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姐,你不是吧,準備穿成這樣和我去拍賣會啊。”
坐在副駕駛的SOPHIA眉頭不停抽動,她想要閉目養神,卻被法拉利的發動機聲吵的心神不寧。實在忍無可忍的她打開了手機導航,輸入了邦德街上旗艦店的地址。
“好嘞,我親愛的姐。”
NERO一瞬間就懂得了姐姐的意思,踩盡油門更加猛烈的駛向了全世界最貴的奢侈品一條街。身着華服的禮賓為二人拉開了裝潢絢麗的水晶玻璃門,的標誌閃耀在店內的各個角落。店內的幾位裹得緊緊的阿拉伯裔顧客在看到SOPHIA走出試衣間時就瞪大了眼睛,同時可以猜到的是,她們一定也張大了嘴巴,只不過被面罩遮住了。
“你真的永遠都是我的女神,我一直都沒有看錯。”
金色的頭髮在頭頂俏皮的紮成一個花苞狀,與亮黑色的露肩弔帶長裙相得益彰,裙角是乾淨利落的斜面剪裁,整個露背的弧線讓原本就清純又略帶慾望的臉龐更加溫婉動人。站在鏡子前,服務員拿來幾雙小高跟鞋供SOPHIA挑選。高大的NERO看着其中一雙掛着藍寶石的,揚起了嘴角。
“就這雙吧,又貴又好看。”
只是一雙鞋子一件禮服,接近五位數的賬單,全部的服務員都微微鞠躬目送兩人離開,就像看着王子和王子他姐。心裏讚歎,世上真的有童話里的人物存在。法拉利爆裂的轟鳴聲響徹着整個邦德街,在這條街上走的行人們也許早就習以為常,卻是在SOPHIA搖下車窗時還會投來驚艷的目光。
“這邊請。”
拍賣會場設在倫敦眼旁萬豪酒店裏的宴會廳,門童將來賓陸續帶到自己的專屬座位上,MARTIN是曾經的常駐嘉賓,NERO和SOPHIA的座位就理所當然被安排在了第一排。
“給我來一杯伏特加馬天尼,搖勻,不要攪拌。”
在自己的座位上可以點單任何一類酒和糕點小吃,萬豪酒店的服務生會在五分鐘之內就呈上來。NERO將手中剛剛調製好的雞尾酒一飲而盡,他彷彿是忘記了昨天才經歷了宿醉。
“真的過癮。”
坐在身邊的SOPHIA自從進了會場后,全程在盯着舞台上的大熒幕。
“NERO,你確定那一幅畫是可以用來出售的嗎?”
還沒有從酒精的清香中緩過神來的NERO沒有聽清姐姐的問題,他又從口袋裏拿出了一隻已經修剪好的雪茄。
“姐,我出去片刻,馬上就回。”
無奈到連白眼都懶得翻,SOPHIA看到邀請函上很清楚的標記着當天拍賣品的名稱,油畫的持有者已經簽署了拍賣協議,並且得到了官方的證實。
“美女,你發什麼呆呢。”
不知道冤家路窄這個形容詞是否國際通用,反正剛剛經歷人生中最不爽一天的SOPHIA已經確定了,今天一定是永生難忘的。
“怎麼又是你!”
上一次SOPHIA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大聲喧嘩是發生在小時候,NERO搶走了爸媽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站在面前的滄介指了指凳子上的署名,與手中的邀請函完全一致。
“不好意思,我是代表我們的公司來參加的,嘿嘿。”
一瞬之間已經氣衝天靈蓋的SOPHIA反而強裝淡定,她用平靜語氣開始質問滄介。
“這樣很有趣是吧,在巴黎的時候你就在跟蹤我,到了倫敦你又出現在我的學校。
老實交代,圖書館的會員卡是你給我辦的嗎,你知道我是誰嗎?不愛顯山露水不代表我會接受你這點微不足道的兩毛錢。”
滄介津津有味的聽着SOPHIA如同聲傳譯一般的語速。
“我今天正式的警告你,如果你再一次莫名其妙出現在我的面前。我....”
