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中午時分,於初一派人呈上來京城各方的動靜,上官鶯仔細看過一遍后親自搬了火盆來將之燒毀,隨後修書一封帶給於初一,將籌謀的事安排了下去。

傍晚時分,連婆婆親自下廚做了飯菜,上官鶯稍吃了一些,也就擱下了筷子。連婆婆收拾碗筷的時候見她吃得少,讓巧兒去傳侍衛抬浴桶過來時順便帶些點心回來,以備上官鶯晚上的不時之需。

巧兒依言去了,很快的就帶了侍衛來,並且將一切的沐浴用品都準備好后才退下去。

“連婆婆,你也在外邊守着,有事我再叫你。”上官鶯轉頭對整理衣裳的連婆婆道,連婆婆應一聲,擱下衣裳出去了。

一直到關門聲響起,上官鶯才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解開一身的衣裳,足尖輕點過地面輕巧落入浴桶之中,水珠輕濺,她屏住呼吸往下沉了去的同時拆掉發簪,讓一頭烏黑的長髮漂浮於水面之上。

水底,上官鶯氣沉丹田,回憶起那一日的奇妙感受,將體內融合的內力緩緩催動,一股熱力緩緩的從她周身散出。忽然之間,原本恰好的水溫也是變得滾燙起來,且水以快速的方式而減少着。

半刻鐘后,一大浴桶的水再次被蒸發得涓滴不剩。

“連婆婆。”上官鶯睜開緊閉的眼眸,出聲喚道。

門‘吱呀’一聲開了,連婆婆走進來,彎腰行禮,“少主有何吩咐?”

“把這裏打掃下。”上官鶯手一指地上的灰燼,連婆婆抬眼一看,頓時怔住。剛才是低着頭進門沒發現,現在一看可真有匪夷所思,這剛還在的裝滿了水的大浴桶竟然是變成了一堆灰燼,除了少主站立的一個圈是乾淨的,四周都是黑色的灰。

這一大桶的水去了哪裏?

這桶怎麼就變成灰了?

“少主,您還是先披上,夜寒風冷當心着涼!”一大串的將要出口的疑問在看見上官鶯光裸的身軀后立即咽下,連目光都變得擔憂起來。

“嗯,過來幫我更衣。”一大圈的催動內力不斷循環下來,上官鶯也是累了,連婆婆是慣常伺候她更衣的,她也很放心的閉上眸子,伸平了雙臂。

連婆婆走上前去,先拿干毛巾細細幫她擦乾淨身上的水漬后才一件件的為她把衣裳穿上,自始至終上官鶯維持着和連婆婆絕對的默契,即使眼眸是閉着的,也能在連婆婆為她穿里褲的時候抬起腿。

“今夜你守夜,我先睡了。”

最後一顆紐扣系好后,上官鶯睜開眸子,交代連婆婆一聲后,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連婆婆見那青色的紗帳放了下來,眉頭一皺,嘴唇動了動,卻終究還是什麼都沒問默默的退了去。

不一會兒就有洒掃的丫鬟來打掃,將屋子裏整理乾淨后連婆婆給洒掃丫鬟下了催眠指令,將她這一段記憶深鎖,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丫鬟一輩子都想不起曾經自己做過這樣的事。

連婆婆冷眼看着丫鬟離去,轉身對巧兒和守夜的侍衛交代守夜注意的事項后就轉身回房間,順手將門關上。

前行幾步,站着榻邊她調運呼吸,開始運轉起體內的真氣,做着習慣的功課。可就是這樣習慣的功課,今日卻是受到了阻礙,體內兩股分離的真氣拼了命的在衝撞着,似不分出個高下就不肯罷休。上官鶯竭力壓制,卻使得兩股真氣撞擊得越發猛烈,她喉頭一甜,不是她迅速將其中一股真氣壓制,這口血必定是噴了出來。

保持着打坐的姿勢,上官鶯越發謹慎的調動兩股氣息,緩緩催動它們融合,在他們發生衝撞時將它們分開,避免重蹈覆轍。

一夜就這樣度過,上官鶯睜眼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天亮時分,因一夜未眠的緣故她面色慘白,眸子浮腫氣色差到了幾點。

