。
白無哀盤腿坐在那粗略收拾出來的床上,單手撐在腿上,托着腮感嘆道:“誰對誰負責都還說不定呢,你難道沒發現我們兩個說的都不是同一種語言,為什麼還能聽得懂對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