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雙面怪物打散生靈氣運
大坪山劍閣老翁吳不知仰面躺在竹椅上，雙眼緊閉，雙手交叉胸前，顛着兩腳支撐竹椅微微晃悠着。
先前開天眼俯望萬里之外那場廝殺，即便是他這陸仙第一人也略微感到疲倦。
當然，前些天潑在潭裏的那一盞符茶所化惡蛟，也不出所料的斃命於周彤鶴之手，身死魂消。
可是這段時間蛟龍順流而下，一路滅殺吞噬的各種靈物累積滔天氣運卻不能白白浪費了。
只要蛟龍雙眼之珠脫離身軀，暗藏氣運必將四散而出，至於到時誰能得益，就不是任何人能夠左右的了了。
其後的江湖，或者說中土界，少則三五個，多則七八人，將會陸陸續續在十年之內脫穎而出。
那時的江湖，將不是現在的一潭死水，毫無生機，而是群雄爭霸，諸英薈萃。
而這人間處處有仙骨，正是吳不知想要看到的景象，也是他籌劃多年計劃的第一步而已。
吳不知停止晃動，睜開雙眼，平時清明炯亮的眼神散發出一絲渾濁。
顫巍着站起身子，老翁自言自語：“又是秋風起，不知何時休。天涼好個夜，添衣添新愁啊！老嘍老嘍，受不得絲毫風霜寒露，還是回屋眯瞪一會兒吧。”
……
此時的陸夢言依然渾身無力，疼痛難忍。
每次想要努力撐起身子，都一陣陣撕心裂肺痛感傳入腦海，禁受不住的他也屢次疼的昏死過去。
所幸每次昏死時間都不是很長，過得片刻即能醒轉過來。三番五次下來，陸夢言索性也就這麼躺着不動了。
微微歪動腦袋看看自己的身上傷口，左側肩膀肋腹兩排黑紅血洞潺潺流着鮮血。
雖然不是噴涌，但是只怕如果不能及時止血，長久下去，全身血液也會慢慢流干而亡。
可是無奈的是陸夢言此時根本就沒辦法動彈分毫，只有喘息着粗氣慢慢等死。
更為令人絕望的是，此時的他已經感覺出自己呼吸越來越困難，視線也越來越模糊，神智也越來越難保持清醒。
終於再次頭一歪昏迷過去，陸夢言感覺自己好像靈魂已經離體飛出，轉眼踏入一條無盡的漆黑隧道，腳步不由自主的向前挪動行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終於出現一片朦朧白光，陸夢言內心欣喜，正要加快腳步邁出隧道。
突然覺得身後傳來陣陣嚎叫，同時一陣強大吸力，拽着陸夢言飛速後退。
周身所有事物都在快速掠過，陸夢言眼角瞥見兩旁站立的所有相識之人。
有黃老兒，有師兄弟，有小鎮女子，有迎月，舞陽，許念，令狐沖，也有任瑩瑩，甚至還有……東方不敗，和他身旁站立的左冷禪以及十三太保！
陸夢言努力掙扎，想要擺脫身後吸力撲向他們，同時嘴裏不停地大聲呼喊着，呼叫黃龍士的名字。
可是無論他怎樣用力都無濟於事，身子依然不由自主的向後疾退。陸夢言急得目眥欲裂，血淚都流了出來。
“迎月……”陸夢言大吼一聲，猛的睜開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息不止。
入眼浩闊天際一片朦白，數顆星星將要隱沒，一輪月亮也失去了光芒，只剩下渾圓輪廓。
陸夢言發現自己還是躺在原來的地方沒動，方才的所有景象竟然只是南柯一夢。
可是那真切的感覺，讓他分不清自己是真的在鬼門關走了一趟，還是只是下意識里的幻覺。
他再次嘗試動彈身子，
忽然覺得原來的傷口處竟然不再疼痛難忍，雖然還是微微疼痛，但是更多的是包圍疼痛的清涼感。
陸夢言努力撐起右臂，歪着身子觀察周圍：半坡之上一片狼藉，一片片血污散在周圍。
行李包囊扔在不遠的地方，毯子已經不見了。
原來身下不遠處的蛟龍屍體已經不見，只有一條長長的拖痕指向坡下。
由於身子斜躺，陸夢言努力伸長脖子也無法看見河邊境況。
於是又深吸一口氣，右臂用力想撐着身子起來，左側身軀再次傳來疼痛。
扭頭看去，原來的血洞被一灘灘黃白油膩的東西所覆蓋，除了乾涸的血漬，已經再也不見新鮮血液滲出。
陸夢言納悶不已，不知道是誰救了自己，又是誰把蛟龍屍體拖拽走的。
正要奮力起身，忽然從坡下竄出一道黑影落在身旁，呵呵一笑。
陸夢言猛受驚嚇，差點再次暈過去：“哎呀我的媽，小命休矣！沒想到多年霉運都他媽累積到今天了，前頭沒有葬身蛟腹，眼下就要被這厲鬼給啃了……”
陸夢言嚇得緊閉雙眼等死，可是等來的卻是呵呵不停的聲音和傷口處輕柔撫摸傳來的清涼。
陸夢言戰戰兢兢的將眼微微睜開兩道縫，眯眼看向身旁怪物。
只見它低頭彎腰，匍匐着半邊身子趴在地上給自己傷口上塗抹着什麼。
陸夢言雙眼越睜越大，伸長脖子想要看個究竟，想不到怪物突然抬起的頭。
陸夢言渾身猛的打了個大大的寒顫，汗毛頓時聳立全身。