端着水盆的連婆婆看到她這模樣嚇了一跳,上官鶯卻不等她問話,沙啞着聲音道,“我今早不出門,遲些早膳端到這裏便好。”

“少主,三姨娘的爹娘和兄長都在外邊兒。”連婆婆暗壓下心中的焦慮,稟告道。

“哦。”上官鶯低應一聲,這三姨娘的家離將府不過幾條巷子的距離,昨夜才送出消息他們今日就來了,還算是快。

涼涼一笑,垂下的眸子讓人看不透此刻她眼底的神色,“放他們進來,就讓她和他們和三姨娘說些體己話,吩咐下去若是三姨娘給她兄弟塞銀子,也就當沒看見。”

“是。”連婆婆應一聲,稍微斂眉問道,“少主,何時傳膳?”

上官鶯搖頭,“現在還不餓。”

“那等少主餓了,再喚奴婢。”連婆婆識相的退下。

待連婆婆走後,上官鶯起身來,走進密道先是練了幾次步法,再就是練劍。

血煞劍認主了之後帶來的好處是至陽內力的倍增,壞處是本來已經完全融合的兩股內力又開始衝撞,加之她一直沒能衝破幻煙劍法的第五重,情況有點危險。不過現在她能將劍的煞氣收放自如,也算是一連串打擊里的唯一安慰了。

“呼。”長呼出一口氣,她收劍,抬手拭去額頭上汗珠,往密道里一處溫泉池走去。

即使不願意再回想那一日在林子裏發生的事,但是她還是讓人把溫泉給引到這密道里來,在練劍后在這水裏泡一番很是解乏,而且整個池底是以玉為材料而劍,躺着很是舒服。

泡了一番后,她從密道出來,走到銅鏡前,隨意拿起玉帶子將發挽住,一襲青衣加身,作男子打扮沿着密道往四姨娘的院子而去。

彼時四姨娘還在呼呼大睡,上官鶯這個嫡女這邊因不喜人打擾是不用請安的,以前壓在她頭上的那些個姨娘一個個都沒了,剩下的就一個六姨娘自然是不用她請安的,所以她現在相當悠閑,想睡到什麼時辰就睡到什麼時辰。

“還沒起來?”

當上官鶯用藥放倒守門的侍衛,推門進屋子裏的時候,看到這樣一副情景,直覺地不可思議。

一旁見陌生人闖進差點驚叫出聲的雪兒慢慢將嘴合攏,頰邊也悄然染上一抹紅暈,暗地裏戳戳還渾然不知事呼呼大睡的四姨娘,可換來的卻是四姨娘咯咯的笑聲,“紅燒蹄髈,好香啊!”

雪兒滿面羞紅,恨不得捂住耳朵以免聽到四姨娘的砸吧砸吧聲。

“雪兒,四姨娘生肖是豬?”上官鶯雙臂環胸,斂眉道。這都快中午了,別人都不知道做了多少事了,這四姨娘還沒起來也就不說了,做夢都惦記着吃,這樣的人,不是豬是什麼?

“大小姐,姨娘她……她這也不是一直悶在院子裏沒地兒去么。”雪兒走過去請安,有些尷尬的說出緣由。

“算了。”上官鶯擺擺手,反正她過來也不是找她的。

雪兒卻有些急了,這幾個姨娘紛紛倒台後大小姐定是想把權力交到姨娘手裏,今日過來定是為這事。姨娘好不容易熬出頭,白白錯失了這次機會,以後就是有機會也輪不到姨娘了啊!

“大小姐,姨娘只是一時貪睡,以後定奴婢定會努力督促她的。”雪兒忙道。

上官鶯一聽就知道雪兒誤會了,卻不打算解釋,心裏卻有了另一番盤算。如果真的放權在四姨娘這,四姨娘事事都聽這丫鬟的,日子久了難保她不會生出異心來。雪兒是聰明,但也就是太聰明了,而太聰明的人往往都不好掌控,一旦她起了異心,那不就白白浪費了她的一番盤算嗎?

