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身份暴露
自從蒙白羽住進鈺雯的閨房，鈺雯的飯量就激增，每日廚房都要送四五人的份量進來。鈺雯倒不是時刻都窩在這間卧房裏，她作為紫雲山莊的大小姐，卧房自然也不止一間，她只有在飯點之前才偷偷溜進來，以造成她就在房間裏的假象。
但鈺雯的足不出戶，飯量又突然大增，還是引起了紫雲莊主的注意。紫雲夫人去得早，紫雲莊主一門心思都放在了鈺雯的身上，平時視她為掌上明珠，甚為寶貝，只要她要風，便給風，要雨，便給雨，都捨不得打罵半句，慣得不成人樣。他憂心鈺雯有什麼想不開，便派人來詢問。
“你去告訴爹爹，就說我心情不好，我要吃得胖胖的，醜醜的，看那城主府的登徒浪子還願不願來娶我。”鈺雯對來人道。
“小姐這是何苦呢？”來人道。
“你莫勸我。”鈺雯對來人道，“你就這樣告訴爹爹，除非那紀全老兒帶着彩禮滾出紫雲山莊，我才會消停的。”
“是。”來人道，說完轉身出門，還沒有走出門去，又回頭道，“小姐，大師兄來信說他已順利潛入天山門，正暗中調查聖靈魄丟失一事，有眉目了就回來。”
“好。”鈺雯道，“出去帶上門。”
“是。”來人說完，輕輕帶了門離去。
蒙白羽從裏間走了出來，痴痴的看着鈺雯，好久好久才道：“原來你竟是紫雲山莊的大小姐，我早該想到的。”
“你現在想到了也不遲。”鈺雯假裝生氣道，“我好看嗎，都看傻了你？”
“恩，好看，不過好看也不能當飯吃。”蒙白羽道。
“誰說好看不能當飯吃的，城主府那登徒浪子來提親，難道不是衝著我的美貌來的嗎？如果我真是個醜八怪，他躲避都來不及，還會來提親了？”
“那跟好看能當飯吃有什麼干係？”蒙白羽眯縫着眼道。
鈺雯不屑道：“長得好看，就能嫁入有錢有勢的人家，只要嫁入有錢有勢的人家，就能躺着吃飯，睡着花錢。”
蒙白羽啞然一笑，道：“確實如此。”
這世間，長得美確實是一種優勢，一種資源。過上美好生活，是人的一種願望，選擇美好生活，是人的一種權利。
“可是你為什麼又如此討厭來自城主府的提親呢？”蒙白羽又道。
“可是我並不拿我的美去討飯吃啊。”鈺雯一臉正色道。
“如放在我，我興許會樂意接受這門親事，總不能嫁給一個討飯的。”蒙白羽道。
“我只嫁給我喜歡的，管他是討飯的，還是送飯的。”鈺雯道，臉上流露出一絲幽怨的期望。
蒙白羽沒有再說話，他想，人生一世，若能嫁娶自己喜歡的人，而自己嫁娶的人也正好喜歡自己，那人生便有未來。他奉命到紫雲山莊來提親，事先並不知自己要娶的人長得怎麼樣，心胸如何，但他依然答應前來，那是人生的一種悲哀。
但那又如何呢，他是一個失去家園的浪子，他沒有選擇的權利，縱使給他選擇的權利，他估計也會做出違心的選擇吧？真羨慕眼前這個美嬌娘，敢愛敢恨，絕不含糊，但願她的希望能美夢成真。
“你在想什麼呢？”見蒙白羽沉默不語，鈺雯問道。
“姑娘既然敢愛敢恨，為何不直接回絕這門親事呢？”蒙白羽道。
“我回絕了呢，只是那紀全老兒狗仗人勢，死皮賴臉的留在了山莊，說不答應這門親事就不離開。”鈺雯怒道。
“城主府的提親你不要，卻要藏我這樣一個小人物於房中，就不怕傳揚出去惹笑話？”蒙白羽道，他這樣說，是想要引導鈺雯放他出去。他在城主府渾渾噩噩的呆了一年，雖然秦芹教會了他許多事情，但懂得越多，便越想天南地北的走一走，而不是被人囚禁於高門大院之中。
“留下你，自然是怕你被別人搶了去。”鈺雯道，臉不紅心不跳的。
“你是看上我啦？蒙白羽淡淡一笑道。
“看上你？是看上你了，你知道那飛虎的蹤跡嘛。”鈺雯一愣，隨即說道。
