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華絨少女
聽到場上的驚嘆聲,蒙白羽拉回思緒,抬頭往擂台看去,只見一女子已穩穩的的立於擂台上,那女子正是剛剛在觀賽台上指摘楊雄那女子。女子左手握一柄短劍,右手往身上一撩,身上華絨即刻離身,只留一襲薄衣芊芊玉體:“聽聞蒙都男子個個英雄了得,俊美無比,本女子今日前來,便是想找一如意郎君,不知今日能否如願。”
“哇—”坡場上又一片讚歎聲。
“不冷嗎?”蒙白羽在心中道。此時,初春雖至,但寒風依然刺骨。
待讚歎聲弱了一些,台上女子才輕輕摘下面紗:“今日,誰要能勝了本女子手中短劍,本女子便考慮嫁給他。有人要挑戰嗎?”
“哇—”坡場上又一片讚歎聲。
摘去面紗的女子,廬山真面目露了出來,那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妙齡少女,她那面容如荷花般超凡脫俗,梅花般瀟洒自如、落落大方,又似那水蓮花不勝嬌羞。
“我來。”隨着一聲喝起,一壯漢躍向擂台。
“你不行,太老了。”還未等壯漢躍上擂台,台上少女右手一揮,一股衝擊波襲出,生生把壯漢擊落台下。
“哈哈哈…”台下一片歡笑聲。
“想吃天鵝肉,也不想想自己會不會飛。哈哈哈…”有人笑得前扶後仰。
“我來。”
“我來。”
然而一個個想吃天鵝肉,卻一個個連擂台都上不去。
“不講武德。”一約莫二十七八歲的男子躍起。
“不講武德。又一約莫二十七八歲的男子躍起。
這二人,目光如劍,身有綠光緩緩升騰,嘴中的話好像是再說台上少女,又好像是在說自己。
“在下左竹王。”站左邊的男子道。
“在下右竹王。”站右邊的男子道。
在二人騰起的時候,少女便感受到了二人身上氣息給人帶來的壓力,她立刻明白這二人便是蒙都派出的第三波斗靈的人,當即也不敢大意,只滿臉笑意道:“小女子鈺雯,請二位叔叔指教。”
“廢話少說,打就是。”左竹王道。
“廢話少說,打就是。”右竹王說。
“打就打,誰怕誰。”那鈺雯臉一變,“只是兩位叔叔是要合娶小女子嗎?”
“我有夫人。”左竹王道。
“我有夫人。”右竹王道。
“既有夫人,上來湊什麼熱鬧?下去。”鈺雯一臉不屑道。其實鈺雯心中自有盤算,她想逼二竹王自動下台,讓蒙都派更弱的人上台。
然而二竹王並不上鈺雯的當,異口同聲道:“比不比,不比算輸。”
鈺雯只得接招:“還說不定那邊輸呢。”
鈺雯拔出手中短劍,那短劍雖短,但卻寒氣逼人,使人不寒而慄。那短劍名冰泉劍,系天山冰窟中萬年冰泉凝聚而成,劍身宛如出水芙蓉,清泉欲滴。
二竹王見鈺雯拔劍,雙雙手一撂,各個手中頓時多了一條竹節鞭,那兩條竹節鞭宛如兩條深綠色的長蛇,也是讓人心裏抖了一抖。
說打就打,鈺雯和二竹王鬥成一團。二竹王的鞭子一鞭一鞭的抽向鈺雯,雖然每鞭抽出都不緊不慢,但每抽出一鞭,都有無數片竹葉飛向少女。不過那並不是真正的竹葉,眼力高的人會發現,那是竹葉般的光波。二竹王的鞭子雖然出得凌厲,但鈺雯也並不慌張,她輕輕揮動手中短劍,一一把飛向自己的竹葉化解開去。台下喝彩不斷,他們不是為二竹王喝彩,
而是為鈺雯喝彩。當然,那些喝彩的,多半是那些被鈺雯美貌傾倒的男子。但漸漸地,鈺雯似乎落了下風,她揮動短劍彷彿越來越吃力,更甚的是,左衣袖還被一片竹葉劃破,露出了白皙的臂膊來。
“不要臉,想看老娘的身子直說便是,何必出如此下流的手段。”鈺雯發覺自己的袖子被劃到,開口罵道。
“不止划你的袖子…”左竹王道。
“就是,還要划…”右竹王道。
趁二竹王說話分神之機,鈺雯短劍果斷飛出,“嚓嚓”,二竹王只剩兩條褲衩。
“哈哈哈…”台下一片熱烈的笑聲,“不是要划人家姑娘什麼么?”