“雪兒,你可還有家人?”上官鶯若有所思的問道。

雪兒心一沉,明白了上官鶯的意思,“沒有,於奴婢來說,最親近的這世上僅姨娘一人。奴婢自幼爹娘早亡,是姨娘救了奴婢,奴婢和姨娘相差一歲,一直跟着姨娘。從於府內宅爭鬥走出來又到將府,這後院裏有爭端,為姨娘出謀劃策的都是奴婢。大小姐若是不信任奴婢的話,就請賜給奴婢草席一張,只要跟姨娘說奴婢想念家人,和家人團聚了就好。”

說完,她苦澀一笑,“奴婢每一年都會騙姨娘去見親人,實際卻是暗地裏兌換銀子或者去和手下的人手聯絡,姨娘只是一直不知道。這些日子姨娘總說院子不太平,說奴婢年紀也差不多了該送奴婢回家,還為奴婢準備了嫁妝,大小姐你若是說打發奴婢回家了,她定是深信不疑的。”

上官鶯卻微微一笑,從腰帶里取出一個藥瓶,倒出一顆藥丸在掌心,遞給她,“把這個吃了,就留在這裏。”

雪兒沒有絲毫猶豫,接過便吃了。

“後天這裏水池邊,這樣……”上官鶯收起瓶子,將自己算好的,悄悄告訴雪兒。

雪兒聽得心臟直砰砰跳,但為了姨娘的前途,她是什麼事都可以承擔的。

“你會受些皮肉之苦,可願意?”上官鶯將一系列的話說完,沉聲問道。

“只要姨娘過得好,奴婢就是死,也不可惜。”雪兒表明忠心。

那就讓我看看你對她能忠心到何等程度,雪兒,不要讓我失望……

上官鶯深深凝視她一眼,轉身離開。

回到院子的房間,差不多是晌午時分,換下衣裳上官鶯喚來連婆婆準備午膳,連婆婆應聲離開后小半刻的功夫就端了她愛吃的菜肴來,上官鶯用過後走到書桌前,鋪了宣紙。

巧兒從外邊進來,乖巧的為她磨墨。

“我讓你準備的,準備好了嗎?”上官鶯提筆,問巧兒,目光卻在勾勒出的一抹線條上,眉目微斂,模樣是少見的嚴肅。

巧兒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屋頂、屋檐瓦匠已經在做,明晚定能完成。而牆頭也有工人在弄,奴婢打的是修繕府邸的幌子,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嗯。”上官鶯讚許的點點頭,隨即不再說話。

巧兒研墨,一直低着頭,半晌沒聽到上官鶯問話,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目光卻不經意看到那宣紙上的內容,一時間竟怔住。

那是……

“爹的生辰快到了,這是送給他的禮物。”上官鶯的聲音,柔柔響起。

巧兒忙低下頭去,不敢吭聲。

上官鶯繼續畫著,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專心在畫。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上官鶯的注意力始終在畫上,終於在傍晚的時分畫好最後一筆。

巧兒適時的接過筆,上官鶯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巧兒,等墨跡干后收起來,快馬加鞭送到花家繡房的管事的,讓他儘早讓綉娘綉出來。”

“是。”巧兒應道,面上波瀾不驚,心裏卻已經是翻江倒海,唇,悄然咬緊。

上官鶯彷彿沒看到一般,喚來連婆婆端水來為她凈手,爾後穿好衣裳,梳好髮髻后又喚來方離和方濤兄弟來,他們兄弟將看到的聽到的都一五一十的稟告給了她,上官鶯但笑不語,“嗯,下去,繼續監視。”

兩兄弟依言退下,上官鶯又陸陸續續見了一些人,當月隱雲中時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吩咐連婆婆一些事後,就合衣就寢了。

燭光滅,時間如流沙緩緩流逝,當晨曦的光芒揮灑大地,金烏東升時,又是新的一天的到來。

清晨,三姨娘從偏門從走了家人後,倚靠在那門口,一直到有侍衛來催,才不舍的收回目光,往院子裏走回去。

“喲,這不是三姨娘么?怎麼今兒大小姐把你給放出來了?”一道聲音迎面傳來,三姨娘抬頭,冷眉緊斂,那一副尖酸刻薄相的人不是管家又是誰?

