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恰逢五月,菲菲桃花香濃郁,蘇韶棠穿來以後,第一次踏出聞時苑。
出了聞時苑,就是一道游廊,七彎八拐后連着月洞門,踏出月洞門后,才見一方砌石花園,涼亭溪水,青竹環繞。
和記憶中一樣,但蘇韶棠親自走了一圈,才清楚地知道侯府有多大。
聞時苑是主院,是侯府中最好的一個院落。
蘇韶棠眉眼稍松,她嬌氣倒真不假,她討厭逼仄的空間,若這府邸連翻身站腳的地方都沒有,她怕是要在心中慪死。
沒有理會絡秋和絡春一臉的不明所以,蘇韶棠轉了一圈后,才回了聞時苑,她招來絡秋:“郊外的那個莊子是誰在打理?”
絡秋訝然,夫人嫁入侯府後,很少過問莊子的事情,她心中雖有不解,但仍然很快地回答:“夫人忘了?嫁入侯府前,老夫人就將周鳴派去了莊子中。”
蘇韶棠頓了下,才反應過來絡秋口中的老夫人是原身的娘親。
原身的母親是個精明的,她本只是一個庶女,但能和嫡女相處融洽,嫁入侍郎府也是嫡妻的身份,在原身父親的眼中,她一直都是位賢妻良母,二人間堪稱琴瑟和鳴,所有妾室加起來都不抵她一人的分量。
晚膳時,蘇韶棠又是只喝了些湯,用了幾塊糕點,身邊伺候的侍女都快隱藏不住眼中的擔憂。
先不說侯爺的心意,那絨毯由綉娘一針針地縫,上好的狐絨和蘇綉錦緞,用來鋪墊馬車,也太糟蹋了!
她伸手,纖細白皙的手指就按在了位置上,硬邦邦的木板讓她臉色變了變,她扭頭問:“去莊子要多久的路程?”
至於絡秋說的周鳴,則是原身奶嬤嬤的親子,侍郎府的家生子,賣身契也早就給了原身,所以,周鳴的忠心倒是不用懷疑。
蘇韶棠沒有過多猶豫,她已經忍受不了這裏的伙食了,她很快地做出決定:“吩咐下去,明日我要去郊外莊子一趟。”
五月,已然有些熱了,絡春替蘇韶棠打着油紙傘,在場的人就聽她不滿地吩咐:“去院子裏,將我昨日挑出的那條褥毯拿來鋪上。”
她覷向絡秋,皺了皺眉:“還愣着做什麼?”
如今的馬精貴,常管家得了侯爺的吩咐,給夫人準備的一切物品都是最好的,但即使這樣,蘇韶棠仍是不滿意。
絡秋剛要應,下一刻才反應過來:“夫人,那是您去年生辰時,侯爺親自去打獵替您做的絨毯!”
絡秋:“要將近一個時辰。”
常管家冷汗滴了下來,馬車中鋪的是一寸金一尺布的蘇絨錦緞,當初長公主在世時,出行也不過如此,他哪成想即使這般,夫人居然還是不滿意。
絡秋等人不敢有異議。
蘇韶棠的臉當即垮了,這麼硬的木板要讓她坐兩個時辰,等到了莊子,她這身子骨不得散架了?
“墊子鋪得這麼硬,要我怎麼坐?”
絡春催促:“快睡吧,明日還要隨夫人去郊外呢。”
絡秋坐在椅子上,捶了捶肩膀,她嘆了口氣:“我在想夫人這幾日都沒有怎麼用膳,是不是身子有什麼不適的地方。”
翌日辰時過半,蘇韶棠才遲遲醒來,府中早就備好了一切,等到府前,蘇韶棠瞧見了管家備的馬車,一匹精良的馬拉着,提花簾一掀開,內里擺了桌案和糕點,空間可坐得下四五個人。
絡春也覺得不對勁,但她又說不上來,只好道:“你不要亂想了,夫人也許只是想侍郎府了。”
絡秋震驚下,聲音有些大,蘇韶棠捂着耳朵,納悶地看向她:“既是送我的,自然是由我處理,你那麼大聲做什麼?”
絡秋伺候夫人歇下,憂心忡忡地回了廂房,絡春看着她:“你怎麼了?”
絡秋不再說話。
絡秋還想勸,蘇韶棠不耐煩了:“再好的東西,若是派不上用場,也就沒了價值。”
蘇韶棠眸中明顯帶着不滿,哪怕在原文中,絡秋是原身最忠心的貼身侍女,可如果她用得不順心,也只會將絡秋換了。
絡秋被夫人看得一激靈,立刻清醒過來,低頭應是:“奴婢這就去拿。”
蘇韶棠冷着臉,不說話。
常管家將這一幕看在眼中,一顆心頓時往上提了提,只一個照面,常管家就已經發現,夫人可不是什麼好伺候的性子。
等絡秋將褥毯拿來鋪好,一刻鐘的時間早就過去了。
常管家出聲:“夫人不如用過午膳再去?”