“即是為了這個，也無須一定要抓了那飛虎才可以要挾城主府的。”蒙白羽輕輕道。
“當下秦萬壽就關心那隻飛虎，還放出話來，誰要抓住了那飛虎並交還與他，他便可以答應為抓住飛虎的人辦一件事。”鈺雯道。
“原來如此。”蒙白羽嘆了一口氣，道，“其實也許還有其他辦法，你不早跟我說，你要跟我說了，也許我能幫你辦到。”
“當真？”鈺雯喜道，不過臉上的光彩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你道你是什麼人呢，別拿我尋開心。”
“我不是什麼人，我也見過那飛虎，但真不知道它現在會在哪裏，就算不抓住那隻飛虎，也還是有別的辦法使城主府放棄這門親事的。”蒙白羽悠然道。
“你可不能騙我。”鈺雯激動起來。
“誰騙你誰是小狗。”蒙白羽淡然道。
“好，我再不關着你了，我放你出去，你可不要哄我。”鈺雯已是滿眼淚珠。
看着鈺雯激動而又可伶的樣子，蒙白羽頓生一股憐憫之情，他暗自決定，定要攪黃了這門親事。
鈺雯喜出望外，立即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紫雲莊主。紫雲莊主一信一凝，信的是自己的女兒自然不會說謊，疑的是，這天底下竟能有這樣的人，能輕易說動秦萬壽放棄聯姻的決定？他心裏明白，城主府聯姻是假，窺探聖靈魄的去向才是真。但窺探便由他窺探去，只要不犧牲自己的女兒便行。
紫雲莊主很高興，決定見上蒙白羽一見，見面地點就設在主樓會客廳。
穿過亭台樓閣，奇花異樹，小橋流水，終於來到了主樓。一路上，處處有莊園弟子在修鍊，在戲耍，見蒙白羽和鈺雯經過，都安靜了下來，都駐足觀看，哪些眼神，有獃滯的，有驚異的，也有幽怨的，總之是都忘記了自己在做什麼。鈺雯的美，是大家都能看見的，凶也是出了名的，美是看得見摸不着了，凶卻有可能會降臨到自己頭上。她的美是大家的，凶卻不全是，只有那些心懷鬼胎的人，才能享受到她的凶，對她平常心的人，也會得到她的愛戴。
這世間的事物，如果太完美無缺，通常不會得到別人的愛護，多半會招來妒忌和恨，續而想方設法來破壞。
好在鈺雯有了美，也有了凶，她並不完美，所以她的日子還算平靜。
蒙白羽自然也瞧見了這些人，但他裝作視而不見，只是一路心想：“美是你的，但人家愛慕美，也有錯嗎？”
但他並不可伶這些人，這些人看鈺雯的眼神是一個樣，看他的眼神又是另一個樣，看他的眼神歸結起來只有兩種：一種是幸災樂禍，另一種是凶光。蒙白羽這才明白了鈺雯不讓他單獨出來的原因。
“來啦。”蒙白羽一進到會客廳，紫雲莊主立即起身迎接道，“我是紫雲，也是這個山莊的話事人，少俠貴姓？”
原來紫雲莊主已擺了宴席等候。
蒙白羽並沒有立即答話，而是臉上慘白，因為他看見了紀全和一妖嬈的女子也在席上。那妖嬈女子，正是在泉鎮見到的那店家。
紀全見了蒙白羽，也立即起身，喜極而泣，顫聲道：“公子，你怎麼來了，想得老夫好苦。你是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也不告知老夫一聲？”
“你認得在下？”蒙白羽給紀全使眼色，但紀全似乎並不知道他的用意，一口氣說了許多，他只好假裝不認識面前這位老者。
“哈哈哈，真是沒有想到，真是沒有想到，公子你竟然自己找到了這裏。”紀全高興道，轉向紫雲莊主，“莊主，這便是我家公子，人長得還不懶吧？”
紫雲莊主一愣，似笑非笑，又似哭非哭，他聽說有人能說動秦萬壽放棄聯姻，所以邀了紀全來觀察觀察，以鑒別真假，沒曾想，竟是這麼一出。但紫雲莊主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立即喜色言和道：“公子竟也到了，也不提前知會一聲，本莊主也好出門迎接，今日失了禮數，等會本莊主就自罰三杯，以儆效尤。”