“管家,兒子、兒媳死了,你看起來心情不錯啊!”三姨娘也是聽說了院子裏的事,不甘示弱的反駁回去。

管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跳腳起來,直呼出她的名字,“碧玉,你還真當你是從前的那個姨娘嗎?大小姐年少不更事,顧念着舊情放你出來,但不代表那事就這麼揭過去了。等老爺回來我將你的事兒稟告上去,我看你這小賤人還能得意到幾時!”

三姨娘絲毫不給面子的罵道,“我呸,你這捧高踩低的東西!你以為你乾的那些缺德事,這些年我當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嗎?單說這次你兒媳婦的死,大小姐不深究,可不代表我不會深想。我可告訴你,大小姐耳根子軟,只要我說查,她就一定會查!”

“碧玉,你以為你的爪牙還在嗎?”管家有恃無恐,指着她的院子的方向,諷刺道,“自你出事,你的丫鬟被打發的打發,處罰的處罰,現在這院子裏,誰會聽你的?”

三姨娘陰陰一笑,“只要大小姐聽我的,不就可以了嗎?”

迎着管家忽而睜大的眼睛,三姨娘唇角的笑渦越發的甜美,“管家,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這個府里真正當家的主子是大小姐,只要她一句話,這府里誰敢不從?我要那些奴才聽話做什麼?只要大小姐聽我的話,整個府里不就在我的掌心之中!”

“你……”管家瞠圓了雙目,怒罵,“碧玉,你這個不要臉的盪、婦!做出那等事還好意思在這耀武揚威,我若是你,定是自盡謝罪了!”

三姨娘冷冷道,“只要能比你活得長,活得好,別說這張臉了,我能不要的,一點都不會要!”

管家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一雙宛若淬了毒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一般。

“看吧,好好記住我這張臉。在我挖出你的眼睛后,可就看不到了。”三姨娘臉上揚起勝利的笑容,帶着侍衛揚長而去。

管家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哪裏還有往日的謹慎?

急步往六姨娘的院子裏走去,看門的迎兒眼看着他要撞門,急忙攔住他,“管家,姨娘現在正忙,不便打擾。”

管家怒地揮開她的手,“一個姨娘有什麼好忙的!我要進去,現在立刻馬上!”

迎兒都快哭出來了,“管家,要不您先出去,奴婢先去知會姨娘一聲好不好?”

“不好!”管家這廂都快火燒眉毛了,哪裏還能聽進迎兒的話,狠狠將她推到一邊兒,就用力撞那緊閉的房門。

“管家,不要啊!”迎兒從地上爬起來,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再等等,姨娘很快就出來了,真的。”

“沒用的東西,滾!”管家怒極,一個小丫鬟也敢攔他,是欺負他現在背後沒有主子的支撐嗎?越想越怒,一腳將迎兒踹出去,不顧她的哭叫扯着她往外邊拖,將她丟在外邊后將院子的門‘砰’的一聲落上門閂。

“方管家,何事如此急着要見我?”在他轉身之際,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走出衣衫整齊的六姨娘。

今日的她一襲粉衫,髮髻高挽,眉目含春,顧盼間掩不住的媚態在流轉,頰邊隱隱暈紅現,完全就是一副被人呵疼過的嬌態。

“難怪忙,忙着偷漢子哪!”管家瞅着她,嘴唇一撇,陰陽怪氣的道。

“我說管家,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你這般陰陽怪氣的,可不尋常啊!”六姨娘臉上不見半分惱色,笑意盈盈的模樣真讓管家有鼓足了勁的一拳擊在棉花的挫敗感。

“映紅,出大事了,走,去你房間裏談。”管家暫時壓抑下心頭的憤怒,畢竟正事要緊。

“不急。”六姨娘繞着管家走了一圈,盯着他上下打量,卻不說話。

管家被她的目光盯得渾身直發毛,驚疑的眸子瞅着她,卻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

“你走吧!”半晌,六姨娘收回目光,打開門閂,示意他出去。

管家心頭火騰的一下竄起,“映紅,你什麼意思啊你?”

