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罰

第6章 天罰

“如果說病毒對於人類是一種危害,侵入人體就會引起人體發熱,同理,對於地球來說,人類是否和病毒扮演着同種性質的角色,全球變暖,自然災害頻發,就像是地球自我免疫機制想要給人類敲響警鐘,隨時可能降臨的天罰,足以讓人類這個物種與恐龍化石一同,長眠於地底。”

然而有的天罰是凡人借之上帝的名義,為的只是實現自己心中的太平盛世罷了。

這裏是格林威治時間2019年12月22日上午11點55,最後一道下課鈴響起,同學們紛紛走出教室,向著二樓的餐廳走去,瑞秋一動不動,愁眉苦臉的坐在座位上,教室里就剩下她和她前座的小美。

瑞秋小聲說,“美,我昨天晚上玩塔羅牌的時候,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而且這些不好的事情應該是馬上就要發生了。”

小美回過身來,她小心翼翼的拿出自己的筆記本,翻開其中一頁,遞到瑞秋面前。瑞秋接過筆記本,她原本緊鎖的眉頭變得更加的凝重,她問小美,“這是你上回說的你們中國的周易八卦嗎,你為什麼要給我看這個?”

小美拿指尖點了點其中一個符號,她搖搖頭說,“如果我算得沒錯,明年會有災難發生,應該是全球範圍內的。”說罷,瑞秋緊握住了小美的手,微微顫抖着。由於對中西方的玄學都十分感興趣的原因,兩個年輕的女高中生走的特別的近,這也是他們頭一次用各自的方法算出了同一個結果。教室的窗外還是一片風和日麗,只是會有餐廳的學生大叫着賈斯汀比伯馬上要出新歌了。

格林威治時間下午三點半,知道妹妹今天下課的早,陳嘉豪就已經等在學校門口等着了。他看到妹妹朝自己小跑過來,便開心的說,“哥今天帶你吃好的,我發現一家特別不錯的西班牙菜,就在家樓下。”

陳美玲聽到哥哥這麼說,便詢問到,是不是有什麼好事情發生了。嘉豪搖搖頭說,“也沒什麼啦,我只是想到今天是咱們兄妹倆到倫敦的整整三年,你馬上高中畢業,我馬上大學畢業,就藉此慶祝一下。”

小美聽到平時小氣如鐵公雞一般的哥哥這一番言論,整個人手舞足蹈,一把摟住哥哥的脖子,“咱們是親兄妹,不過這是我頭一次覺得你是我親哥呢!”

兩人來到了位於金融城的這一家復古裝飾的西班牙餐廳,小美點了墨魚飯和熏肉,嘉豪也點了幾個特色的小菜。小美叉起一塊肉,遞到了嘉豪的盤子裏。餐廳的燈很暗,裝修是很古典的風格,光暈在小美的臉上,給她增加了幾分歐洲中世紀的神秘色彩。嘉豪看到妹妹欲言又止,便把妹妹剛剛假給自己的肉放回到妹妹的盤子裏,“大小姐,難道你還有什麼其他的要求?”

嘉豪疑神疑鬼的樣子讓小美遲疑三分,她把臉湊近嘉豪,“哥,有個事情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嘉豪毫無興緻的回答道,“你有什麼趕緊說,你這表情還真象極了曼城那個巫婆。”

小美還是開了口,“我之前和瑞秋兩個人討論了一下我們各自測算的結果,好像是一場大的災難要來臨了。”

嘉豪聽到此處,示意讓小美停下,他不耐煩的說,“老妹兒,你平時自己私下玩玩這些神經兮兮的事情也就算了,現在怎麼還說這樣的話呢,什麼災難,我看你是沒有信心再開口要壓歲錢了吧。”

