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香消玉殞
丑后將大毛衣裳往肩上一扔，甩開了想給自已系扣系腰帶的秀儀的手，心慌慌地說：“別弄了，快隨本宮走吧。”
一行幾人也不再說話，如飛一般地趕到媚姑的小屋。
還未走到門前，丑后便一迭聲地喊道：“媚姑姑，媚兒姑姑……”
秀儀幾個也幫着喊。
有些破敗的門仍然半掩着，似乎這位媚兒姑姑晚上睡覺從來不關門。
丑后已經數次來到這兒了，所以對這兒的環境很熟悉，也不覺得怪異。而執意要跟來的小太監“小耗子”，卻面染懼色，緊緊地拽着丑后的衣角，將小小的身子踡縮成一團。
秀儀與流雲撐着燈。走在前面，一邊拂開伸手伸腿的各式草枝，一邊叫：“媚姑姑，媚姑姑……”
沒人答應，屋內如死一般沉寂。
躲在身後的小脂濃小聲地說：“媚兒姑姑肯定在院子裏啦，她肯定在翻土，天天都是那樣的呀。”
小俊浩卻指着佈置成地洞一般的床說：“草堆里有人。”
丑后不說話，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人，蹬上床榻，附身一看，只見媚姑穿着一襲明紅色的睡衣袍，姿態優雅地仰面倒在草叢裏，身上沒有蓋任何禦寒的東西。“媚姑姑，這樣睡要感冒的。”丑后說著，將蹬在腳后的被子拉過來，輕輕地替媚姑蓋上。
丑后的手碰到媚姑如花般嬌艷的臉龐時，手，倏地縮了回來，心，亂跳狂跳！
“媚姑姑，媚姑姑！你怎麼了，怎麼啦？”丑后猛地撲上去，一把抱起媚姑僵硬的身子！
眾人也圍上去，拚命地搖晃着媚姑的身子。
可，媚姑的身體已經冰涼了，媚姑已經不會答應了……媚姑死了！
丑后將媚姑輕輕地放下，環視着被嚇得傻若木雞的眾人們，“接下來的事該怎麼辦？”
丑后的心已痛得踡成了一團，可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讓這種難以忍受的痛苦得以釋放，她不知道怎麼哭，她從小就沒哭過！
秀儀她們幾個全撲在床邊哭了起來。這媚姑，雖說時爾瘋顛時爾清醒，可她為人和善，與世無爭。她總是以一付少女純真無邪的情態來面對這個殘忍的世界與周邊的人，還有她豢養的那些小動物。不管是誰，只要有求於她，哪怕是半夜，她總是笑吟吟地起來，細心周到地替她人解除痛苦。媚姑，她唯一“擾民”的一件事，就是每天天不亮時分，她會準時地出現在院子裏的那塊種着各類藥草的土地上，翻飛着隨了她十幾歲的小花鋤。那一下一下有節奏的“咚咚，咚咚，咚咚”的刨地聲，成了鳳鸞宮的特有的宮樂，大家已經習慣了，已經適應了。
明天，這個存在了十幾年的聲音消失了，再也不會有了，大家會感到心裏空落落嗎？
秀儀哭着說：“回王後主子，宮人去。……去世，先得……先得上報宮中內事房，由他們派人來驗看……然後將名冊上的名字找掉，然後抬出去燒掉……嗚嗚……媚姑姑怎麼一下就死了呢，下午的時候還好好的啊......”
“就這麼簡單？”丑后詫異了，隨後感到異常的憤怒！宮人也是個人啊，怎能如此草率地處理一個人的後事呢？
丑后沉着臉，想了想，吩咐道：“本宮要好好發送媚姑姑！流雲，你去內事房叫人來，秀儀與佩瑤給媚姑洗身子換衣服。還有小脂濃與小耗子，你倆負責將屋中的所有花草收集起來，分門別類地包好，拿到本宮的寢殿去。”
將所有的事交待清楚了，丑后便查看床前的桌上之物。
桌上整齊地擺放着媚姑生前用的胭脂膏粉，其中幾個一樣大小的玉瓶引起丑后的注意。拿起一個旋開一看，只見裏邊盛着滿滿的黑色膏狀物，聞之清香宜人。打開另外一個一看，也是如此，只是香味各異……這是什麼東東？
玉瓶下，竟然放着一本薄薄的書本子，翻開一看，丑后的心裏一暖，只見首頁畫著一個戴着鳳冠的醜女人，這不是自已嗎？第二頁，便是一個玉瓶，玉瓶下面畫著幾種花草……丑后看了幾眼，心裏便有底了，她將玉瓶與書悉數地擱在脂濃的懷裏，對她耳語幾句。
脂濃領命而去。
正在這時，秀儀輕輕地喊了出來：“王後主子，媚姑姑的手臂上怎麼有塊紅斑？”
丑后忙湊上前，確實，媚姑如藕般光潔的手臂上，赫然地出現一小塊紅斑，顏色鮮艷，並不隨着人的體溫降到零點而褪色。
丑后伸手細細地摸了摸，紅斑的表層有些堅硬，與別處皮膚不同。
丑后的心裏頓時便明白了。
內事房的二個太監一臉不悅地來了，真是的，死了就死了唄，一個讓先王睡了一夜便永不見天日的瘋女！值什麼要緊的？見王後娘娘也在現場，他倆便不敢嘟嚷了，草草地看了看，隨手在一本冊子上胡亂地劃了個叉，然後對隨後進來的太監們說：“抬出去燒了罷。”
丑后陰惻惻地攔着：“不行！媚姑姑是鳳鸞宮的人，本宮想好好發送發送，給她念個經燒個香，還要給她開個追悼會……除了本宮的人，你們全出去吧，剩下的事交給本宮了。”
內事房來的人雖然有些詫異，卻巴不得這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忙答應着退下。
丑后看了看眼前的幾個貼身宮女，神情非常傷感，可她的小眼睛裏卻怎麼也擠不出眼淚……這時候，大哭一場心裏一定不會這般憋屈！
“流雲，你把你最鋒利的剪子拿來，還有針錢，要大號的繡花針……小耗子，你去御膳房拿兩把最快最利的刀來，要快點！”
秀儀她們這下嚇壞了，“主子……主子要這些有何用啊？”
丑后不會因為媚姑突然猝死而想去殺人吧？
丑后冷冷一笑：“有用，有大用！”
“還有，秀儀去準備香爐檀香！”
誰也猜不出醜后要做什麼，可沒人敢不聽的，各自分頭去行動了。
“別跟蝸牛爬似的，全給本宮跑着去！”獨自留在死人身邊的丑后，在身後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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