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遺書傳經
向朗對匆匆離開的事並沒做什麼解釋,只是沒幾天便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穆白青也就沒再繼續深究下去。
冬天快到了,穆白青每天要上山去砍伐一些木柴,為過冬做儲備,因此白天常常不在家。
由此又過了數天。
這天穆白青從山上打柴回來。
今天運氣不錯,有一隻兔子被野狗攆着,慌不擇路,撞暈在了樹墩子上,正好被穆白青撿到,想着回去之後叫上幾個人,燉一鍋兔肉湯。
可是穆白青心情不錯,正要進門的時候,卻突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道。
他心道不妙,急忙衝進家裏,見家裏倒是一切如故。
那麼這麼重的血腥味,不是自己家,那就是左近的張家或是向朗家裏出事了。
他急急忙忙出門,見小琪聽到動靜也剛從家裏出來,向穆白親打招呼:“兄長回來了,今天回來的很早嘛?”
看樣子張家沒出事,穆白青突然一陣心悸,也沒理小琪,直直往向朗家跑去。
小琪見穆白青的神態不對,便也緊跟着他進了向朗家的院門。
來到向朗家之後,血腥味越發濃重。
穆白青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一邊觀察着四周,見向朗家裏大白天窗戶緊閉,只是門扉半掩,但看不清屋內的情況。
他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重,一顆心直往下沉。
接着他輕輕叩開房門,進入屋內。
眼前的血腥一幕令他終生難忘。
只見迎面一條人腿懸在房梁之下,鮮血在還不停地滴落。
床上向朗已經死去,胸口凹陷,嘴上也全是乾涸的血液,是被人以巨力擊打所致。
雙腿被人用柴刀割斷,一條腿掛在房樑上,另一條腿則不見蹤影。
而那帶血的柴刀就那麼隨意丟在地上。
穆白青目眥欲裂。
這時因為穆白青在前面,小琪被他的身形擋住,還沒看清屋內的情況.
他大吼一聲:“張小琪!給我退出院門!我沒叫你不準進來!”
小琪被這一嗓子嚇到,她從沒見過穆白青這個樣子,也沒顧得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立刻便跑出了院門。
見小琪跑出去了,穆白青才關上房門,仔細檢查屋內的情況。
他發現向朗分明是被一位武功極其高深之人殺死,但是屋內卻沒什麼打鬥痕迹,甚至桌台水壺等物品擺放比之前還整齊。
只是向朗的另一條腿去了哪裏?
穆白青打開前後窗尋找,卻沒再發現有其他血跡。
向朗雖然腿斷了,但是手上的功夫和內力還在,如果想不動聲色就殺死他,那來人的武功想必匪夷所思。
莫非那人還有打鬥之後將屋內碼放整齊的習慣?
而從時間上推斷,向朗應該是昨天夜裏到今天凌晨期間死的。
那時自己還在家裏,相距如此之近,穆白青的耳力又素來不錯,如果真的發生了打鬥,自己怎麼可能聽不見?
可是如果連打鬥都沒有向朗就被人殺死,那來人的武功幾乎已經可以說是令人悚懼了。
莫非是向朗之前說過的那個仇家找上門來了?
看着向朗在床上的死屍,穆白青一陣頭暈目眩。
他心下大恨,明明只是一個退隱江湖的老人,究竟是什麼人要來這裏對他下手?
難道還真是應了向朗的那句話,“一入江湖,難再回頭”?
穆白青眼淚抑止不住,
畢竟與向朗相處了兩年多,二人感情深厚,是一對忘年之交。
而且向朗對穆白青很好,不僅日常多有照顧,還將他的獨門輕功《青雲暝》傳授給他。
現在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家裏,怎能不讓人傷心?
這時外面的小琪也實在忍不住進到屋子裏來,她之前看到穆白青的狀態就已經猜到七八分。、
此時透過窗口親眼看到向朗死狀如此凄慘,便也嚇得大哭起來。
之後二人便去叫來了孫里正和縣衙的人,一時間聚在向朗家門口的人又多了起來。
那邊縣衙仵作正在驗屍,穆白青在家中獨坐,他現在還很難接受向朗就這樣死了。
這時小琪卻突然抱來一個盒子交給他,並說道:“這是兩天前向老丈交給我保管的,裏面只有一封信和一本書。
那天他很奇怪,說他年紀大了,如果將來有什麼意外就將這個盒子交給你。”
“我還安慰他現在健康得很,應該還能活很久,沒想到今天就。。。”說著小琪又抽泣起來。
小琪與向朗的在自己來之前就會很好,向朗將小琪視作半個女兒,也救過她的命,小丫頭這次要傷心很久了。
穆白青看了看盒子,就是一個裝普通物件的盒子,但是向朗卻十分鄭重地交給小琪保管,是他早有預料自己的死亡?
可是又為什麼不跟自己說呢?