怪物桃花艷容，頭上茅草亂髮遮蓋大半，兩隻尖長耳朵微微聳動。
身軀倒是玲瓏有致，可是卻渾身上下長滿黑毛，最最可怕的是怪物雙腳四臂，兩隻手上沾滿黃白油膩往自己身上塗抹，另外兩臂撐着身子半卧身軀。
陸夢言哆嗦着問道：“你是什麼東西？你給我塗抹的是什麼玩意兒？”
怪物揚起美麗面孔，咧嘴呵呵一笑，似乎不能口吐人言。
陸夢言心如死灰說道：“完了完了，才出狼窩又入虎穴。你這怪物不管咋樣還比那個蛟龍要文明的多，還知道吃之前要抹點油，不像那條惡蛟，野蠻的狠，吃啥都是血盆大口一張，生撕活吞的噁心死人。”
怪物塗抹完手上油膩，直立起身四臂揮舞着一通呵呵亂叫。
陸夢言還沒搞明白，她就縱身跳下半坡，隱沒在河邊雜草之中。
陸夢言見她離開，顧不得好奇和傷口疼痛，咬牙撐坐起來，實在無法站立行走，周彤鶴就手臂用力，撐着身子一點點往崗上挪動。
剛剛挪了才十幾步遠，就已經累得嗬嗬大喘。
生死在旦夕之間，容不得他絲毫鬆懈休憩，只有奮力繼續。
身後再度傳來呵呵叫聲，陸夢言扭頭一看，怪物站在自己身後，好奇的瞪眼看着自己，好像好奇又好像迷惑。
陸夢言雙目怒睜，故意顯露出來一副兇惡的模樣。
齜牙咧嘴的對着怪物表達：“你別過來啊，我可是很厲害的！看沒看見那條蛟龍的屍體，告訴你那就是我弄死的！你要敢過來，我……咦，我的劍呢？我操，別以為沒劍我就不厲害了，我……我咬死你信不信！？”
怪物呵呵兩聲，俏臉低垂，猛然脖子向後轉了半圈，後腦勺一片雜亂毛髮面向周彤鶴，伸出兩臂撥開亂髮，一個醜陋兇惡，滿嘴獠牙的青紫面孔呈現眼前！
陸夢言渾身一震大聲驚叫：“我靠，雙面怪！”
醜陋面孔低垂，再次旋轉脖頸，恢復俏麗面孔。
雙面怪呵呵兩聲貌似恐嚇，徑直走到陸夢言身後，伸出兩臂插在陸夢言肋下，雙手交叉拖着他就往崗下拽行。
陸夢言絕望的放棄抵抗，只是嘴裏還不肯認輸：“那誰，雙面怪，你這是要把我拖到哪去？難道，你要找個乾淨地方烤着吃我？也是，都抹了油了，不烤着吃太膩了。我告訴你，到時候你再撒點鹽，那樣更有味！對了，我的包袱，還有我的劍，你也下去捎上，包袱里還有還多乾糧和錢呢，那劍也是人家送我的好劍，你不要的話就等我死了埋在我身邊就行……”
怪物好像很反感聽他不停叨叨，煩躁的一把扔下他縱身跳了出去。
先是撿了陸夢言的包袱挎在一條臂上，又跳着蹦向坡底岸邊。
陸夢言向下前行這麼多，終於伸長脖子可以看到下面的情形了。
一條長長的蛟龍屍體半截搭在半邊，半截垂在水裏。
河裏浪花翻滾，一片片紅光游弋穿梭。
陸夢言再眯眼細看，頓時搖頭乍舌：紅鯉群穿梭啃咬蛟龍屍體，小半截蛟屍偶爾翻出水面，已經是森森白骨了。
再看那怪物，竄到河邊蛟頭旁邊，順着找尋了一會，抽出原來陸夢言刺入的傳音劍，還跳腳衝著坡上陸夢言晃着擺動，似乎在炫耀。
正要轉身離開的雙面怪物撓撓頭又轉了回去，對着蛟頭一陣扒拉。
時間不久，就見她揮舞着四臂一通亂扯亂拽，然後一腳把岸上的半截屍體也踢進河裏。
等她蹦跳着重新回到身邊，陸夢言滿臉的無奈，苦笑不已。
雙面怪物一條臂膀掛着陸夢言的包袱，一隻手裏握着傳音劍，另外一隻手裏拿着提着血淋淋繩索串着兩顆海碗大小珠子，一個手裏托着一團黃黃白白的油膩之物。
陸夢言不傻，看着對他炫耀各手所拿物件的雙面怪，陸夢言似乎明白了她沒有惡意。
甚至還有可能對他充滿了好感，一直在討好自己。
她雖然不能說話，但聽得懂自己說的話，讓她去拿包袱和劍，毫無遲緩的就去了，還順手牽羊多拿了兩樣來給自己炫耀，這哪裏有絲毫惡怪應有的習性？
那黃白油膩應該是……蛟龍的屍油之類，對於外傷應該有奇效，不然她不會塗抹在自己傷口，也不會感覺疼痛銳減的清涼感覺。
那圓球莫非是……
蛟龍的眼珠！被他抽了龍筋串起來了！
陸夢言驚駭的看着雙面怪推測答案。
雙面怪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不知道是笑還是叫的呵呵兩聲，伸出臂膀夾住陸夢言就往前走去。
陸夢言嘆了口氣，喃喃自語：“我不管你要幹嘛，要殺要剮給個痛快。不要以為你長了一張女人的臉，就可以對我那啥那啥，雖然我現在有傷，但是你要逼急我，我也寧死不從！”
離河岸越來越遠的一人一怪沒有發現，河裏紅鯉群咬噬蛟肉之後，身軀更加龐大，顏色更加鮮紅。
鮮紅如血。
更沒發現，前半截蛟身被踢落入水之後，微張蛟嘴散出幾道飄渺之氣，四散而去。
生靈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