“請你出去。”六姨娘咬字清脆,一字一頓,保證他能聽得清楚。

管家一張老臉漲得發紫,怒地狠狠一拂袖,“映紅,你會後悔的!”

轉身,怒氣沖沖離去。

六姨娘滿不在乎一笑,款步走回房間,才剛進門就被上官明張臂抱住,“紅兒,外邊什麼出什麼事兒了?”

“你怕了?”六姨娘笑盈盈的轉過身來,揚起的小臉,笑顏如花。

上官明眸子閃過一絲狼狽,但色壯人膽,“當然不怕了。”

六姨娘眸子揚起一抹戲謔,食指戳着他的胸膛,嗔道,“那剛才,誰一聽到敲門聲就差點從我身上滾下來的?”

上官明臉紅得不行,支支吾吾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畢竟是和自己小嬸兒偷歡,真要讓人撞見,傳出去的話他也就不用做人了。

“我這不……我這不也是怕你遭人罵嘛。”半天,他終於是擠出一句話,將六姨娘緊緊抱在懷裏,頭埋進她頸間,“紅兒,我真想堂堂正正和你在一起。”

兩日歡愉,是她帶着他從男孩蛻變成男人,嘗到了男女的歡愉,貪歡戀榻,這個女人,他都恨不得能融入骨血里。

“我也想啊!”六姨娘嘴上這麼說著,眸中卻全無情意,有的,只是一片森寒,只可惜此刻的上官明低着頭,看不見。

她幽幽一嘆,“只是名義上我始終是你的小嬸兒,即便是日後你繼承了將府,我也斷不可能成為你的正妻的。與人爭夫,我實在是累了,只要你現在多陪陪我,即便是日後青燈伴餘生,我也是沒有可遺憾的了。”

“紅兒,我豈是那般無情之人。”上官明抬起頭來,認真的道,“只要我能做主了,定為你弄新的身份,以正妻的名分迎你入門。到時候,我定為你準備……”

“我只要你待我好,就行。”六姨娘點住他急切允諾的話,眸中說不出的情意綿綿,只是眸底仍然是一片冷清。

她再清楚不過,他於她不過是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

她對他,絕對不會有一丁點的感情!

上官明卻感動到無以復加,摟着她的脖子親吻她。

六姨娘已經習慣了他的觸碰,也不像當初還有抗拒之意,沉淪於他的唇,他手的碰觸里,身體感官無比歡愉。

上官明欲求不滿的抱起她,急步往桌子邊走去,揮開那上面的茶具,才將她的放下,身體便是急切地壓了上去。

衣衫遍地剝落,喘息聲起,又是一番纏歡。

歡愛后,六姨娘玉體橫陳在上官明的身下,柔聲道,“管家方才急匆匆的過來,想來是院子裏出事了,這幾日你便以要接你娘讓大小姐隨你出門,其它的事,我來處理便好。”

“可是我捨不得你。”上官明食髓知味,一時半刻都不想離開。

“為了我們的未來,你一定要去。”六姨娘微撅起嘴,搖着他的手,“去嘛去嘛,你總不想與我就這麼偷偷摸摸一輩子吧。”

最後一句話刺激到了上官明,他一口答應下來,“行,我明天就啟程。”

“明天一早吧!”六姨娘撒嬌道,“日子長了,恐生變故。”

“行。”上官明一口答應,隨後戀戀不捨的道,“此去怕是有幾日不能再見你,你得好好犒勞我不可。”

說罷,擁緊六姨娘,在她欲拒還迎下再次展開強有力的攻勢。

室內一片春情旖旎,而在外邊兒卻是另一番風景。

今日是難得的好天氣,晴空萬里,金色的陽光如同碎金洋洋洒洒鋪滿大地、湖中,有風起時湖面便是漾起一個個的漩渦,那點點金色宛若浮光掠影,美好的宛若夢境。

垂柳下,上官鶯倚在連婆婆懷裏,笑盈盈的看着水裏的魚兒游來游去的爭食,一邊將手上的食盒的點心捏碎了,拋進水裏。

巧兒向來穩重卻終歸是少女心性,手上打着扇子,看見那些活潑的魚兒也忍不住多看上那麼幾眼。

侍衛在她們身後五十米開外的地方守着,一個個面色平靜,目光冷凝。

這樣一幅奇異的畫面惹得將府路過的僕人都忍不住瞧上那麼幾眼,卻也因為各司其職沒有太多偷懶的時間,是以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然,也有閑來無事者。