小美見哥哥無心談論這個,她只好轉移話題,手中的黑漆漆的墨魚飯已經被她攪拌的如一坨黑色泥巴,

手機熒幕亮了起來,是遠在武漢的父親的準時查崗微信,手機的背景桌面是爸爸媽媽和哥哥還有自己去年假期的野炊照片。

飯後,嘉豪想起家裏的菜不多了,就近有一家華人超市,就順道把下周的菜給買了,走到半路,小美卻停下了腳步。“哥,我們這是去哪買菜呢。”

嘉豪回答說,“不遠,走個幾百米就到了,我看下周天氣不太好,會有大雨,今天剛好在這附近吃飯。”

聽到嘉豪這麼說,小美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不太對勁,“難道你說的是去年出事的那一家華人商超?店員是一個剛畢業的小哥,另一個店員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大嫂。”

嘉豪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小美,“我說,咱能別一驚一乍的嗎?我聽說過這個事情,但早就重新開張了。”小美搖了搖頭說,“哥,你別說我嚇你,我聽別人說,那個超市是什麼黑社會開的,好像被仇家找上門了,出事後,裏面的人直到現在都還沒被警察找到呢。”

兄妹倆人在付完貨款后,就從超市裏走了出來。小美對嘉豪說,“剛剛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牆面有刻意粉刷過的痕迹。”

嘉豪還是對妹妹疑神疑鬼的模樣感到無奈,他只關注着腳下斑駁石板路,這裏屬於老城區,得走過一條歷史非常悠久的老街坊才能回到自己家。“一個小丫頭,每天不好好學習,專門在那裏研究一些正常人都不感興趣的東西。”

嘉豪話雖如此,但他也能從那一家華人超市裏察覺出一些不尋常的信息,被油漆掩飾過的角落,有着沒被完全遮住的煙熏黑的牆壁,貨架的擺設也是十分得奇怪,從街對面往超市裏面看,哪怕就算是人多到爆棚,也會被遮擋住,顯得冷冷清清。

嘉豪是一個標準的學霸,當他在帝國理工以全部接近滿分的成績拿到電子工程專業的學位的時候,導師對他的喜愛,超過了任何一名本地的學生,甚至的各種國際性的競賽上,嘉豪也可以用巨大的優勢,刷開第二名一大截。他本該在該領域發光發熱,當一個科學家,但是卻選擇成為一名商人,每天在家裏的工作室研究自己的產品,為了拿到專利,他向各大公司推廣自己的技術,也許時運不濟,嘉豪的產品始終沒有被認可。

電視裏正在播放着昨日的新聞,第一慕就是熟悉的breakingnews,“最近這種事情發生的挺多啊。”小美在沙發上躺着,她懶洋洋的對着正在水池洗着蔬菜瓜果的嘉豪說,“哥,世界末日離我們會不會很近呢,新聞里說,這一個月的犯罪率要遠遠高於去年同期的時候。”

洗好的小番茄晶瑩剔透,最大的那一顆,被硬生生塞進了小美的嘴裏,小美猝不及防,她一咬牙,番茄像是炸彈一樣爆開,把她的白色大T恤染的“血跡斑斑”。“就你操心的多,趕緊換一身衣服去。”

小美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兩條大白腿蹦蹦跳跳的跑去了房間。新聞又播報到,今日凌晨,倫敦東區又發生了一起襲人案件,犯罪團伙在進行毒品交易的時候,被一名黑衣男子襲擊,據目擊者稱,此名男子看上去像是中國人,身手十分迅猛,被襲擊的團伙的成員皆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市民戲稱這名華人男子為,當代蝙蝠俠。