“哼,就你們會耍流氓,我也會。”鈺雯做了個鬼臉。
“不好,這妮子陰險得緊。”
“陰險得緊。”
二竹王說著,突然相互靠攏,身上綠光漸漸變濃,身子最後藏入一個巨大的竹葉球中,那竹葉球不斷的滾動着,並慢慢升入空中,最後向鈺雯俯衝而來。
“不好。”蒙白羽揚起手,一顆石子飛出。
“哎呀。”兩聲重作一聲,竹葉球突然碎開,竹王兄弟重重墜落在擂台上,摔了個狗吃屎,不動了。
“怎麼,就割了一下你們的腰帶,就要躲在地上嗎,快起來讓大家瞧瞧。”見二竹王摔於台上,鈺雯大聲喊道。
鈺雯見二竹王還是一動不動,於是放開膽走到二竹王身邊查看情況,這一查看,她可高興壞了,只見二竹王翻着白眼,人是動不得了。高興歸高興,她卻不表露在臉上,只偷偷環視了台下——是誰出手相助的呢?
環視的結果是,蒙白羽的手還舉在空中。
鈺雯心中暗喜,這是一個好看的男孩。
但鈺雯馬上裝作失望的樣子道:“完了,這兩個叔叔耍流氓,耍着耍着自己卻害羞了,不敢起來打了,本女子今日怕是找不到郎君了。”
鈺雯說完,輕輕的站了起來,對着台下大聲道:“各位兄弟姐妹,你們說說,這兩位叔叔趴在台上躲着,你們就看不見了嗎?”
“看得見。”
“看得見。”
“哈哈哈…”
“他們既然不願娶小女,那就不打吧,不打了,今日就算平手,不打了,打了這許久,也口渴了。”鈺雯說完,又偷偷看了蒙白羽一眼,輕輕飄下擂台。
當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竹王兄弟遭了暗算,但大家都全神貫注的看着台上,誰都沒有注意到蒙白羽的舉止,雖然也有人想提出質疑,但並不知道這暗算來自哪裏,而鈺雯也說了,他們是害羞了,自己趴在台上躲的,既然沒有打到最後,那便是沒有輸,也就不好再提出來了。
然而金芃卻卻察覺到了蒙白羽的異樣,他記住了這個行為異常的少年,當下不好揪出來,但節后定要算賬。
斗靈是最後一個項目,既然不鬥了,那跳坡節自然就落下了帷幕,斗靈各自一負一勝一平,雙方都沒有丟臉,於是跳坡的人都高高興興的散了去,蒙白羽、尤蓮、尤楊也回了客棧。
“玩的可好?”見三人回到客棧,蒙仲問。
“一般一般。”蒙白羽略有所失的樣子道,“我們去得晚了,沒見着什麼好看的,就看了幾場斗靈。”
“斗靈?”梅老先生詫異道,“以前都不鬥靈的,現在增設這一項了嗎?”
“聽說是臨時增設的,說是中州那邊的要求。”蒙白羽答道,“雖然未能看到其他娛樂節目,但斗靈也挺精彩的。”
“哦。”梅老先生略有所思道,“中洲那邊也來參加?”
“來的來的,那些中洲人甚是了得,蒙都這邊差點吃了虧。”蒙白羽頓了頓,“好在最後沒有再比下去。”
說起中洲,梅老先生是知道一些情況的,中洲人口眾多,靈修人士也眾,修得上乘修為的亦有不少。如紫雲莊主、孫丂姬都達到了元靈境;還有中洲城城主,據說已經達到了靈王境;還有一個楓霖書院院長歐陽瘋,修為比中洲城城主還要高,但高到什麼程度,就不得而知了,因為沒有人看見他顯露過。
靈修者,統稱靈師,靈師與靈師之間卻不同,按靈師的級別,最低者為下士、其次為中士、最高為上士;下士、中士、上士按靈力修為高低又各分為三個層次,下士第一層為靈士,第二層為靈師,第三層為靈元,中士第一層為靈宗,第二層為靈王,第三層為靈尊,上士第一層為靈聖,第二層為尊聖,第三層為飛天。
當然,靈修者,修為要達到下士第二層,才可稱得上正真的靈師,這一點,多數靈修者都能達到,但越往上,就越少人了。
對於這些,蒙白羽自然沒有聽說過,更沒有想到過的,但他目睹了坡場整個斗靈過程,有一種東西在他心中升騰——殺死黑龍,為族親報仇雪恨有了希望。
“應該找一個師傅。”孟白雲想。他正欲問梅老先生哪裏可以尋得師傅,一隊人們闖進客棧打斷了他的思緒。那帶頭的正式在坡場斗靈的金芃。
“那在坡場搗亂的小子給我出來。”剛進入客棧,金芃便大聲叫道。顯然,他們跟蹤了蒙白羽三人。
“你們找誰呢?”蒙仲上前禮貌的問道。
“呃,那個搗亂的小子…”金芃環視四周,目光最後落在了蒙白羽的臉上,“你,就是你,站出來。”
“我?”蒙白羽指了指自己,“找我何事?”