蘇韶棠整整三日沒有正經地用過膳,一聽見午膳兩個字,她就一陣頭疼,她直接拒絕:“不必。”
她踩着木梯上了馬車,褥毯鋪在坐墊上,只一眼就知曉很是舒服,京城的路刻意鋪整過,馬車行駛時,也不覺得顛簸,蘇韶棠的眉眼才舒展開。
馬車經過鬧市時,蘇韶棠掀開了提花簾,畢竟是小說,路邊的吃食和攤鋪都很多,一片繁榮景色。
蘇韶棠想起文中後面的劇情,心中頓時冷呵了一聲,系統光屏心虛地閃了閃。
途中整整一個時辰,蘇韶棠都沒有和絡秋說過一句話。她就是這般性子,誰叫她不高興了,她就當那人是空氣,眼神都不會給一個,偏生不論穿書前還是穿書後,她的身份都是讓人需要小心翼翼哄着的。
絡秋一路上欲言又止,剛要說話,就見夫人皺眉,她就不敢再出聲。
待到了莊子,絡秋鼓着膽子,上前扶住夫人:“奴婢知錯了,夫人若是生氣,罰奴婢就是,可千萬不要不搭理奴婢。”
說話時,絡秋心中格外難受,她打小就伺候夫人,這還是頭一次,叫夫人這般生氣。
蘇韶棠見她愧疚得都快哭了,才皺眉道:“我討厭和我作對的人,你下次若再是這般,就不要在我跟前伺候了。”
絡秋呼吸都停了一剎,不敢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忙擦了把眼淚,保證道:“奴婢絕對不會再犯。”
蘇韶棠掃了她一眼,這才伸出手,讓她扶着。
莊子早就得了消息,周鳴老遠地就迎了上來,一身灰色的衣袍,低調不起眼,但在原文中,周鳴也是個有姓名的小配角,多次給女主雲安然使絆子成功過,原文中對他有過這樣一句評價“他對蘇韶棠倒是忠心”。
這也是蘇韶棠會選擇讓周鳴提煉細鹽的原因之一。
年幼時,原身和周鳴算是玩伴,隨着年齡增長,二人才漸漸有了主僕之分,周鳴遠遠恭敬地迎上來:“小姐怎麼親自來了?”
周鳴來莊子做管事時,蘇韶棠還未成親,所以,周鳴對蘇韶棠的稱呼一直未變。
蘇韶棠沒有說話,周鳴領着她進了莊子,她抬頭朝莊子后看了眼,周鳴瞧見,不由得笑:“莊子后種了一片桃林,正是結果的時候,小姐倒來得正好,休息片刻后,奴才就帶小姐去摘桃。”
周鳴和蘇韶棠親近,說話時也不會太拘着規矩。
蘇韶棠不覺得有什麼,等進了院子后,她才叫住周鳴:“我來,是有事要和你說。”
周鳴訝然,其實自從年長后,他和小姐的交集就少了很多,小姐身邊有忠心伺候的人,說難聽點,也根本用不到他。
在莊子中做管事,雖說離京城那片富饒的地遠了些,但是勝在清凈,而且,他是主事的人,只需要照料好莊子上的事即可,若非他生母是小姐的奶嬤嬤,這等好差事壓根不可能輪不到他。
他知道,這差事是小姐念在他娘和小時那份情誼上,才向夫人替他謀來的,所以,他心中一直都很感激小姐。
如今聽說小姐有事用得到他,周鳴只有一個想法,一定要將小姐吩咐的事辦好!
蘇韶棠讓人退下后,才讓周鳴取了份粗鹽來,周鳴老老實實地照辦。
隨後,蘇韶棠照着系統給的方子,親自提煉了一份細鹽出來。
等周鳴眼睜睜地看着小姐將粗鹽變成細如白沙般的鹽粒時,眼神都灼熱了些,他自幼長在侍郎府,見識比一般的百姓要多,自然知道這份細鹽代表了什麼。
周鳴不由得有些結巴:“小、小姐……”
蘇韶棠手都酸了,她揉着手腕,抬眸看向周鳴:“看清楚了嗎?”
周鳴一時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提煉細鹽的法子,可以說價值連城,小姐就這麼不設防地告訴了他,周鳴不知作何想,只覺得心中漲漲的,他低下頭:“小姐放心,今日一事,奴才不會透露半個字出去。”
蘇韶棠樂得他省心,她叫人端了熱水進來,洗凈了手,才坐回位置上,緩慢道:“若讓你來辦,你一日能產出多少量的細鹽?”
周鳴震驚地抬頭,當對上小姐的視線時,周鳴立即反應過來小姐想要做什麼,他在腦子中很快地細算了下:“莊子中下人的賣身契都在小姐手中,有十數人可用,若小姐想以此為商,奴才可以保證,細鹽的數量足夠維持小姐名下的鋪子銷量。”
蘇韶棠的陪嫁鋪子有三個,都在京城中,地段也不錯,她也不可能三間鋪子全用來賣細鹽。
物以稀為貴,蘇韶棠也沒有想要一步登天,如此也就足夠了。
不過,蘇韶棠看向周鳴,強調:“你該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
雖說有系統在,細鹽不會是她唯一的賺錢手段,可蘇韶棠討厭麻煩。
周鳴恭敬地低頭:“請小姐放心。”
蘇韶棠沒什麼不放心的,周鳴的賣身契在她手中,一家子也都在侍郎府,周鳴年紀輕輕就能當上莊子管事,也自有他的手段在。
蘇韶棠想以細鹽為商,那麼周鳴就是最好的人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