“不敢不敢。”蒙白羽尬色道。
“公子姓蒙，名白羽吧？”紫雲莊主心有不甘，試探道。
“正是鄙人。”蒙白羽道，到了這個份上，他不承認也不得了。
“白羽侄子，請上座。”紫雲莊主殷切道，“我也經常到城主府去，也聽說過公子的一些風流韻事，只是一直沒有機緣見到公子，實在是遺憾得很。”
“莊主諸事繁忙，沒見過晚輩，自然在情理之中。晚輩雖然無所事事，卻也見過莊主的尊面，只是不好意思叨擾而已。”蒙白羽道，應邀落座。
而此時，鈺雯的臉色卻完全變了，青一陣白一陣的，良久，才突然爆發開來：“吃什麼吃，都給我撤了。”
“雯雯，怎麼啦？”紫雲莊主立即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
鈺雯並不答紫雲莊主的話，只是口中不斷的念道：“羽白，白羽，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
“羽白，正是白羽，蒙白羽。”蒙白羽也站了起來，凝注着鈺雯。
聽了蒙白羽的話，鈺雯既憤怒又尷尬，憤怒的是她竟和這登徒浪子獨處了幾日，尷尬的是自己竟然在他面前說了他許多壞話。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不實話告訴我？”鈺雯憋了好久，才怒道。
在座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都不敢插話，都只好靜靜的看着。
蒙白羽沉默了一陣，才輕聲道：“你不是也沒有實話告訴我你便是紫雲莊主的大小姐嗎？”
“紫雲山莊還有幾個大小姐，你說，你來之前就不知道我爹爹就只有一個女兒嗎？”鈺雯幽怨道。
“是我不好，是我的錯，可是能完全怪我嗎，當初我在路邊睡得好好的，是誰死皮賴臉的把我撿回來的？有問過我同不同意被撿來嗎？”蒙白羽忽然想起了師傅和小師兄的話，心中一陣拔涼，不知道接下來這美麗的惡婆會對他怎麼樣，但總不能白白挨揍，於是理直氣壯道。
“我…”鈺雯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麼好。要是放在平常向他求親的人，怕是已不知道挨了幾下了，但這次鈺雯竟破天荒沒有動手。
“我不是怕你被飛虎叼了嗎。”鈺雯話音小如細雨聲，淚卻不禁流了下來。
看着鈺雯流淚，蒙白羽不知所措，與她獨處了幾日，也了解了她的個性，心中也很支持她勇敢的追尋自己的愛，於是脫口而出：“我不提這個親便是了，但飯總得給人吃吧？”
鈺雯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吃吧，給吃十碗。”
見鈺雯破滴為笑，蒙白羽心中的石頭才終於落下了，他長長吸了一口氣道：“我以為你會揍我呢。”
“這回先不揍，等下回揍。”鈺雯道，說完，卻發現話說錯了，不禁羞紅了臉。
“我說過，可以不用抓那飛虎去要挾城主府，我就能取消這門親事，我說到辦到。”蒙白羽嚴聲道。
“公子…”紀全突然插話道。
紀全話未說完，蒙白羽已向他搖了搖手：“罷了，話既已說出，就不必再收回。”
“城主那邊如何交代。”那妖嬈女子道。
蒙白羽看了那妖嬈女子一眼，沒有說話，而是跨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