在一通不吐不快后,滄介居然越聽越興奮。
“難得,你現在能對我說這麼多話。之前我們碰見,你對我說過的字數加起來不夠今天一句多。這樣吧,下次見面我會送你一個禮物,是個不錯的驚喜。”
NERO還沒回到座位,身為姐姐,她真的希望此時弟弟能在身邊緩解尷尬。
“MR霓虹,你肯定是言情小說看的太多了,我已經很後悔今天來這裏。”
拍賣會的嘉賓已經基本上全部到齊,NERO身上居然沒有一絲尼古丁的煙味,也許是被會場濃烈的混合香水味蓋過。他注意到坐在SOPHIA右手邊的滄介,因為第一排的嘉賓只有兩幅亞裔面孔。
“歡迎各位前來參加這次的拍賣會,廢話不多說,讓我們進行第一件收藏品的競拍。”
現場的環境燈光變暗,聚光燈直射舞台,主持人揭開幕簾。
“五千萬英鎊第一次。”
這樣的天文數字沒有動搖現場的任何一人,每一位嘉賓只是在麻木的舉着手中的牌子,他們的表情沒有流露出一絲情緒,如同精緻的雕塑,安靜的只剩呼吸。
“這是一幅當代藝術的珍品,能得到它就是件幸運的事。”
在以驚人的進展成交了五件藝術品后,來到了整晚拍賣會的重頭戲部分。從舞台的天花板上緩緩降落,就像是上帝賜予人間的禮物。當光拂過,歲月只是裝飾,色彩經過時間的沉澱已然更加的厚重,《埃莫的晚餐》,屬於十七世紀的絕代風華。
“就是這幅。”
NERO舉起了手中的牌子,說出了讓在場所有人側目的競拍價。在主持人連喊三聲,即將成交之時,同在一排的那個亞裔面孔也舉起了手中的牌子。
“姐....”
誰也不會想到,藏招到最後的NERO居然輸給了一個第一次參加拍賣會的人。滄介向著這一排最末端的座位望去,他似乎是認出了什麼。於是對着身邊的SOPHIA小聲說。
“SOPHIA,剛剛喊價的那個人是澳門來的。”
NERO急了,這是他第一次被別人頂價。然而,一直想要得到的油畫,在大英藝術館沉睡了那麼多年,如今出現在近在咫尺的距離。但是他心知肚明的,自己的黑卡是有上限的,那個人的喊價已經遠遠超過,就算老爸在場也一定不會同意再往上加價。
“見鬼,等結束了我再去問個究竟。”
察覺出一絲不對勁的SOPHIA仔細的盯着主持人的一舉一動,在他喊價的時候手勢均不同,尤其是在最後一次埃莫的晚餐的成交價,他接連做了三次一樣的手勢。
“NERO,你先別慌,我覺得其中有些我們看不見的貓膩。”
重頭戲結束后,今晚的拍賣會就接近了尾聲,除開成交的買家走進了後台的VIP休息室,其餘的來賓全部前往晚宴。
“嗯,那我先去問一嘴那個澳門佬的背景。”
NERO上下打量了站在姐姐身邊的滄介,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他。
“這位一定是SOPHIA帥氣的弟弟吧,久聞大名。”
思考問題時的SOPHIA太專註,她沒察覺自己正站在滄介的身邊,當她反應過來時就下意識的朝着一邊挪了兩步。
“SOPHIA,你的身上一定是的香水,是已經絕版的綠毒。”
自己悄悄隱藏的喜好被發現對於SOPHIA這樣的直女來說一定是件不怎麼愉快的事情。
“我不想去參加晚宴了,沒有心情。”
NERO已經不見了蹤影,也就是說,自己只能叫司機過來接自己或者打車回家了。本來烏雲密佈的天空就剛好下起了大雨,站在挑高接近十米的大堂,來往的賓客有說有笑,服務生們都在鞍前馬後的伺候着。SOPHIA拿起手機猶豫半晌,她忽然不知道該打給誰。大堂的出口就是馬路,可以感受到旋轉門透出的冷風。SOPHIA依然朝着出口走了過去,即使自己只穿着一件小禮服。
站在街邊,屋檐擋住了瓢潑大雨,樓上的宴會廳歌舞昇平,燈紅酒綠的氣味與室外的零下的溫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SOPHIA打着顫,巧合的是沒有一輛空閑的出租車從眼前經過。
“我能送你一程嗎?”
一件黑色的長風衣被披上雙肩,SOPHIA沒有來得及拒絕突然而來的溫暖,她回過頭,正是滄介站在自己的身後。
“我查了附近根本沒有可以呼叫的出租車。”
泰晤士河岸對面的大本鐘敲響了整點的鐘聲,有這麼一刻,她覺得眼前這張精緻的東方臉龐也沒之前那麼惹人討厭了。
“感謝大雨,讓我有此榮幸。”
一輛幾十年前款式的勞斯萊斯緩緩開過來,滄介拉開車門,拿手擋住車沿。
“請進。”
這輛車的價格是新車的數倍不止,因為頂級的豪華轎車是越老越值錢,車門上還貼着女王專供的標誌。坐進車內的二人就像古老的貴族,與車窗外這座入夜後的中古世紀城市相得益彰,黃豆粒大小的雨滴沒有打破車內的寧靜,為了讓氣氛稍微活躍些,司機打開了FM電台。
“對了,你認為蘇格蘭應該獨立嗎?”