四姨娘帶着大丫鬟逛到這,看到上官鶯在餵魚看,一時興起,也走了過去。

雪兒微抬起下巴,目光在看到柔若無骨躺在連婆婆懷裏的上官鶯時陡然一凝,忽地想到那時候她是一人走着來的。心頭頓時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莫非大小姐的腿根本沒廢?

可,這不是她該過問的。

低下頭去,她步伐稍微邁大了些,跟着四姨娘的腳步往上官鶯的方向走去。

“鶯姐兒好巧啊,今兒你也在這餵魚呢!”四姨娘自來熟的走過去,笑嘻嘻的打招呼道。

上官鶯淡淡一笑,“四姨娘,真巧。”

順手,從食盒裏取出一個白饃饃遞給四姨娘,幫她圓了話。

四姨娘這才意識到自己說話的漏洞,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接過白饃饃,小塊小塊的掰着,“鶯姐兒啊,你身體不好,就應該多出來晒晒太陽,老悶在房間裏,哪怕是沒病也該憋出病了。”

“多謝四姨娘的關心。”上官鶯唇兒微彎,意有所指的問道,“只是不知,四姨娘的病可好了?”

“自然是好了。”四姨娘開心的笑出聲來,今兒她起來雪兒就告訴她不用再裝病了,簡直是太好了!

‘咳、咳。’

一旁的雪兒暗示性的輕咳兩聲,示意四姨娘別那麼得意忘形。

四姨娘趕緊將得意之色收斂,有些尷尬的道,“是托鶯姐兒的洪福,前日見了鶯姐兒,這病也好得快了。”

“是嗎?”上官鶯莞爾一笑,道,“四姨娘,再過幾日爹就要回來了,屆時姨娘與女兒都是要學規矩的。昨兒連婆婆跟我說了,今日那教規矩的嬤嬤便會到來,為了將府的顏面姨娘可要努力。”

四姨娘一聽到‘規矩’二字就差點沒暈過去,最重要的是宮!規!啊!

“鶯姐兒,我忽然想到我肚子疼,先走了啊!”說罷,就要開溜。

上官鶯眸光一寒,四姨娘身體倏爾打了冷顫,邁出去的步子,瞬間僵在原地。

“四姨娘,你知道嗎?棋盤上沒有用的棋子是最早被拿下的,沒有人會傻得留下一步沒有用的棋子,哪怕明知道這棋子挪掉會帶動一個強的后招消失。四姨娘你要知道棋盤變幻莫測,缺那麼一兩個棋子,於局勢是沒有大的影響的。”

上官鶯緩緩地將這一番話說完,她臉上笑意淺淺,黛眉下,一雙美麗的桃花眼微彎,宛若新月,可那一雙眼底,卻冷若冰針,幾乎能刺傷人的瞳孔。

饒是四姨娘再笨,也是聽懂了這一番話,她緊咬住唇,向來飛揚的眉梢此刻也是斂了去,整個人陷入痛苦的掙扎里。

雪兒這一次沒有上前,大小姐的話她聽得很明白,一旦姨娘的存在讓將府處於危險之中,即使顧忌着她的存在,大小姐也定不會手軟。這一刻,她深深的後悔了,若是早知道有這麼一天,她定不會事事為姨娘出謀劃策,寧肯讓姨娘自己去面對那些明刀暗箭,也不願意此刻她仍保有赤子之心。畢竟在說錯一句話都可能招惹殺身之禍的權貴門庭,這是第一個要被捨棄的東西。

“我……我不行。”好半晌,四姨娘才抬起頭來,眸色黯然無光,不過四個字,卻似乎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整個人差點虛脫。