“找你何事?找你何事你不知道嗎?你今天在坡場都幹了什麼?”金芃瞪眼道。
“我在坡場幹了什麼,呃,等我想想。”蒙白羽搔了搔後腦勺,“呃,看斗靈呢。”
“然後呢?”金芃大聲問。
“然後?然後還沒看夠呢,不知道怎地就突然不鬥了。”蒙白羽露出一副遺憾的神色。
“啊?”金芃皺緊了眉頭,似想笑,又似想哭。
“不知我們這位小兄弟在坡場惹了什麼禍,還請壯士跟我們說清。”梅老先生看出了一些端倪,站出來道。
“你是?”金芃上下打量着面前這位老者,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蝶杖,只覺這老者深不可測。
“我叫梅昊天,從金鐘山來。”梅老先生自我介紹道。
“金鐘山,祖奶奶斬殺惡魔之地?”金芃半信半疑道。
“正是。”梅老先生點頭道,接着介紹,“這是我們蒙仲蒙莊主,這是我們莊主的么弟。不知道我們這位小兄弟惹了什麼禍?”
“這還得問問他。”金芃連忙道,“前輩是梅祭司?”
“以前是祭司,如今不是了。”梅老先生道。
聽了梅老先生的話,金芃不由神色肅然道:“聽聞先生二十齣頭便成了蒙都遠近聞名的祭司,然在羅當老頭人入土之日念錯祭詞,被逐出蒙都,自那之後,再沒人見過先生,不想今日竟有幸在此遇到。”
提起前塵往事,梅老先生嘆了口氣:“往事如那塵埃,具已隨風散去,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只是近來頭人常常念叨先生的名字,羅貞姨母也常常以淚洗面。如今先生又往蒙都而來,想必是冥冥之中,自是上天安排相見。”金芃道。
“貞貞她怎麼了?”聽到羅貞二字,梅老先生心頭一震,急切的問道,“貞貞並無姊妹,你卻為何叫她姨母?”
“我阿媽與羅貞姨母是堂姊妹。羅貞姨母身體還好,就是眼疾嚴重,幾近失明。”金芃解釋道。
“唉!”梅老先生長長嘆了口氣。
羅貞是誰,提起她竟引得梅老先生長唉短嘆?她是羅當老頭人之女,也就是如今溟川頭人羅西的妹妹。當年羅貞與梅老先生相好,本已談婚論嫁,但因梅老先生的過失被斷了往來。
“只是梅祭司消失多年,如今卻又出現在蒙都,不知是為了何故?”金芃又問。
“我們受了洪災,如今只得前來投靠蒙都。”梅老先生嘆道。
“洪災?”