滄介率先開口了。
“不會獨立。”
總之問任何的問題當作話題一定會被SOPHIA把天給聊死,滄介實在是無能為力,能想到的沒營養的新聞事件也悉數被拿出來亂談一氣了。好在SOPHIA的電話在此時此刻響起,她的注意力從看不清的窗外集中到了手上的電話里。
“什麼?買下畫的澳門人是前幾天抵達的倫敦?”
SOPHIA在仔細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
“你可確定了,這群人是用的現金購買。”
前方發生擁堵,車流徹底挺住,隱約還可以聽見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
“好,我知道了,到家了我就和爸爸說。”
掛了電話,SOPHIA的神情並沒有放鬆,本不該她關心的事情卻讓她困惑繁多。半個小時之後,車流依然一動不動,下車前去查看路況的司機也收了雨傘回到了車內。據他所說,是路上出了事故,馬路的一段被警察圍了起來。
“別急,SOPHIA,要習慣警察辦事的效率。”
沒有心思聽進滄介類似安慰的話,SOPHIA正在敲打手機屏幕發著信息。隨着警鈴的遠去,前方的路面漸漸開始通暢,司機按着喇叭,他同樣忍無可忍,本就不寬敞的馬路還擺放着路障,只不過依然在路邊執勤的警察看見這輛勞斯萊斯就很識趣的靠邊站了。
“到了,早些休息。”
眼神一路沒離開過手機的SOPHIA意識到已經抵達了家門口,司機也下車為她拉開了車門。潦草道別後,直奔自己家那一層。
“大小姐,少爺沒有一起回來嗎?”
管家站在過道,看着急匆匆走進家門的SOPHIA。
“來,把他的風衣給我吧。”
SOPHIA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壞了,這不是NERO的衣服。”
她拿下了披在身上的風衣,走向客廳的落地窗旁邊,大雨模糊了能見度,SOPHIA完全看不清樓下的車走了沒有。
“我也沒有他的聯繫方式。”
管家跟在身後,他微微揚起嘴角。
“這真的不是少爺的衣服?剛才大小姐約會去了嗎?”
從管家的嘴裏聽出了調侃的意味,SOPHIA也想到了自己從來沒有帶陌生男性的衣物回家過。於是為了避免被家裏的其他人知道,她直接將風衣放回了自己房間的衣櫥里。
“不許告訴別人。”
老管家是個很識趣的人,之所以能讓這一家人多年來和諧共處,自己在其中有很大的功勞。SOPHIA是個母胎SOLO,這件事老管家也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有關於大小姐的事情一一通報給MARTIN,所以沒有男生敢於接近女兒,礙事的野小子全被一掃而凈。
“NERO,你什麼時候回家,爸爸好像不在家裏。”
電話那頭十分的嘈雜,動次打次的音樂聲,鬼都知道現在的NERO身處何地。
“你真的沒有救了,現在還有心思鬼混。”
管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電視裏的新聞正播放到每周要聞:一名印度的送貨司機因為服用了唐人街的燒鴨飯,飯中參有未知藥品而呈現昏睡狀態,正在醫院救治。但全身無不良反應,大腦卻異常活躍,根本就不像是傳統的睡眠狀態。
“ALI,你快醒醒。”
守候在病床邊的老母親正和他的十幾個兄弟姐妹一同干著急,病房外是前來送飯的江大橋,自從他幾天未見ALI,打電話卻發現手機就在房間裏,他就果斷破門而入,果然,地板上的ALI一動不動的趴着。隨即,江大橋就扛着ALI搭乘出租車到了市中心醫院,因為呼叫救護車需要高昂的費用,猜想ALI一定沒有醫保。
“阿姨,是他的室友,這是我準備的一點食物。”
印度大媽接過江大橋拿來的便當,感動的熱淚盈眶,一直在小聲的說著謝謝。兄弟姐妹們其中會說英語的也會跟着一起雙手合十念叨着比謝謝更高級一點的詞彙,江大橋只是點頭回應就離開了病房,他心裏最着急的一定是這位室友接下來的去向,沒有窮人可以住得起私立醫院。醫院的大門口擺放着一尊雕塑,是年幼的耶穌與聖母瑪利亞。江大橋想到了自己的英文名叫做SIMON,於是他也打着基督教的手勢祈禱。
“感謝聖母瑪麗亞,因為我所得到的,我的家人,與我遭受的,還有神聖的愛,阿門。我祈求上帝,您的恩典,在這一天寬恕我,願聖母瑪麗亞,和神聖的主,所言及所行,在地上如同在天上,以父之名,聖子,聖靈,阿門。”