嘉豪打開電腦,他開始搜集最近新聞里播報的襲擊黑幫團伙的訊息,伴隨着鍵盤的敲擊聲,這些熒幕上的詞條都指向了幾個關鍵的字眼,黑色的大衣,華人輪廓,以及專門打擊毒品交易的犯罪團伙。嘉豪笑了笑,他想,這還真的是個民間的蝙蝠俠,可幫了當地的警察一個大忙了,自從這個人出現以後,整個倫敦城的販毒率呈現直線下降的趨勢。嘉豪打開了電腦桌底下的秘密抽屜,他從中拿出了一樣類似VR眼鏡的物件,隨機戴在了頭上,他把座椅的拷貝調低,整個人躺平,深呼吸了一會兒,這個物件閃了幾下燈,就發出了嗶嗶嗶的聲音,嘉豪一動不動,就是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體育館裏的女籃們正在慶祝着1955年全運會的勝利,圍欄外的跑到那邊就傳來了歡呼,戴着紅軍帽小劉急匆匆的跑到體育館的門口,向女籃姑娘們中間那個最漂亮的大聲呼喊,“喂!小徐,你家先生短跑奪魁啦!”

叮叮叮,鬧鐘響了起來,原來是嵩院士在家裏的沙發上睡著了,他又一次夢到了六十多年前自己奪得短跑比賽冠軍的那一天。小孫子手中握着自己當年的獎盃,想要聽嵩院士講自己年輕時候的故事,他戴起眼鏡,摸了摸小孫子的頭髮,已經是晚上八點整了,想起醫院的批文還是沒有修改完成,安頓好小孫子睡覺以後,就來到了電腦桌前,開始閱讀那一打厚厚的文件。

手機收到一條信息,嵩院士喝了口茶水,打開信息欄,只有幾個大字,“院士!有急事!方便的話請立刻回電!”

發件人是自己徒弟,也是一名主治醫師,話語中的不安讓靜悄悄的夜多了一絲緊張的氣息。嵩院士來到陽台,對面的樓房也只剩下星星點點的燈光,他撥通了徒弟的號碼,電話那頭立馬就接通了。“師父,您現在方便說話吧,我這兒有特別緊急消息要告訴您。”

嵩院士的表情在這十分鐘的通話中還是顯得十分淡然,儘管電話的那頭早已是如命懸一線般激動的語氣,他最後還是只回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那明天你通知部門所有的人早上八點鐘準時在會議室開會。”

說罷就掛了電話,嵩院士看向櫥窗里那一張被裱起來的照片,那是2003年慶祝抗擊非典勝利的大合影。小區里最後幾盞燈也熄滅了,街道上會偶爾有車經過,流浪的小貓小狗們還是在垃圾堆里尋覓着食物。

還有一個月就是除夕了,大街上已經張燈結綵,每家每戶都在趕着置辦年貨,在外打拚的遊子大多都已經買好了車票。漢口火車站的大廳,林慧緊緊的抱着自己的男友,她捨不得放開,要不是爸媽催促的緊,她可不想這麼快就踏上回老家杭州的列車。和所有江南姑娘一樣,林慧長得十分秀氣,不施胭脂,落落大方,她的臉還是貼在男友的胸口,眼角還夾着一絲眼淚。李又遲像是安慰哭泣的小孩子一般,他哄着眼前聲音已經哽咽的女友,“好啦,咱又不是見不到了,回去好好的陪咱爸媽,我白天做課題,晚上咱們就視頻,每天都視頻,在你沒有回來之前,一天也不好不?”

自從多年前在武漢大學遇見眼前這個男子以後,林慧的心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他哪怕一秒,徐又遲的話不多,他最愛坐在櫻花大道旁的石凳上看書,落櫻繽紛的季節,心甘情願陪他一起虛度時光的人只有這個從杭州來上學的女孩子。林慧抬起頭,他看着平時寡言少語的男友,發起了牢騷,“我其實最討厭過年了,你要帶研究生弄課題,也不能和我一起回去,你可要把小弟早中晚的貓糧準備充足了,要是我回來的時候發現他受了,你的零花錢就沒有了!”

徐又遲半推半就的把林慧帶到了檢票口,他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就後退了兩步,笑嘻嘻揮手告別,“你再不走,就要誤車啦!”