梅老先生於是把黑龍水淹金鐘山的事說了,金芃聽后,憤怒不已,並為死去的人感到哀傷:“龍乃上古遺種,非我等弱小所能抗衡,既然來了,便在我蒙都住下。頭人那邊,我去說情。”
金芃說著,意味深長的看了梅老先生一眼。
“那老兒要是不讓我的人落腳,我便跟他拚命。”梅老先生瞪起了眼。
“先生不必較真,若是頭人不允,我再讓我阿媽找羅貞姨母說情去。”金芃安慰道。
“太感謝了,太感謝了。”梅老先生謝道,“只是還不知這位小弟剛才在坡場惹了什麼事,害的壯士親自前來。”
“沒惹事,沒惹事。”金芃的態度突然轉了一百八十度彎,“我剛才在坡場見到這位小弟,只覺得他很有英雄氣概,便想來請他喝酒,結識結識。”
“此話當真?”梅老先生問。
“那是當然,我已讓內人在家中備酒菜等,希望這位小弟賞臉去喝兩碗。”金芃急忙道。
“我連哥哥叫甚名誰都不知道呢,如何與哥哥去喝酒?”蒙白羽微微一怔。
“我叫金芃。你可叫我金芃大哥。”金芃道。
“金棚?咋不叫金樓。”蒙白羽在心中罵道,他真看不慣金芃這副善變的嘴臉,一下是興師問罪,一下是請喝酒結交朋友,這要是放在以前,不被他暴揍一頓才怪。但自從黑龍水淹金鐘山後,蒙白羽那傲氣少了許多,特別是想起金芃在坡場斗靈的情景,心中便沒了底氣:“能結識金大哥這樣的英雄豪傑,是小弟求之不得的,求之不得的。”
“那甚好,我認你作小弟,咱們到我家喝兩碗。”金芃高興道,說完,示意隨從上前帶路,“梅祭司,你們有多少人,也都一起去,一起去。”
梅老先生本想拒絕,但想想晚飯還沒有着落,又怕蒙白羽再鬧出什麼么蛾子,便答應跟去。蒙白羽這廝,在金鐘山的時候,掏個鳥窩,打個小架、摸哪家姑娘都是常有的事。
出了客棧,過了主街道,來到了一條湖邊,湖面上,是一座索橋。湖對面的山卯,建着一些民居。
“我家就住在對面的山卯上。”金芃說著,先上了索橋。
過了索橋,來到建築物中,這裏的民居別緻雅觀,屋壁精雕細琢,甚為考究。山卯中央,是一平地,平地旁,有一棟二層民居,這是金芃的家。
剛到門口,屋裏就衝出一個三四歲的男孩,蹦着跳着,嘴中喊道:“哦,爹爹回來咯,爹爹回來咯。”
金芃急忙蹲下,張開雙臂迎接迎面衝來的男孩:“想爹爹嗎?”
“想,太想了。”小男孩答道,呵呵的笑着投入金芃的懷裏。這人呢,小的時候,離開父母半天,就覺已隔日如年,等到大了,卻常常三秋不見也沒有一點想念。
聽到孩子呼喊,一中年婦人從屋裏走了出來:“你阿爹累,先讓他進屋。”說完,發現屋外的空地上站着一群人,不禁楞了一下,“哦,有客人?”
“是的,他們是族中兄弟。”金芃對中年婦人說道。原來中年婦人是金芃的夫人。
“族中兄弟?”
“是的,他們現蒙了難,前來投奔。”
“啊!遭了什麼難,竟這麼多人?”
“洪水。”
“那如何安頓大家?”
金芃想了想,道:“你去告知街坊令居,讓他們來領幾個兄弟姐妹去吃飯。”
“恩。”金夫人聽后,急忙離去。
金夫人離開不久,左鄰右居都來了,有一些婦人見了眾人,一邊拭淚一邊哀嘆:“天吶,這天殺的,為何要降災難於大家?你們都好嗎?”。
“別哭了,各自都領幾個兄弟姐妹回家吃飯。”金芃大聲對左鄰右居道。
來人於是各自領了一些人回家。蒙白羽、梅老先生、、蒙老爺子、蒙仲、瀟黎被留在金芃家,蒙老夫人、尤蓮、尤楊和格羋氏去了另一家。
“阿媽呢?”進屋后,金芃沒見到自己的母親,便問金夫人。
“去看羅貞姨母了,剛有人來報,說羅貞姨母的眼疾又加重了。”金夫人答道。
“不是請了郎中嗎?”金芃又道。
“請郎中有何用,這樣天天哭,郎中又能如何?這梅祭司也真是,怕是死了吧,那麼多年了也不來看一眼。”
“休得胡說,梅祭司健朗着呢。”金芃說著,把幾人介紹給金夫人。
“現在蒙了難才想起,以前都去哪了?”當金芃介紹梅老先生的時候,金夫人看着梅老先生咕噥道。
“貞貞她過得不好嗎?”梅老先生小聲問道。
“好不好你見了便知。”金夫人沒好氣道。
見金夫人沒有好口氣,梅老先生轉頭問金芃:“老夫能否去看看她?”
“梅祭司莫急,既然來了,總會見到的。”金芃道。
金夫人不再理會梅老先生等人,自個去了廚房。金夫人離開后,金芃小聲道:“我家夫人不會說話,請梅祭司不要見怪。”
“不會,不會。”梅老先生道。
“多謝諒解。”金芃一邊說著,一邊拿了凳子給蒙白羽等人休息,自己也坐下來跟蒙白羽等人拉家常。
金夫人很快做好了飯菜,正欲擺桌吃飯,一隊黑衣人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