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開門市（四）

“別的不說，你馬上把房子退了，老老實實在家賣魚，種着四畝地兒，踏踏實實的過日子，這麼好的日子，你要糟踐了，我非打斷你的腿。”黃花花急的不行，從炕頭上下來，在張桂芬的背上捶了一拳，着急的說：“張桂芬，三十八啦，三十八啦，白吃了這麼多年的飯，辦事跟個二十齣頭的愣頭青一樣，你是想氣死你老娘哩！”

黃花花說著，急赤白臉地又在張桂芬的背上捶了兩拳，張桂柱趕緊拉住了，把他娘拉到炕頭上坐好，說：“娘，你別著急，咱們勸勸桂芬，她都這麼大了，倆孩子的娘了，這麼打也不好看。”

“咦，這個小祖宗，她知道不好看嗎？說了多少年了，她歲數還不大哩，琢磨琢磨，找個男的，以後的日子也好過，你看看，她那軸樣，根本就不聽，人家的閨女，十六七，都開始找婆家了，俺磨破了嘴皮子，讓她找媒婆子給大軍找婆家，她也不聽，好傢夥，一琢磨，還敢去縣城開門市，縣城的買賣這麼好乾哩，多少能人幹不了，她那個腦袋裏面都是麥糠，到時候把這幾年賣命攢下的錢給霍霍了，還得把大軍給耽擱了，張桂芬，你個糊塗蛋，你想把我氣死，是不是？是不是？”黃花花急的直拍手，大聲喊。

“桂芬，聽咱娘哩，趕緊把門市退了吧，好好回來干，以後也別讓大軍去賣魚了，快該說婆子了，一個大姑娘，整天走街串巷的吆喝，不好。”張桂柱說，王娟子撇撇嘴，又開始撿豆種了，邊撿着豆種，點點頭，說：“亮亮他姑姑，你也聽聽勸，別讓咱娘和你哥哥着急了，咱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飯，看着人家縣城的人買賣好，能掙錢，那沒有用，錢兒不好掙，咱們這腦袋瓜子，能比人家當官官的腦袋好使哩，咱們張家村村長的小子，在家裏開木器廠開的好好哩，覺得縣城掙錢多，去縣城盤了個門市，咋樣，幹了不到三年，就回來了，眼氣別人掙錢兒多，沒有用，聽勸，得聽勸。”

“聽清楚沒有？全家人都是為你好。”黃花花着急的不行不行的，拍着手，大聲地說，她一想到女兒會把這幾年掙得錢都賠了，就覺得心窩子疼。

“說句話。”張桂柱見妹妹一直不說話，緊皺着眉頭說。

“娘，哥哥，那個，那個房租交了半年的，要是不去住，不退錢。”張桂芬早知道，這頓埋怨逃不了，可是沒有想到，她娘她哥哥的反應這麼大，耷拉着頭，等大家罵的差不多了，訕訕地說。

“啥？”黃花花一聽，“噌”一下又站起來，上去拽住女兒的胳膊就往外拉，邊拉邊罵：“滾，趕緊滾，以後你不是俺閨女了，你是死是活，跟俺沒有關係了，滾，滾！”

“娘，俺試試，你別著急，萬一要是能賺錢哩。”張桂芬被她娘的舉動下了一跳，綴着屁股，不願意往外走。

“你太能耐了，我養活不了這樣的閨女，滾，滾，這麼大的事兒，你都這麼給定了，滾，滾！”黃花花使勁拽起來張桂芬，往外推搡，張桂柱和王娟子一看，趕緊上手去拉。

“娘，商量商量，商量商量，這麼趕出去，像什麼樣子？”張桂柱邊拉他娘，邊說。

“是，是，娘，亮亮他姑姑也是一時糊塗，咱們再勸勸，再勸勸，想想法子。”王娟子說。

“勸個屁，你們沒聽說，人家不退錢，我咋養了這麼個敗家子，趕緊讓她滾，要不非得氣死我！”黃花花真是氣急了，張桂柱和王娟子又不敢使勁拉他娘，眼瞅着黃花花把張桂芬推了出去，黃花花扭身把門關住了，插上插削。

“娘，咱們有事好商量！”張桂芬被插在了門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滾，你這麼能耐，以後別進這個家門了！”黃花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地，哭了起來，張桂柱一看他娘是真的傷心了，對着門說：“桂芬，那你先回去吧，過幾天，等咱娘的氣消了，你再來，咱娘還能不管你，就是怕你以後日子難，你心裏知道不？”

張桂芬聽了，心裏一陣酸楚，眼淚就下來了，說：“娘，你放心，俺肯定能過，耽擱不了大軍。”

黃花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不理張桂芬。

“亮亮他姑姑，先回去吧，俺們看着咱娘哩。”王娟子說。

“那俺先走了，改天再來。”張桂芬哭着，騎上自行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