他接過盒子打開,迎面便是一封書信,上面寫着“穆白青親啟”五個字。
他拿出書信,見書信下面還有一本書,之所以說是“一本”,是因為這並不是唐朝常見的捲軸書,而是折裝書,而且是手寫的。
穆白青緩緩打開書信觀看起來。向朗留給穆白青的遺言則全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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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前日在容溪之時,我之所以匆匆逃走,是因為我突然見到了那個殺我全家的仇人。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我,如果他也發現了我,那麼我的死期想必不遠。
我之前一直對你說每個人都有秘密,要想相處得好,就要少關心別人的秘密。
現在我死期將至,我的秘密就不再對你保留了。
當年我全家被仇人所殺,自己的腿也被打斷。我想着今生報仇無望,便隱居在此,打算安度餘生。
本來一切應該是不會再有什麼變化的,但事情就是很巧。
去年年底,就在丁伍奇回來的那天夜裏,我在村口解手時撞見了他。
他那時突然見到我,神色極不自然,將一個包裹往身後藏。
我那時也是好奇,便質問他去做什麼了?包裹里是什麼?還把我看出他是賊的事也告訴了他,說他必定沒幹什麼好事,包裹里是贓物。
想必他那時一路躲避追捕,心神疲憊,又被我問得極度慌張,便對我將他們盜墓的事坦白,其中有些是他死那天沒有說的。
原來那天他們從盜洞潛入墓葬,進去之後他便發現有些不對,那根本不像是個墓葬,反倒像個寶庫。
想着事情有些反常,他便多留了個心眼。果然讓他在墓中某處發現了一個秘密機關,可以開啟一條暗道。
之後他們拿了寶物打算退出去的時候,故意叫上他結拜兄弟走在最後面。
隨即上面的同夥發現了埋伏着的淮西兵,大聲示警。
他和他兄弟因為在最後,才得以迅速打開密道躲了進去,這才躲過抓捕。
可是在密道里,他卻發現了一具白骨。
那白骨盤腿而坐,將一本用防水皮革包裹的書放在腿間。
他那時顧不得細看,只以為是什麼珍本古籍,便匆匆將書撿起帶走。
之後便輾轉一路逃回東桂里。
之後他見我撞破了他的行蹤和身份,怕我去告發他,一時沒了主意,便想用財寶收買我。
我自然看不上那些財寶,這些贓物只會給我帶來麻煩。
只是當我看到那本書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心動了。
因為那本書,是無數江湖中人都夢寐以求的一本無上秘籍——《通玄神妙經》。
通玄,是本朝的一位大仙師張果的號。
張果,是武周和玄宗時名震天下的三位道家仙人之一,與葉法善、羅公遠齊名,號通玄先生,被玄宗授以銀青光祿大夫。
開元年間這三人曾與天竺佛門來大唐弘法的開元三大士比斗,三人各自展現無上絕學,勝過了三位佛門高人。
而其中這位張果,便是道家先天高人,享壽百歲以上,其武功之高絕神妙,幾乎不似人間武學。
與他齊名的葉法善,便是如今茅山上清宗的前代祖師,上清宗赫赫威名,便是由他而起。
可想而知,那張果又會是何等武功。
而這《通玄神妙經》,便是張果集畢生之學所著。
江湖中一直都有有傳言,此書內記載的武功甚至高過龍虎山天師府的《五雷正法》和上清宗的《羅浮真經》。
而傳言自張果飛升后,這本秘籍便一直下落不明,沒想到竟然會被一個盜墓賊帶到我面前。
三郎,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
那是一種報仇有望的心情,我明白了我之所以沒有去報仇,不是我不想報仇,只是因為我武功差仇家太遠而無法報仇。
可是我知道,只要我能練成這本《通玄神妙經》,不僅我的雙腿會復原,功力也會大漲,那時我就可以殺死我的仇人,為我全家報仇。
可就是這一時的貪心,讓我總有一種心悸的感覺。
因為一旦開始修鍊這本秘籍,就已經與歸隱的生活遠去了。江湖路遠,前途難卜。
最終我還是抑制不住貪心,放走丁伍奇,只拿了這本秘籍。
當夜便翻看修鍊起來,之前傳給你助你療傷的四句口訣,便是從此書中看來的。
可是直到我真的開始修鍊這本秘籍,才知道其中的內容有多高深,實乃古今道門之奇典。
其中蘊藏之道家內修之法門,神奧無比。
而我終究是功力不足,到現在練了幾個月,依然沒有什麼進展。
如今我又看見了我的仇人,我就知道,我的大限到了。
我提前將這封信和秘籍交給張小琪,是為了以防萬全。
如果我果真有什麼不測,由她轉交給你。
她只是個農家少女,不會惹人注意,不會有人想到她居然會保管着一份絕世神功。
而我仇家的武功不是你所能應對的,如果直接交給你,以你的心思機敏,定會有所懷疑,這樣只會連累到你。
三郎,現在你看到這封信,便說明我已遭遇不測,這本秘籍雖是取禍之源頭,卻也是一個天大的機緣。
其實這兩年與你相處我已看得明白,你實非池中之物,只是一時失意迷茫,不會久落紅塵。
我只希望這本秘籍會對你能有幫助。
千萬不要去追查我的仇人是誰,那個人武功之高,絕非你所能想像,知道他的名字只會害了你。
而且你要記着,這本《通玄神妙經》一定要藏好,不要再讓其他任何人知道,否則必會大禍臨頭。
言盡於此,不要過於悲傷,老夫忝活五十有九,其實早就該去見我的家人了。
只望你與小琪能夠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