她只是單純不是真的笨,在這後院她尚能依靠雪兒的保護活下來,但去了宮廷。在一舉一動都受到多雙明裡暗裏的眼睛的關注下,她無法保證自己不出岔子,與其等那一日給將府惹禍,她寧願只當過小小的姨娘,安居在這小院子裏。她求得從來就不多,只要偶爾能與心愛的人共餐,哪怕只能悄悄看上那麼幾眼,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真的,只要這樣就行了。

有力氣於心底積蓄起,四姨娘如釋重負一笑,勇敢迎上上官鶯的眸子,“我真的,不行。”

上官鶯的眸子裏沒有太大的失望,平靜得太過,反而有些詭異。

雪兒心裏咯噔一聲,雙膝一軟,跪在四姨娘腿邊哭道,“姨娘,是奴婢對不起你。老爺走的時候喝多了,誤把奴婢當成了您,奴婢昨日才發現月信遲了些,怕是有了身子,還望姨娘念在奴婢跟從您多年的份上,原諒奴婢吧!”

四姨娘驚訝的幾乎說不出話來,“雪兒……你……”

雪兒淚流滿面,磕頭如搗蒜,“姨娘,是奴婢對不起您,求您原諒奴婢。”

“四姨娘,上官家子孫凋零,若是七姨娘能為爹誕下一子半女的,那可是大功一件啊!”上官鶯眸中終於是揚起淡淡的愉色,聽似漫不經心的話,卻是瞬間決定了雪兒的新身份。

使眼色給巧兒,“還不快幫我把七姨娘扶起來?”

七姨娘!

雪兒的身子猛地一顫,在看見巧兒伸來的手時,卻不得不穩住身形,僵硬的手搭上巧兒的手臂,借力站起。

“不,我不信!”四姨娘驀然大叫出聲,瘋了一般的衝過去掀雪兒的衣袖,當那袖子嘩啦一聲被扯掉,雪兒白皙的臂膀顯露於人前時,四姨娘的眼睛頓時紅了,揚手狠狠地一巴掌甩在雪兒的臉上,兩行滾燙的熱水沿着臉頰流下。

“連你……連你也背叛我!”

四姨娘的手於空中緩緩緊握成拳,顫抖的食指指向雪兒的心臟,“雪兒,這些年我拿你當親妹子一樣看待,但凡我有的,從不缺了你去。可是……可是你,你卻背着我和我最愛的男人有私情,甚至還有了種!雪兒,你真對得起我,真對得起我啊!”

“不……”雪兒淚流滿面,心痛不已,她想告訴她事情不是這樣,可在這樣的場景下,她又如何能開得了口?

不是在抹去守宮砂的時候就已經決定承受痛楚了嗎?

可是為什麼,看見姨娘這麼難過,她比死還要難過。

那曾經她以性命守護的單純,今日卻被她親手摧毀,她彷彿聽到了心一寸寸成灰的聲音,天地似乎都虛無,唯有痛楚那般清晰。

“你哭,你還好意思哭!”四姨娘怒喝出聲,咬牙切齒道,“我若早知道你是這般不安分的人,當年我就是救一條狗,我也不會救你!”

拳頭捏緊又鬆開,化作一掌決絕的朝着雪兒推去。

“保護七姨娘。”上官鶯一喝,巧兒手明着扶住雪兒,暗地裏卻是一腳踢向四姨娘。那一腳勁兒極大,四姨娘都來不及呼痛,腳下一滑,只來得及抓住什麼,瞬間往旁邊的湖裏倒了下去。

“不好,大小姐落水了!”

一聲驚叫,那是三姨娘碧玉的聲音,驚恐至極。

“快,快救人啊!”巧兒額頭滲出汗來,那模樣都快哭了。

湖中三個人頭時沉時浮,情況危急,尤其是上官鶯竟然離開了連婆婆的身邊,沉下去后再也沒出現過。

“大小姐是大家閨秀,我去救!”雪兒當機立斷,猛地扎入水中,朝着上官鶯的方向游去。

侍衛們忙地下去救人,很快就將四姨娘和連婆婆給救起來了,一旁被急急叫來的婆子立即是為四姨娘和連婆婆擠壓出腹中的積水,一會兒后兩人接連咳出水來,人也是轉醒了。

“大大小姐,大小姐人呢?”連婆婆一醒,就抓着周邊婆子的手,顫聲問。

“大小姐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婆子這邊安慰着連婆婆,心裏其實也沒什麼底氣。

“大小姐!”連婆婆一聲尖叫,掙扎着要去湖裏救人。

旁邊的侍衛點住她的穴道,這才沒讓她干出傻事來。

“大小姐在那!”那婆子忽地眼睛一亮,指着那托着上官鶯出現在湖心的兩個頭顱驚喜的道。

眼尖的侍衛立即跳下水去,蜂擁而上將上官鶯和雪兒一起救起。

“發生什麼事,這裏這麼吵?”