林慧做了一個你給老娘等着的手勢,她過了檢票口,走到一半又轉過身子,向站在安檢柵欄外徐又遲大聲喊道,“你記得上網選婚紗發給我啊,別忘了,三月份櫻花開了我們還要去拍婚紗照呢!”

看着林慧消失在人群中,徐又遲也揉了揉眼睛,剛離開這一會兒,就有些想念了。

BJ時間下午兩點,會議散去,嵩教授把徒弟李明倫單獨叫到了辦公室,他語重心長的說,“趁現在這個事還沒有多少人知道,你和我兩個人馬上啟程去武漢,一刻也不能耽擱,這段時間我們科室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你師姐了。”李明倫點頭示意,他拿起手上的公文包,跟在嵩教授後面,那一刻,像是回到了2003年,當時的自己,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醫生,眼前這雷厲風行的背影像是遠方燈塔,照亮了前程,也指引着自己的人生。

無論人間的悲歡離合如何上演,時代的巨輪永不停歇,它揚起的灰塵堆積成山,落在每一個無辜的靈魂之上,無邊的黑暗籠罩大地,上天的懲罰又一次悄無聲息的來到人間。

王大爺雖說已經年近八十,在街坊鄰居里還是享有賭神的美譽,黃昏與清晨,斑駁的洞庭街,他和他的牌友們都會坐在居委會的麻將桌前,盡情的打着太極,餓的時候,麻將室里的廚子還會給他們提供便宜又可口的熱乾麵。他一如既往的跟面前的大爺大媽們吹着牛皮,聲稱兒子又在深圳做生意發了財,這次過年可以有時間回來孝敬自己了,王大爺操着一口漢普,笑得開了花兒。牌友們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們知道王大爺名字叫王虎,吹牛也從來不馬虎。

洞庭街是武漢最具有歷史意義的一條老街坊,是30年代法國人在武漢的租界之一,是至今都保存完好的歷史建築群。王大爺從小就住在這,經歷過戰爭年代的他,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這裏,當年日本人佔領這裏的時候,他藏在床邊的柜子裏,就僥倖躲過了一劫,如今,柜子裏擺放着他一家人的合照,老伴兒走的早,兒子也在前幾年就離了婚,兒媳婦帶着孫子遠走他鄉,如今兒子又遠在深圳工作,時不時會給他捎來電話,他總是樂呵呵的說自己過的很好。王大爺滿是皺紋的手抹去了相框上的灰塵,他心裏其實壓根兒不期待兒子能夠在外地發大財,只想要一家人團團圓圓過個年。

小美悄沒聲的走到了嘉豪的身邊,她看到座椅上戴着頭盔正在熟睡的嘉豪,把一撮羽毛在嘉豪的鼻子處晃悠。嘉豪一個噴嚏,從夢中驚醒了過來,他迅速的摘下了頭盔,小美看到他滿頭大汗,眼神驚恐,笑得更加合不攏嘴了。嘉豪驚魂未定,他沒有理會身邊的小美,把座椅調整好,拉到電腦桌前,在谷歌的搜索框上打出了一系列醫學名詞,嘴裏還在小聲的叨念着,“完了,完了,這回真的完了。”

嘉豪所發明的這個看起來像是摩托車頭盔一樣的東西,其實是一個催眠的儀器,名字取自一部經典的電影,《回到未來》。說來也挺詭異,在畢業后,嘉豪就開始研究這個項目,他不惜把自己當成小白鼠,因為並沒有人願意當他的實驗對象。簡單來說,只要是戴上了這個,人就會在短時間內進入一段“無我”的精神狀態,會根據周遭環境,以夢境的形式向人類的大腦輸入信號,讓人們看見曾經發生過的,和即將發生的事情。在嘉豪眼裏如此偉大的發明,並未被社會所採納,所有人都樂意活在當下,這也並無錯。嘉豪曾一度懷疑自己的創作是否值得,但他隱隱約約的預見過未來以後,就執着的堅持了下去,他相信自己能夠改寫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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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綜合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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