奉命回府報信的新安和方華剛走到後院,聽得這大的喧鬧聲,隨手抓出一個侍衛問緣由。

“是大小姐落水了。”那侍衛認出此二人是上官鴻身邊的得力左膀右臂,立即回稟道。

“大小姐落水?”新安、方華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不可置信。

“大小姐就在前邊兒,剛被救起來。”侍衛一指上官鶯的方向,新安、方華聞言朝着侍衛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一群人圍在那,眉目俱是一斂,足尖一點地面,踏過那人頭落在空出的一個小方圓里。

上官鶯這時候正吐出腹中最後一口積水,頭往後一仰,整個人暈厥了過去。

“快,叫大夫!”

新安最先叫起來,那般慘白的臉色不像在假裝,他的心,不可遏制的慌了起來。

倒是方華,思及那一日在窄巷她的強大,心裏頓時平靜,氣沉丹田大聲喝道,“該散的都散了,誰若是耽誤了大小姐的救治,定斬不饒!”

蜂擁般人群一會兒就散了個乾淨,只留下狼狽的幾個人。

“新安,你去叫幾個丫鬟把四姨娘和這丫鬟送回院子,遲些大夫給大小姐看過後,再給她們看。”方華彎腰抱起上官鶯,對着新安交待道。

新安尚未答應,就聽到一聲尖叫。

兩人同時望向發聲處,但見巧兒捂着嘴,指着雪兒的被血染紅的下身,顫聲道,“血……好多血……”

新安心生疑惑,這怎麼看怎麼像婦人小產?

“快,七姨娘早產了!”連婆婆此時已經自行解開了穴道,見狀驚恐的尖叫道。

七姨娘?

新安、方華二人面面相覷,這雪兒她們是認得的,何時她成了七姨娘了?

但,眼看着她流的血越來越多,新安當機立斷,“我先抱她走!”

“她……”四姨娘望着新安離開的身影,只說了一字,銀牙一咬,憤恨道,“死了更好!”

拒絕一旁丫鬟的攙扶,她從地上爬起來,踉蹌地往自己的院子奔去。

方華使輕功往上官鶯所住的院子疾速奔去,等不及連婆婆和巧兒的到來,隨手抓了一個丫鬟命令她為上官鶯換衣裳。

三姨娘卻在此時領着人來了,方華才回府並不知道府里發生的事兒,還恭敬的喚了一聲,“三姨娘。”

三姨娘笑應一聲,隨即看向那被下令為上官鶯換衣裳的丫鬟,皺眉道,“大小姐身嬌肉貴的,怎能讓一個粗使丫鬟換衣裳?還是我親自來吧,她落水,我也心疼得緊,能為她做點力所能及的事,這心裏也能好過一點。”

說罷,還嘆息一聲,彷彿真的內疚一般。

“只是換套衣裳,無礙的。”方華雖然聽着這話有理,卻也不肯放行。

“誰說無礙的?”三姨娘聲調略揚,皺眉道,“大小姐身上傷口未愈,若是讓那粗手粗腳的丫鬟碰到了,出了事,誰能擔起這等責任?”

說著,胸往前一挺,方華下意識後退一步,頸后卻忽然一痛,渙散的瞳眸只將三姨娘那一張放大的臉懾入,眸子便是緊緊閉上,身體‘砰’的一聲往下倒去。

“把他綁了丟到外邊去,別讓我再看見礙事的人!”

三姨娘看着倒地的方華,唇角掀起一抹冷意,抬步,往榻邊走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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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將門烈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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